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餐結束,天已經全黑了。小院柔和的燈光下,一切變得朦朧又美好。
老雷殷勤地送他們到店門口,笑得那叫一個憨態可掬,“湘老師常來!老盧還會好多拿手好菜呢。”
這誘惑實在不小!
湘琴想起剛吃的兩道鱸魚,明明吃得飽飽的,偏偏口中又饞涎欲滴,心下一動,差點滿口應承下來。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為人不可太貪心,就又盡量克制著,靜靜站在盧余邊上,沖老雷笑笑不說話。
盧余眼底收藏著湘琴糾結的輕笑,倒絲毫不給老雷面子,直言不諱,“我看,是你想吃吧。”
老雷忍住又要流出的哈喇子,脖子一梗,“就是老子想吃,怎么的吧!”
“怎么的!我看你老雷又是皮癢了!”
盧余輕輕哂笑,伸出一只手去,想著扳住老雷的肩頭,將他撂倒算了。
老雷眼疾手快,哪能吃這個虧,早嬉笑著躲到一邊上去了,還邊躲邊叫囂。
“湘老師,管管老盧,動不動就要撂我,什么毛病。”
湘琴笑出聲,幫老雷說話,“算了,等下回,你就做個老雷吃唄。”
下回?這是答應了?
盧余心中暗喜。他本就沒想真摔老雷。就算摔,也不能當著湘琴的面。這點分寸,他還是有點。
兄弟之間,鬧歸鬧,情誼真,也絕不是虛的。
盧余收回手,笑著明邀,“好,下回吧。下回,你也來。”
湘琴沒說行,也沒說不行。
老雷見盧余答應,湘琴也沒拒絕,撫掌而笑,“好好。那下回,我多備幾條鱸魚。借湘老師的福,讓老子也嘗嘗鮮。”
盧余湘琴用餐的時候,老雷一直躲在隱蔽的角落。
明明知道這行為有點不怎么光明磊落,可就是控制不住身體里的饞蟲。
他親見老盧表現得賤兮兮,繪聲繪色給美女介紹兩道鱸魚菜,差點沒忍住,真想沖過去,搶兩筷子吃吃。他吃過老盧的不少拿手好菜,可就沒吃過鱸魚。
“再說,看心情。”
盧余早打定主意,鱸魚這菜,他只做給湘琴吃。
你丫的,得了便宜還抖起來了!老雷暗罵。
“天冷,走了。”盧余懶得再跟老雷廢話。
他們一起走。
湘琴本想自己回去,盧余說什么也不肯,堅持送她到樓底下。
臨分開的時候,湘琴莫名生出一絲不舍,看向盧余的目光,越發柔和了。
“謝謝你!幫慧慧搬家,還請我吃好吃的。”
盧余站在柔和的路燈下,貪戀著湘琴的不舍與溫柔,情難自抑,突然很想抱抱她。
念頭一閃而過,他收回了躍躍欲試的手。
“那個,明天,我恐怕不能去上茶課了。”
“哦。”湘琴微微遺憾。
“后天,我會過來了解一下你的房子,好及時更新到網上去,好替你租出去。”
“哦。”湘琴又有了小期待。
“你看,要不要請房東過來?或者電話聯系,征求一下房東的意見?既然要換租客,這個是必要的。”
“好。”湘琴點頭。
“那,后天見!”盧余戀戀不舍。
“后天見!”湘琴也戀戀不舍。
明明說了后天見,可他倆誰也沒有動。
初冬的夜,倒是一片晴空,旖旎的夜風微冷,卻冷不了漸熱的兩顆心。
盧余再一次壓下心底想要抱抱她的沖動,溫聲催她,“走吧,冷!”
湘琴只得轉頭上了樓,等站到家中窗前往下望,見盧余還站在那兒,抬頭望向她家的方向。
又過了十分鐘,他才轉身離去。
湘琴洗漱完,本想習慣性的,用毛巾擦濕漉漉的頭發,轉眼瞧見慧慧留給她的吹風機。
“這個留給你,以后洗完頭,要記得吹干!”
慧慧的話,猶在耳邊。
湘琴吹干頭發,一個人在屋子里轉啊轉。
她突然發現,除了吹風機,已經沒有什么東西,是慧慧留下的了。
四年痕跡,就這么被慧慧輕易抹去了。
湘琴莫名傷感起來,躲進自己的屋內,連燈也懶得開,直接躺倒了床上。
手機里,還留有幾條慧慧的信息。
內心的孤寂,在空了一半的屋子里,在寂靜的孤獨的夜里,被無限放大。
漸漸地,孤寂將湘琴包裹起來,幾乎無法呼吸。
無聊地瀏覽著手機網頁,又胡寫了一些文字,發到某書上。
很快,有個叫吟嘯徐行的網友,為文章點了贊,還留下一行評論:生活本真,貴在守心;聚散常形,心寬方解。
好一個“心寬方解”!湘琴不再庸人自擾。
她開始想象,慧慧正經營著幸福的小家,跟郝戈甜蜜一生。
既然這樣,祝福就好。
微信來,是盧余。
鱸魚:[我到家了,剛發了朋友圈。微笑]
湘琴點開。三張圖,清蒸鱸魚、紅燒鱸魚、她享受美食的側影。
如果沒記錯,她當時沉浸美味,笑得一臉燦爛。
香芹:[贊]
過了幾十秒鐘,盧余發給湘琴一張照片。她享受美食的正面照,果然笑得一臉燦爛。
鱸魚:[你笑起來很好看。晚安,小兔子。]
小兔子?湘琴眉眼彎彎,好像并不反感。像愛稱,有著絲絲甜意。
又胡思亂想!湘琴拍拍低燒的雙頰,又笑著在床上打滾。
平躺好,深呼吸,幾乎顫抖著手指,回復。
湘琴:[臭鱸魚,晚安。]
這一夜,湘琴抱著手機入睡。再醒來,天光已微微亮。
拉開窗簾,晨曦如筆,揮灑一片微紅,映在美麗的東方。
她知道,朝陽很快就會升起,照得人心亮堂堂,暖融融。
“又是一個好天!”
湘琴伸展雙臂,想要擁抱這片刻的美麗。
下午的茶客,盧余果然沒有來。
湘琴傳茶品飲環節,總是不自覺地看幾眼左手邊的位子。
這是上次茶課,盧余坐過的位子,今天換成了一個可愛的小姑娘。
茶課結束的時候,小姑娘一臉崇拜,“湘老師,您泡茶的姿勢太美了。”
小姑娘拿新拍的照片給湘琴看,正是她握斗笠杯的瞬間。
只是,技術稍差了些。湘琴不由自主地跟盧余拍的照片對比。
“謝謝!”湘琴還是表示了感謝。
小姑娘一顆火熱的心貼過來,她就要感恩擁抱。這是職業素養。
學員散盡,然然開始收拾教室,“琴姐,你今天有過心不在焉喲!不過茶課還是上得超級棒!”
“啊?”湘琴覺得抱歉,“以后,不會了。”
“是因為慧慧姐?”然然八卦地猜測。
“你慧慧姐好著呢。”湘琴笑。
“那是……盧哥?”然然繼續八卦。
“盧哥?”
才幾天而已,然然跟盧余就這么熟了,都能直呼盧哥了?
然然點頭解釋:“就是上周收的新學員盧余啊。琴姐,直覺告訴我,盧哥好像喜歡你,在想法追你。”
一語真相了。
湘琴沉默不答,卻愿意聽然然繼續八卦。
“你是沒看到,昨天盧哥興沖沖地來,才知道臨時調了課。”
“你沒通知他嗎?”湘琴不允然然這么失職。
然然忙解釋:“琴姐,不是我工作沒到位,是電話通知他,他沒接。當面解釋,說是工作忙,靜音了。”
“哦。說下去。”湘琴知道怪不得然然。
然然說:“盧哥一聽你沒來,晴好的臉刷地就變陰沉了。”
湘琴笑,“你夸張了吧?盧余一向很溫和的。”
然然想起盧余的表情,十分篤定是真實描述。
“后來呢?”湘琴想知道。
“后來,我主動交待,你要幫慧慧姐搬家才臨時調課的。他陰沉的臉色才緩和了些。”
湘琴想起他適時出現,“再后來呢?”
然然盡力回憶細節,“哦,我接到你的電話,說是沒打到車。盧哥也聽到了,臉色徹底轉晴。”
他急匆匆要走,“謝謝。以后不要叫我盧先生,就叫盧哥。”
然然到現在都沒弄明白,“琴姐,你說盧哥怪不怪,好好的,謝我做什么。還讓我叫他盧哥。”
湘琴笑而不語。
湘琴聽然然瞎巴巴一頓盧余,覺得還挺有趣的。
微信來。
鱸魚:[小兔子,下班后,按時吃飯。明天見。]
湘琴想起明天他要來家里看房。
香芹:[知道了,臭鱸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