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湘琴賞景，盧余小跑著去了售票處。
“你好，夜場，兩張，謝謝。”
湘琴回頭，發現了盧余已經買了票。
“既然來了，也去看看吧？”
盧余揚著手中的票，湘琴也就不好意思拒絕了。
剛開始，走的還是平路。
人很少，湘琴小心翼翼地踩在雪上，生怕太用力，破壞了潔凈的世界。
盧余也小心翼翼，護在湘琴身邊，隨時準備伸出手去。
“這雪，是不是也算無根水？”
盧余想起茶課上，湘琴說過泡茶用水，可以用無根水的事。
“當然算。妙玉邀寶玉三人吃茶，用的是梅花上的雪。”
盧余沒讀過《紅樓夢》，卻也知道寶玉這個人物。
湘琴娓娓說起書中情節，頗有幾分艷羨的語氣。
盧余聽罷，很是不以為然。
“妙玉真是矯情，明明喜歡寶玉，偏要以退為進，吊足了寶玉的胃口。”
湘琴從來沒這樣想過，就讓盧余說說看。
“你看啊，妙玉先請黛玉，寶釵跟了去。林妹妹、寶姐姐，都去了，寶玉又怎么可能坐得住？”
湘琴點頭，示意盧余繼續。
“喝茶的時候，黛玉、寶釵都有好杯子，偏巧到寶玉這兒就沒有了？寶玉用了妙玉的杯子，你想想，是什么意思？”
湘琴隱約知道不妥，“什么意思？”
盧余低聲輕笑，“在變相接吻。”
湘琴霎時紅了臉，快走幾步，羞于理他。
“你慢點，小心路滑。”盧余悅聲。
湘琴反而走得更快，“要你管！臭鱸魚！”
盧余知道湘琴不禁逗，就快走幾步，追上了她。
雪還在紛紛揚揚地下著。
夜燈已上，長城披上彩光，映著雪幕雪光，如同璀璨巨龍，蜿蜒山巔，好不壯觀。
盧余在前，湘琴在后，一級一級往上爬。
好在臺階上灑了化雪劑，雪一落，就成了水。臺階并不怎么滑。
湘琴爬著爬著，開始喘粗氣，對著盧余耍賴。
“不爬了，不爬了。”
夜場只開了長城的一小段，他們已經爬了一大半，這樣放棄，著實可惜。
已經有人陸陸續續往下走。
“上面怎么樣？”盧余問一小伙子。
“特別美！”小伙子語氣昂揚。
盧余伸出手去，“我借你點力氣，咱們爬上去？”
湘琴猶豫了片刻，交出手去，與盧余的大手，連在一起。
溫暖，過電。
這就是傳說的牽手嗎？
湘琴開始加心理戲，微微升起悸動的漣漪。
盧余的手心，也開始微微出汗。
“我第一次牽女孩子的手，有點緊張，別介意啊。”
湘琴笑而不語。
好巧，我也是，第一次。
這話，在湘琴心里，搗騰了好幾遍，始終沒有說出口。
“我不信。那個小田護士？”
湘琴不知怎么會想起小田護士，難道是酸了？
盧余急了，“沒有，你要不信，我可以發誓！”
湘琴撇過頭去，“我信。”
盧余聽清了，更緊了緊湘琴的手。
余下的路，他們相牽的手，就再也沒有分開過，直到夜場長城頂端。
“好美啊！”盧余縱情歡呼。
“好壯觀啊！”湘琴也放飛自我。
他們的歡呼聲，引得從者一片。
慧慧來了微信。
紫甘藍：[我找到郝戈了，放心。比心]
湘琴正要回，慧慧又發來一段小視頻：[郝戈放孔明燈]
香芹：[好。微笑]
正好有工作人員經過。
湘琴近前，笑問：“師傅，請問，哪可以放孔明燈？”
師傅指指山腳下，“就那兒。”
湘琴縱目望去。
遠遠的，穿過層層雪幕，果有點點光亮。不細看，還以為是尋常人家的燈火點點。
“你想去？”盧余問。
湘琴從小到大，還沒放過孔明燈。
“初雪夜，放孔明燈祈福，沒有不靈驗的。”一個女孩說。
“哦？”湘琴好奇心起，更加躍躍欲試。
女孩看了一眼身邊的男孩，笑得一臉幸福。
她說：“我去年來放孔明燈，祈求老天賜我個男朋友。結果沒多久，我就遇見了他。”
“那，我們也去吧。”盧余說著，已主動拉上湘琴的手。
這么急不可耐？
湘琴也就隨他。
上山容易，下山難。
湘琴覺得，這話不對，怎么還沒怎么費力，已經到了山腳下。
離放孔明的地方越來越近，燈的光亮也就越來越清晰。慢慢地，幾亮如白晝。
湘琴看了一眼緊緊連在一起的手，不好意思地說：“我可以自己走了。”
盧余慢慢松開了她的手，“好吧。要是需要我，隨時。”
湘琴“哦”了一聲，沒有明確拒絕的意思。
盧余心中微蕩，開始感恩這及時的初雪。
排隊等放孔明燈的人，明顯比爬長城的多得多。
湘琴打了退堂鼓，“要不，算了吧。”
盧余倒興致不減，“既然來了，多等等沒關系。好飯不怕晚，好茶不怕工夫繁。”
什么跟什么嘛！
湘琴被盧余逗樂了。
“你老家也放孔明燈？”
盧余搖搖頭，“以前沒放過，現在不知道。我已經兩年沒回去了。”
“為什么不回去？”
盧余開始沉默，又怕湘琴多想，才勉強笑著，“太忙了。你呢，年年都回去嗎？”
“是啊。我要敢不回去，我老媽非殺到燕城不可。你知道，這叫愛的負擔。”
湘琴說著，想起老媽，不由得聳了聳肩。
“老媽還給我下了最后通牒，說今年春節前，一定要……”
湘琴突然意識到話多了，趕忙收住了話口。
盧余聽出她語氣不對，輕笑，“一定要什么？不會是交個男朋友吧？”
湘琴沉默了。
“我猜對了？”盧余笑聲漸大。
“好吧，算你對了。說，你是不是會讀心術？”湘琴做出怕怕的動作。
盧余笑得更肆意了些，“不需要。每年春節，咱們最怕的，不就是催婚嗎？這個，網上有的是。”
湘琴想了想，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哦，我知道了，你不回家，是不是就是為了躲避催婚？”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湘琴暗暗慶幸，看過金老的這本書。
盧余哂笑，“好吧，算你說的對。”
“喂，還要不要孔明燈了？”工作人員不耐煩地催。
閑聊的時光過得就是快，本來長長的隊伍，這么快就排到了。
“要！”
“要！”
盧余湘琴異口同聲。
湘琴選了個橙紅色的，還向工作人員借了兩支筆。
“你準備寫什么？”湘琴歪頭向盧余這邊。
盧余正在琢磨，腦子里已經換了無數個句子。
“還在想？”
湘琴已經寫好了。
盧余要看，湘琴說什么也不讓。
“那你也不能看我的。”
“不看就不看。”
空曠場地上，孔明燈亮了起來。
湘琴把著一邊，盧余把著另一邊。
耳畔是呼呼的山風，眼前除了橙紅的孔明燈，還有片片飛揚的雪花。
“我說一二三，咱倆一起松手。”湘琴說，牙齒打著架。
“好。”盧余無不應允。
他甚至想，這美妙的時刻，就算湘琴要他上天，他也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一！二！三！”湘琴大聲。
“三”字剛落，二人一齊松手，很有默契。
孔明燈徐徐升起。
他們同時探頭扭向對方一邊，想要看一眼，到底寫了什么。
盧余：我想有個家。
湘琴：帶個男朋友回家。
倆人相視而笑，各自雙手合十，祈禱所愿皆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