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自然是盧余做的,用的是自購回來的那些食材。
湘琴本想甩手,任由盧余發(fā)揮,卻被操心的奶奶硬攆到了廚房,還美其名曰“打下手”。
奶奶真是太高看她了,給大廚打下手,開玩笑,好不好?
她幾乎是純陪著,偶爾想幫忙剝個蒜,還被盧余嫌棄動作太慢。
后來,明知回不了客廳,索性搬個小馬扎,坐到廚房一角,悠哉游哉,欣賞盧余的廚藝表演。
賞心悅目,心情愉悅。
偶爾回以純粹明媚的笑容,隨心拍幾張他忙碌的背影,再偶爾殷勤地抽幾張紙巾,幫他揩拭揩拭額頭滾落的汗珠,如此簡單打下手而已。
盧余似乎很喜歡讓她擦汗。
每過幾分鐘,他就低過頭來,笑著讓她幫忙。
“你怎么那么愛出汗!”湘琴抱怨。
盧余成功想歪。在酒店時,他就出了好多汗,她也這么抱怨過。
當時,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哦,對了,他喑啞著聲,“天生的。”
這回她又問。他笑著給出了同樣的回答,就連語氣,幾乎都一模一樣。
他是故意的。心儀的姑娘在觸手可及的距離,忍不住總想撩撥她。
湘琴被成功帶歪,臉羞得那叫一個通紅。
“不要臉!”
她嗔罵,氣鼓鼓地把擦過他汗的紙巾,直往他壞笑的臉上扔。
盧余成功躲過,靈活得像游魚。
好巧不巧的,盧余正在燉魚,香味已經(jīng)飄出來了。
湘琴自行腦補燉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小馬扎不錯。”他忽然說,不忍心再逗她。
湘琴成功轉移注意力,娓娓道起小馬扎的來歷。
“爺爺是個老木匠,打了一輩子家具,靠著手藝養(yǎng)活了一家人。離世前,他掙扎著做了二十個小馬扎。做成后,不偏不倚均分給了倆兒子,說是留給孩子們最后的念想。分完當天,爺爺就永遠地走了。奶奶說,小馬扎用的料,都是爺爺好容易尋來的,特別結實耐用。”
盧余沉默起來,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也覺得沒必要安慰她。不管怎樣,她還有舊物可以緬懷,比自己不知幸福多少倍。他的父母留給他的,不過幾張照片,一些記憶而已。照片,已多年不敢看;記憶,變得越來越模糊。
晚飯很豐盛,也很家常。
盧余心細地照顧到了每個人的口味,制作技藝也用了十二分的心思。
美食當前,令人食指大動,夸贊之聲,不絕于耳。
湘琴眼饞得很,也想跟著吃肉,卻被盧余攔住了。
他端過一碗青菜粥,放到她面前,溫柔地說:“吃這個,養(yǎng)胃。”
“嗚……我想吃肉。”
湘琴眼巴巴地盯著滿桌子的葷菜,筷子往外伸了伸。
奶奶笑著敲回湘琴的筷子,“聽小余的。”
奶奶上了歲數(shù),牙齒卻好得很,敲過孫女,自行享受美食。
湘琴趁奶奶不注意,又悄悄伸出筷子,又被老媽攔下,“吃你的粥去。”
湘琴哼哼唧唧,跟老爸抱怨。
老爸裝作沒看見。
湘琴側過頭去,跟盧余說小話,抱怨不迭。
盧余被逗笑,只揀了一塊魚燉豆腐里的豆腐,放到她的粥碗里。
“就一塊。要不餓,粥我替你吃了。”作勢,伸手就要端走。
什么,這也要被端走?
湘琴慌了,好容易從狐貍爪下奪食。看著豆腐入粥,委委屈屈的,用著清湯寡水的晚餐。眼饞別人大魚大肉,大快朵頤,哈喇子差點掉一地。
盧余看不過眼,悄悄跟她說:”等你好了,我單獨做給你吃。“
湘琴聽說,興奮地問:“想吃什么都行?”
“嗯!”
湘琴的臉色迅速陰轉晴,津津有味地吸溜起豆腐味的青菜粥。
晚飯后,洗碗筷的工作就落到了湘琴頭上,主意提出者是她親娘。
“老媽,我是病號。”湘琴求放過。
老媽搖頭,“辛苦病號了。”
湘琴無語,怎么攤上這么個親媽,不情不愿進廚房,
盧余識趣,在長輩的默許下,進廚房來幫忙。
湘琴偷偷抱了抱他,撒嬌:“還是你最心疼我。我一定不是老媽親生的。”
盧余趁機攬上她的腰肢,給了蜻蜓點水的一吻,把她按坐小馬扎上。
“我來洗,你陪著就好。”
湘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給了他一個臉頰吻。難得她主動,盧余心里樂開了花,干起活來格外賣力。
再出廚房,座次仍是奶奶安排,一如舊例。
奶奶七拐八拐,心里打著小九九。
“小余啊,你大老遠來看我們,要住幾天啊?”
湘琴媽切了水果來,幫忙答腔:“媽,余還要在這住幾天呢,問他不急在這一時半刻的。先吃口水果,潤潤喉嚨吧。”
奶奶成功抓偏了重點,四顧后,很不高興的樣子。
“啥?住這兒?不行!鴿子窩似的,太憋屈了,哪有咱家的大院子好。”
奶奶開始用力推薦她的大院子,說得盧余心思活動起來。
“姨,你看?”盧余假裝為難。
其實,他還真想住住奶奶家的院子。
那里是湘琴魂牽夢縈的地方,自然也是他向往多日的地方。
當然,他最想去的是那片小竹林。
在家時,一聽見歐陽跟湘琴去過,他就又酸又抓心撓肝的,恨不得化為鵬鳥,生出雙翼,飛到他們中間,再狠狠地啄瞎歐陽昭的眼。
好容易找到理由飛來了,怎能不一償心愿?
再說了,歐陽昭能去,他就更有理由去。男朋友的身份又不是假的。
湘琴媽知道拗不過婆婆,也看出盧余的向往心,樂得順水推船。
“也好。琴啊,你也跟著回去,我跟你爸也回去。”
奶奶覺得甚好,歡喜得了不得,“老大,你問問小涵一家,看有沒有空,也一起住回去。”
湘琴爸想了想,周詳?shù)貑枺骸皩α耍∮啵銣蕚淠奶烊ンA市?”
盧余說過要去驛城的事,具體日子沒說。沒想到,叔記得還挺清楚。
“初五去驛市,初六跟湘琴一起回燕城。”
湘琴準備回燕城的日子,是回來時早訂好的返程票。當時,還是盧余幫的忙。
“你有票?春運票可不好買。”湘琴問。
盧余說:“嗯,早買好了。我運氣好,恰好跟你的座號挨著。”
兩人票拿出一對,果然是挨著的。
湘琴拿出手機,給盧余發(fā)微信。
香芹:[狐貍!]
盧余聽到來微信的聲音,微笑著點開回復。
鱸魚:[你不是收到了最后通牒,必須帶個男朋友回家過年?]
他竟記得這茬,湘琴覺得暖心,心開始不受控地瞎突突。
香芹:[尷尬的笑]
鱸魚:[我怕你真租個男朋友,就想著先提前做個準備。誰知都把你送上車了,也沒見你開口留我。我只得灰溜溜滾下車。]
湘琴想起送行那日,他好像確實很黏糊。
原來,他還存了這么個心思。她愣是沒看出來,也算是眼瞎心盲到家了。
香芹:[那你還不是來了。捂臉]
鱸魚:[有條件要上,沒條件創(chuàng)造條件也要上。再說了,我再不來,你被歐陽昭拐走怎么辦?我哭都沒地哭去!事關終身大事,是寸土必爭,雖遠必至的。]
湘琴隔著奶奶,狠狠剜了他一眼,又忍不住得意地抿嘴笑。笑他狐貍,藏得這么深,這么早就做好了要來驛市的準備,她竟渾然不覺。
奶奶見他倆擺弄手機,一手一個,全給搶了過來。
“到底回不回去?你倆說。”
湘琴與盧余一左一右,異口同聲:“回,聽奶奶的。”
湘琴爸拍板:“也好,明早回村,后天一大早從村里走,應該都來得及。”
本以為,事情就這么輕輕松松地決定了。
誰知奶奶哪能安坐得住,風風火火起身,“干嘛拖到明早,這會兒天還早,不如這就回去。你家就兩居室,根本住不不下。小余,你說呢?”
盧余謹慎地環(huán)視一周,得到眾人首肯后,討好地說:“聽奶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