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在家相親(二)
翌日午時,阿耶帶我來到瓊宇樓,這座南平縣最大的酒樓。還未入樓中,坊門口停放的馬車卻讓我直呼眼熟。
“阿耶,這不是趙郎君家的馬車么?”我疑惑地問道。
“然也,今日為父是帶你來和趙家敘敘。你瞧瞧,你穿得如此……臃腫土氣,真是丟人!”阿耶有些鄙夷地看向我的穿著。
“我的阿耶,我怎知您是來和趙家見面。您若早告知我,我定要好好裝扮一番,可如今來了亦是無法了。”我有些懊惱。我以為今日只是阿耶帶我來見他那些酒肉朋友的,未曾多想,冬日里的粗布棉長襦套在身上,鬢角短發(fā)并未收攏,隨意飄散,這模樣,豈一個丑字了得!
“我這不是想留點懸念,亦當是給你個驚喜。沒想到……”
“沒想到,變成了驚嚇!”我有些無言。
“算了,來都來了,進去再說。反正你亦同趙家相熟,想來趙家是不會介意的。”
“稍等,阿耶,您今日究竟為何帶我來見趙家?”我掙開阿耶急欲拖我進門的手。
“我的傻孩子,你早過十五,那惜時又已成婚,日后不在父母身邊,誰來替你籌謀婚事?”
“因而……今日是來相親的?”我無比震驚。
“然也。”
“這……趙家還有其他郎君么?”我有些膽怯。
“今日來見的郎君姓趙,名思遠,字舍近。你認識否?”阿耶略帶揶揄地問我。
“自然認識。”
“這趙家郎君和你一處謀事,想來人品你亦清楚,我倒不擔(dān)心。聽縣尉說他父母亦是好相處的,因此說不定是段好姻緣呢。走吧,莫耽誤時辰,讓人以為我林家家風(fēng)不正呢。”
我將長襦的褶皺處扯了扯,攏了攏鬢角的散發(fā),用舌頭舔了舔干燥的唇部,盡力讓自己看上去精神些。唉,早知是來見他的,我便不會如此粗糙地妝扮自己了,現(xiàn)在后悔也來不及了。
待進了門,先是甄縣尉起身相迎。“哈哈哈,安之兄你可是姍姍來遲了啊,待會兒得多罰兩杯才是。”
“我的錯,稍后自罰三杯!見過趙員外、趙夫人。”阿耶和甄縣尉見禮過后,朝趙員外一家望去,并開始行禮。
見阿耶抬手,那趙員外才緩緩起身,扶住阿耶的手臂。開口道:“林夫子莫要多禮,先入座吧。”
趙夫人和趙思遠也起身回了個禮。
“這位郎君是趙家公子吧,果然是溫潤如玉的貴公子,儀表堂堂、一表人才呀。”我看到了阿耶眼中贊嘆的光芒。
“許伯父安,在下趙思遠,您喚某舍近便可。”
“小瓦,還不快過來,傻愣著做甚。”
我從無所適從的尷尬中緩過神,慢吞吞地挨過去,朝趙員外一家行禮。
趙夫人率先開口:“無須多禮,我們一家和清芷娘子也算是有緣分的,莫要如此生分。來,坐到我身邊來。”
我猶豫地看向阿耶,阿耶擺擺手讓我過去了。
“今日不過是同鄉(xiāng)間的聚會,大家都莫要拘謹。尤其是思遠和清芷,難得有這樣的機會。吾等都老了,日后同鄉(xiāng)之間的走動要靠你們小輩了。”趙員外舉起手中的酒杯。
見趙員外端起酒杯,眾人都舉起了杯盞,略低于趙員外,一飲而盡。
“我也不遮遮掩掩了,林夫子,今日除了和同鄉(xiāng)好友聚聚,也是為了兩個小輩的婚事。據(jù)我所知,清芷目前尚未婚配,吾兒思遠亦如是。小兒為家中獨子,平日雖富貴嬌養(yǎng),然未曾有驕奢淫逸之惡習(xí)。雖尚未考取功名,然其人不算愚笨,亦有高遠之志,他日或能榜上有名。且二人一處處事,日后無論是差事、生活上都能互相照顧一二。”趙員外一氣說完,我偷偷瞅了一眼趙思遠,他只是噙著笑,偶爾給我添置些菜肴,未置可否。
“然也,貴府郎君一看便知非池中物,他日必能青云直上。”阿耶舉起酒杯朝趙員外和趙思遠敬了一杯,趙思遠連忙回敬。
“誒,趙家小子我是看著成長的,人品才學(xué)自是不用多說。不過清芷娘子亦是不差,能憑一己之力在藍田站穩(wěn)腳跟,實屬了不起!”甄縣尉也開口道。
“伯父繆贊了。”我端起酒杯稍抿了一口。
其實我心里是忐忑的,關(guān)于之前的那段婚事雖未成事,但終究走到了訂婚這一步,而我在孫府往來三年,這熟悉之人早已將我看成孫府的兒媳。我提著心,生怕甄縣尉提及這一段。好在阿耶和甄縣尉都很有默契,直接略過了這一段,只是和趙家笑談著彼此成長的一些事情。
“你兩個小孩兒在這里難免無趣,清芷不如帶思遠去市集上走走,讓他對家鄉(xiāng)亦多些了解。”趙夫人眼神在我們身上流轉(zhuǎn),笑著說。
“是。”我和趙思遠同時應(yīng)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