第三十章上元佳節(jié)（二）

我埋首于“一根筋”中，大顆大顆的淚珠滾落碗內(nèi)。

也不知他二人察覺沒有，因著不好意思，我只敢小聲抽噎著。

“如此，倒顯得我小氣了。”趙思遠語笑晏然，“等著。”

待我淚眼朦朧地抬頭，趙思遠已經(jīng)離席朝遠處賞月的人群擠了進去。我扭過頭看著他離去的方向，趕緊抹了把眼淚，轉(zhuǎn)回身問道：“舍近兄意欲何為？”

“我怎知，咱們等著便是。”吳莫能從懷里掏出一塊帕子，“擦擦吧，丑死了。”

“才不要，我自己有！”我從袖口將帕子捏出，將眼淚印干。

“我還不舍得給呢！”吳莫能只能悻悻地縮回手。

過了半晌，趙思遠踱了回來。雙手負于背后。

“溫柔、善良的林娘子，愿你覓得如意郎君，此生喜樂。”說完，便從身后捧出一束花，也許是......草，有些難為情地說：“很是抱歉，那月桂、繡球、芙蓉花都已被搶光了，惟剩了些錦紫蘇，還望你莫要嫌棄才是。”

“怎會，這還是我第一次收到郎君送的花兒呢，多謝舍近兄。”我雙手接過錦紫蘇，指尖碰觸到趙思遠微涼的手背，似觸電般趕緊縮回，一顆心兒撲通撲通似是要跳出來一般。

“明日莫要再做事了，好好休息兩日，身體是自己的，累垮變丑的小娘子，可沒有郎君敢要了。”趙思遠語帶笑意。

“嗯，聽君的便是。”我有些羞澀地低下頭。

“瞧，那可是復生兄？”吳莫能朝遠處指去。

“還真是！”我旋過身，淡去一片濃濃秋意。

我們朝著許郎君揮手，他正牽著女兒的小手，眼神溫柔地注視著身旁賞燈的女娘。聽到我們的呼喚，微笑地朝我們致意，然后輕拍下女娘的肩膀，低聲說了句什么，女娘淺淺地笑著回應，三人手牽手向我們走來。

這一幕著實讓人心頭一暖，生出無比羨慕之感。原來成婚生子亦可以如此幸福。我似乎不那么抗拒嫁人了。

“復生兄好雅興，帶著妻兒來賞月觀燈。”趙思遠拱手作禮。

“小女吵鬧，非得要出來一逛，只能由著伊。你們這是……結(jié)伴而游？”許郎君還禮道。

“是啊，長夜漫漫，我們這三個單身兒，只能互相安慰咯。”吳莫能笑道。

“那看起來還是林娘子有福氣，身邊有兩位如此俊逸的郎君做伴，今宵難忘！”許郎君開始調(diào)侃我。

“一塊俊逸的黑炭么？”我知道許郎君因是相熟才開這樣的玩笑，所以白了吳莫能一眼。

“嘿，小娘子真會說話！我黑顯你白不是？”吳莫能倒也不介意。

“許郎！”許夫人嗔怪地看了許郎君一眼，“還有爾等，莫要拿林娘子打趣。姑娘家臉皮兒薄，可不經(jīng)開這樣的玩笑。”

“還是阿嫂知我。”我走過去攀住許夫人的手臂，牽過許小娘子的小胖手，將許郎君推至那二人中。

“二位莫要誤會，一則今日中秋，林娘子獨自在外生活，難免想家，吾等特邀之出門以解思鄉(xiāng)之情。再者明日便是林小娘子來到這繁華盛世之吉日，值得慶賀。”趙思遠緩緩說著。

抬眼望去，原來人間值得，說得便是如此。我倏然紅了臉。

“明日竟是林娘子的生辰！”許夫人思忖了半晌，從腰間解下一塊雕花玉佩，放入我手中。“這是我十三及笄時，阿娘送與我的禮物。今日未做好準備，便將此物轉(zhuǎn)贈與你，還望妹妹莫要嫌棄才是。”

“豈敢！此物太貴重了些。我怎敢收！”我連忙推辭。

“誒～此物雖說有些意義，但夫人的意思是林娘子年少離家，一人在外，難免有想家的時候。而吾等虛長你幾歲，算得上你的兄嫂，所謂長兄如父，今日便算是替你的父母家人全了這禮，也莫留了遺憾才是。收著吧。”許郎君將玉佩接過遞給我。

“那清芷在此便謝過兄嫂了。”我朝二人躬身行禮。

“林娘子，可有表字？”趙思遠突然問道。

“還無，我離家時，先生未來得及取字。”

“既是如此，我便逾越代爾父母先生取字可否？”許郎君問道。

“自然是我的榮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