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再走一人

黃昏時分，我和趙思遠走在回縣衙的路上。我還是壓抑不住心中的憤懣，開口道：“思遠，你覺得今日那些女娘怎樣？”

“都挺好的，溫柔大方，都是些良家女子。”

“你……動心了么？”我不安地問道。

“呵呵，執一，你怎會如此發問？我們雖然暫未定下親事，但日后定是要攜手共渡一生的，我怎會看上別的女子呢。”

“抱歉……是我小氣了。”我眼眶泛紅。

“傻姑娘，莫要在這些事上糾結太多，日后過日子的是我和你，若是我隨便和哪個女娘多說幾句話，你便要懷疑我，那這日子我可就不敢期待了。”

“不……不是的，我只是……只是，你太好了，我覺得自己配不上你。”我干脆蹲在了地上，將頭埋在雙膝。

趙思遠也蹲了下來，不甚在意地撫了下我的頭頂：“日后莫要再如此了，我既說了和你共此一生，便不會生出旁的心思。還有既然我父母都認可你，證明你是配得上的，回去吧。”

他將我輕輕拽了起來，我任由他拖著，聽到他的話，我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只要他不曾放棄我便好，其他的都無所謂了。當時的我，癡傻如斯，讓自己卑微到了塵埃，曾經那個想要與日月爭輝的無畏女娘，卻為了一個男子收斂了所有鋒芒，剪去了一身尖刺，甘愿化作塵泥。這樣的無知混沌，很多年后再回想，直教人倒吸一口冷氣，笑罵自己的愚笨。

這日我正在仰天長嘆，這樣枯燥乏味的日子怎生是個頭。劉主簿走了進來。他笑瞇瞇捋著胡須，直盯得我頭發發麻。

“劉主簿，不知有何事交待？”

“豈敢，豈敢。以后我還要倚仗清芷娘子和趙郎君多多提攜呢。”

“這是何意？”

“哈哈，趙郎君定是還未與你說明。吳莫能要離開藍田去神都了，因此……”

“為何？”我急忙打斷劉主簿的話，有些不敢置信。圓滑如吳莫能這般，難道也得罪誰了么。

“莫急，莫急。這是好事。洛州刺史李衛因私來過幾次藍田，對于吳莫能的辦事能力和為人處世相當認可。這不直接點名讓他跟著回洛陽了。”

聽到此處，我總算放下心來，又疑惑道：“那應該去恭賀求全兄呀，為何要來我這里？”

“誒，吳郎君自然是要恭賀的，不過你可知他一走，這司戶佐的位子可就空出來了。”劉主簿故作停頓，倒是引起我的好奇。

“確實如此，不知誰能接下他的位子。”

“你可知吳郎君推薦了誰？”

“不知，難道是王孝義？不能吧，王孝義為人倒是仗義，但是處事能力和求全兄比起來還是隔了些。”

“非也，吳郎君推薦了你！”劉主簿用手指了指我。

“我？”我張大了嘴巴，不敢置信。

“是也。然而這不是最重要的，你可知上方的意思是屬意誰么？”劉主簿壓低了聲音。

“誰？”我湊了過去。

“還是你！”劉主簿平地一聲驚雷。

我何德何能，竟得了吳莫能和上頭的同時推薦，這是祖墳突然冒青煙了？

“其實也無甚驚奇，據說是趙員外親自過問的。因此我去和明府討要個人情時，明府才說我品級不夠，說了無用。開始我還當是何方神圣，能潛藏在這小小的藍田？后來聽說是你，我就釋懷了，可不是我在瞎折騰么？呵呵……不過清芷娘子莫要誤會，在下對你可無半點不滿，你若接任亦是合情合理，我雖虛長你些年紀，然日后還得多倚仗爾等了。”

我趕緊避開了劉主簿的行禮，連忙擺手道：“不敢，不敢。”不待他再行開口，我便以找吳莫能道別為由，急忙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