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你倆沒走哇！”

又驚又喜的聲音，從湘琴身后傳來。不是慧慧還能是誰？

湘琴也沒想到，慧慧還在這兒。趕忙笑著轉(zhuǎn)身，歡呼雀躍著，跟慧慧來了個大大的擁抱。

郝戈本來與慧慧的手相牽著，這會兒被慧慧松開，只強忍著失落，靦腆地站在邊上，跟盧余打了聲招呼。

“你好，我是郝戈。”

“盧余。”

盧余淡淡地應(yīng)著，又因看不清郝戈的臉，索性扭過頭去，仍專注在越飛越高，越飛越遠的孔明燈上。

“你們也放孔明燈了？許愿了沒有？聽說可靈驗了。”郝戈沒話找話，借以掩藏離家出走的心虛。

“嗯。”盧余還是淡淡的。

姐妹二人一抱結(jié)束。慧慧開始嘰嘰喳喳，看來已經(jīng)活了過來。

“琴，我答應(yīng)郝戈了，回去就辭職，先去圣湖，再跟他去蘭市。他很高興，說以后，他養(yǎng)我。”

慧慧對未來憧憬著，似乎未來的一切，都會幸福得不像話。

“你確定？”湘琴想勸慧慧冷靜冷靜。

郝戈聽到湘琴的疑問，顯得不太高興的樣子。

“慧慧確定，我確定。這世上，沒有誰，比我愛慧慧。我確定，能照顧好她。”

郝戈的話說得斷斷續(xù)續(xù)，沒法讓湘琴信服。

偏慧慧信。

“說都會說，做到未必。”盧余懟回去，很及時。

湘琴也是這樣想的。

慧慧重又牽上郝戈的手，仿佛著了魔似的，聲音堅定而熱切，有種飛蛾撲火的孤勇。

“我相信郝戈。”

郝戈因慧慧的回應(yīng)，更是激動，還信誓旦旦起來。

“放心。要照顧不好你，我就被大雪埋了。”

慧慧依著郝戈笑，“要埋，也不能埋你，只能埋我。”

湘琴心里咯噔一下子，慧慧在說什么呀。

盧余不屑，對著郝戈，“這又何必！”

湘琴怕再爭執(zhí)下去，會鬧個不歡而散。

盧余是怎么啦？平時溫和得很，這會倒學(xué)會針鋒相對了。

不過，這樣，好像，還挺過癮的。

要不是盧余擋在前頭，說不定自己早沖郝戈發(fā)火了。

湘琴決定為慧慧說幾句。

“郝戈，你能保證，不再離家出走？不再動不動失蹤？不再讓慧慧擔心流淚？瘋了般到處找你？”

“琴……”慧慧想要阻止，因為郝戈并不知情。

果然，郝戈很意外似的，“你哭過？找過我？”

這么無辜的語氣，不像裝出來的。

湘琴很氣，為慧慧不值。

慧慧不說話。

郝戈心疼地抱緊了慧慧，喃喃著，“對不起。我只是不想跟你吵，只是想出來散散心。”

慧慧一個勁兒地搖頭，“不怪你，不怪你，是我不好。”

“慧慧，你怎么……”湘琴想罵她沒出息，沒原則。

慧慧將頭埋在郝戈懷里，“琴，我愛郝戈，怎么樣都可以。”

盧余悄悄握住湘琴的手，“隨他們吧。”

爭執(zhí)到此結(jié)束。

雪下得小了些，風(fēng)卻更大了。

郝戈提前訂了房間，準備跟慧慧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我明天上午還有課。”湘琴一時為難。

“我們連夜回去。”盧余溫和地對湘琴說，“放心，我車技很好。”

這個，湘琴完全信任盧余。

“好，我們回去。”湘琴下定決心。

慧慧把湘琴拉到一邊，耳語了數(shù)句，推推搡搡著，把湘琴交給了盧余。

郝戈攬緊慧慧的腰，冒著風(fēng)雪，朝預(yù)訂的酒店方向走去。

“走吧。”

盧余說著，又牽上了湘琴的手。

湘琴也就任由盧余牽著。

在這樣的夜晚，盧余手心的溫暖，讓湘琴格外安心。

車行了一小段路，已經(jīng)明顯暖和起來。

盧余終忍不住，“郝戈和曾老師，我不看好他們。”

“為什么？”湘琴想聽聽盧余的看法。

盧余默了默，“郝戈不像是個有擔當?shù)娜耍蠋熡痔珣T著，毫無原則地慣著。”

“你是說，他們的愛不對等？”湘琴說出近日的疑惑。

“也可以這么說。郝戈應(yīng)該是愛曾老師的，但沒有曾老師愛的多。像這次，郝戈一聲不響搞消失，我就很看不上。有一就有二，你信不信？”

盧余的情緒，開始激動起來。

“以后，你有女朋友了，會不會學(xué)郝戈？”湘琴突然好奇這個。

“絕對不會。我疼她還來不及，怎么舍得讓她難過。”盧余說的斬釘截鐵。

在他的心里，她就是湘琴，只有湘琴。

湘琴相信，盧余的話，一旦吐到地上，絕對擲地有聲。

“你不信？”盧余溫聲，帶著急切。

“信，我信。”湘琴忙應(yīng)。

“隨時恭候首長檢閱！”盧余朗聲而笑。

湘琴也笑，“要不要再敬個禮！啪一聲的那種。”

盧余假裝為難，“也行，等回家了。這會兒開車，不方便。”

一路風(fēng)雪，一路慢行。

湘琴眼皮開始打架。

“你要累，就先睡一覺，到了我叫你。”盧余笑。

湘琴又強力睜開眼，“不用，我陪你說說話。”

盧余輕松笑，“你是不是怕我開著車犯困。放心，這點路，不至于。你睡吧，我保證把你安全送到家。”

湘琴打起了哈欠，“那我睡會兒，你要困了，就叫我。”

湘琴從睡夢中醒來，發(fā)現(xiàn)車已停在了小區(qū)門口。

盧余不在車上。

人呢？

湘琴放眼搜尋，終于在車身后的老槐樹邊，發(fā)現(xiàn)了他。

筆挺而立，指間明滅。

明滅的，是燃著的香煙。

湘琴很喜歡這棵老槐樹，四季輪轉(zhuǎn)，姿態(tài)各異。

冬天，老樹經(jīng)風(fēng)霜，變得光禿禿，自有傲立風(fēng)骨，彰顯倔強。

盧余倚樹而立。湘琴突然覺得，他跟樹一般風(fēng)骨，一般倔強。

盧余掐滅了手中的煙蒂，投到邊上的垃圾桶，慢慢往回走了。

開車門的一瞬，帶來一陣涼意，還有未散去的煙味。

湘琴輕咳了咳，眉頭微微皺起來。

“嗆著你了，抱歉。”盧余說著，就要打開車門下車。

湘琴拽了拽盧余的衣襟，“沒事，外面冷。”

盧余終沒有動，“不喜歡煙味？”

湘琴講起受不了煙味的原因。

小時候，我愛哭。爸爸被我鬧得心煩，就吐了口煙圈給我。從那以后，我受不得煙味。

盧余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習(xí)慣夾煙的兩指，艱難地下定了決心。

“以后，我戒煙。”

湘琴輕笑，“那倒不用，只是避著我點抽就行。以后，家里的廚房，可做你的抽煙室。抽的時候，記得開抽油煙機，抽完了，記得打開窗，散了煙味，就行。”

盧余一愣，沒想到她都想這么周到了。

“謝謝你，湘琴。”

湘琴的肚子，咕咕叫起來。

“我餓了。”

“都十二點了，有吃飯的地兒嗎？要不回家，我給你做？”

“不用，粥店24小時營業(y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