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在家相親（一）

家中，阿娘正在忙著燒飯。我走進兩年多未進的家門，家中陳設(shè)并沒有太多的變化，而這個曾讓我覺得冰冷、昏暗的家，如今卻是如此溫暖、舒適。回到家，我才感覺自己的靈魂回來了，曾經(jīng)的林小瓦回來了。

不需要適應(yīng)太久，我又回到了林小瓦的狀態(tài)。傻笑著走進廚房，看著阿娘佝著身子燒著柴火，我鼻頭又酸了，輕輕地喚了聲：“阿娘。”

阿娘緩緩轉(zhuǎn)過身，看向我，眼中充滿了驚喜：“回來了！是你阿耶接到你了么？太好了，我還生怕你們在路上錯過哩。”

阿娘也老了許多，這兩年阿娘的眩暈癥越來越嚴重，阿耶在信中說有一次阿娘在鄉(xiāng)舍暈了過去，還好有學(xué)子路過，將阿娘抬到了家中。我很擔心阿娘的身體，卻又什么都做不了，這種無力感在離開南平縣以后越來越強烈。原以為自己出去能活得更好，能掌控自己的人生，卻發(fā)現(xiàn)自己只是在奮力跳進一個又一個樊籠，而且這籠子逐漸縮小，我困在里面動彈不得。

“莫要進來，快出去等著。”阿娘將我趕了出來。我知道在伊眼中現(xiàn)在的我是有官家身份的，不適宜待在庖廚內(nèi)。

半刻鐘后，我吃到了此生為止最幸福的一頓飯。原來人只有在失去之才知道什么是最珍貴的東西。可若是時光重來，我想我還是會離開的吧，畢竟我怎會甘心向命運屈服。

我知道，這是必然的結(jié)果，世上難有兩全法，所謂有得必有失，萬事皆是如此。

飯后，我將攢的兩貫錢從包袱最深處掏出來，放在阿娘的手中。“阿娘，小瓦沒有辜負您吧。”

“傻姑娘，阿娘還能真要你的呀。以前那么說只是想給你鞭策一番。如今你過得好便比甚都好！”阿娘將銅錢又拋給了我。

我卻是不依，倔強地將錢塞回阿娘手中。“阿娘！兒不久又要回藍田，之后亦不知多久才能回來。這是兒的一點心意，您若是不肯收下，便是置兒于不孝之地。”

見我如此堅定，阿娘只好收了起來，還不停感慨：“我的小瓦長大咯。”

阿耶出去了，又去找那些酒肉好友聊人生了。

阿娘已經(jīng)不再抱怨，伊只是嘲諷地看著門口說：“你阿耶現(xiàn)在也喝不動了。這些年喝太多了，身體也大不如前。如今湊堆在一起也不過是小吃小喝一番，吹吹牛皮罷了，隨他吧。”

見阿娘已放下不少，我也踏實了。這兩年多在外，我好幾次做噩夢，夢到爺娘因為一點小事爭吵、打架，而我只能無助地在一旁哭泣。我想過若有一天自己成親，絕對要找一個彼此歡喜的，這樣在未來雞毛蒜皮的日子里，才能互相忍耐、包容。

阿耶是第二天一早回來的。阿娘面色不虞，冷冷開口道：“呦，妾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阿耶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犟著嘴：“說甚胡話，怎會不回來。我是和縣尉小酌了一番，見天色已晚，便留宿了。”

“呵，你們的聚會，縣尉也去了？”阿娘有些不可置信。

“那是！縣尉可和我是同期的學(xué)子，關(guān)系是相當好的！”阿耶很是得意。

“哼，是么？怕是只有你自己這樣以為吧。”阿娘并不以為意。

“婦人之見！你可知縣尉是專程來找我的？”

“找你做甚？”阿娘疑惑問道。

“和小瓦有關(guān)！我就說我們小瓦是個有福氣的。”阿耶笑了起來。

“跟兒有關(guān)？是為何？”我從里屋走出問道。

“莫問，明日穿得好看些，阿耶帶你去見見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