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出了小區門,車子就一直朝三環的方向開。
隨著離核心城區越來越近,夜景也愈發繁華得眩人耳目。
湘琴隔車窗而望,大有目不暇接的感覺。
道旁,又是一片高樓林立的繁華小區。一扇扇方窗處,閃著溫暖的誘惑的光。
“一扇窗,一家燈火,各有各的幸福?!毕媲俑锌雎?。
盧余正認真開車,聞言,溫笑出聲,“不見得吧,也可能各有各的悲傷?!?/p>
湘琴明知他說的是實情,卻仍固執地不愿認同,只說他也太過悲觀了。
哼起說不出名的歡快的歌謠。
盧余明湘琴在寬他的心,輕拍了下她的手,“放心,我們會幸福的。你想有個什么樣的家?”
湘琴想說,“開車呢,別亂摸”。
盧余輕輕一拍后,手已迅速回到方向盤上。對開車一事,他從不敢以老司機自居的。
湘琴因他的安撫,很快將擔心拋諸腦后,想了想,才說:“我覺得,咱們現在的家就很好?!?/p>
因為有他,哪怕是租的房子,也可稱為家的。她真心這么以為。
“你就不想有自己的家?我的意思,不是租的那種?”盧余問著,將緊張深深藏起。
湘琴望向一樓的燈火,悵然又感慨:“不敢想。燕城的房價太高了,我們,買不起的?!?/p>
不自覺地,湘琴把盧余跟自己拴在了一起。許是潛意識里,她的未來人生,已經有盧余了。
盧余嘴角微微上揚起來,連聲音也變得愉悅起來,堅持問:“如果,我非讓你想呢?”
湘琴心思一動,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可能,隨即搖頭否定了。
“你別逗我,還是不要想的好,免得欲望太盛,無法滿足,心理不平衡,失去平靜的快樂。我覺得吧,現在就挺好。有自己喜歡做的事,有你在身邊。雖說房子是租的,也是很溫暖很幸福的?!?/p>
盧余內心歡喜,也就不再說話,哪怕湘琴再次問他,我們要去哪,他也只緘默不言。
湘琴不明白他的歡喜與忐忑,只繼續賞窗外的夜景,好像總不知道厭倦似的。
車上三環,已過晚高峰,倒是一路順風。穿過幾座立交橋,又行過一段路,下了三環后,就駛進一條兩邊有樹的馬路。
湘琴好奇地問:“這是什么樹?”
盧余說:“國槐樹。等到盛天,從六月份起,直至八月份,都有淺黃帶綠的槐花看。到那時,我們也能得閑了,可以一起來賞花。”
湘琴知道,國槐在老家叫家槐。
她聽爸爸說,他小時候,奶奶家就有一棵大家槐樹。
有一天,村里來了個云游的風水先生,偏偏來奶奶家討水喝,一見這樹,就駭了一大跳,非說它影響風水,方兒孫,須砍了才能扭轉。
爺爺奶奶本不迷信,但為了兒孫,又聽了左鄰右舍的勸,后來村支書也來說項,才本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忍痛把好好的樹給砍了。
好在爺爺手巧,把槐樹打成了好幾樣家具。家里的八仙桌,就是那棵老槐樹的變身,陪伴家人的日常飲食,一年又一年,也算發揮了剩余價值。
“槐花細碎,經不起風雨。一陣風,一陣雨,打得滿地都是。踩上去,沒有聲響;聞過去,沒有香氣?!北R余接著說,很是向往的樣子。
“哦?那有什么趣?”湘琴不解,落花滿地,滿目凄涼,不如不賞。
盧余溫聲:“這才有趣。我們手牽手,漫步雨后清晨,走過花徑,就像走在幸福路上。”
湘琴哂笑,“沒想到,你還挺浪漫?!?/p>
盧余顯擺:“你沒想到的還多著呢?慢慢發現吧,你?!?/p>
“自戀。”湘琴笑嘲。
倆人同時笑起來,心底流淌著夏日向往。終于約定,等到了夏天,他們得空,就來一場與槐花的約會。還孩子似的,說誰變誰小狗。
車子駛進一個小區。路燈光下,一切景致都是嶄新的。
下車,湘琴舉目茫然,疑惑而問:“這是誰家?我們來,也沒準備禮物,不大好吧?”
盧余牽上她的手,賣者關子:“不用帶禮物?!?/p>
進單元門,上電梯,出電梯,停到一戶門口。
湘琴掙脫盧余的手,躲到邊上去,目示盧余去按門鈴。
誰料,盧余竟抬頭,將指紋往門鎖上一貼,“嘟”的一聲輕響,打開了防盜門。
“這是……你家?”湘琴后知后覺。
盧余重握緊湘琴的手,溫暖低笑,“不是你家,是咱家?!?/p>
“咱家?”湘琴驚呆,神似木雞,幾乎不能思考。
推門而入,水泥地,毛坯墻……
盧余拉著湘琴,帶著湘琴參觀,說著心里的想法。
“客廳朝南,陽臺那塊,可以做個飲茶區,你覺得怎么樣?”
湘琴呆呆地說:“好?!?/p>
進一屋,約有二十平,應該是主臥。
盧余很興奮的樣子,“我們買張大床,南北向擺著,想怎么滾都行。窗簾,你喜歡什么顏色的?”
湘琴腦子里正盤旋著滾字,聽他拐到窗簾上,幾乎不加思索:“紫色?!?/p>
“好,那就紫色。”盧余笑刮了刮湘琴的鼻頭,滿溢著愛憐與寵溺。
到次臥。盧余說著想法:“先做書房,等有了孩子,再改嬰兒房?”
湘琴漲紅了臉頰,嗔說:“誰要跟你生孩子?”
盧余扳正她的身子,瞧進她羞怯的眸光里,“怎么,還有別的想法?不跟我生,想跟誰生?”
湘琴笑“呸”了一聲,低罵:“不要臉!”
盧余知她羞急了,越發覺得可憐可愛,恨不得把所有的好都給她。
洗手間很大。湘琴估摸著尺寸,“這里可以放個大浴缸,可以邊喝紅茶,邊泡著花瓣浴……”
后來,連她自己都覺得太過矯情,忙改口:“算了,還是淋浴好,不要那些華而不實的?!?/p>
盧余撓撓她的手心,笑說:“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你只矯情給我看,不怕的。再說了,大浴缸也挺好,有的事,做起了也方便?!?/p>
“有的事,做起來也方便?”湘琴腦袋短路,脫口而問。
“你說呢?”盧余碰碰她的耳垂。
又是這種語氣!
湘琴瞬間明白過來,羞得甩開他的手,徑直朝廚房走去。
盧余笑著跟過來,“廚房是我的地盤,就不用參考你的意見了?!?/p>
如此霸道。
湘琴環視一周,確知沒有自己發揮的余地,也就樂得這樣。
心里一放松,想法便如滔滔江水,綿綿不絕起來。
“客廳的窗簾,我要絳紅色,外加一層白紗簾,蒙蒙朧朧的,很美……我還要一個超大茶架,好放我的寶貝們。對面墻擺個大書架,就專放你的書和獎章。對了,我們不要地磚,會顯得家里太涼。”
盧余也說:“不錯,我也喜歡溫暖的木地板,看過去,踩上去,能暖到心里去……”
倆人越說越興奮,好像空蕩蕩的毛坯房,已成了他們所說的家的模樣。
對面樓上,有幾處燈亮,還有斷斷續續的,還沒來得及停的裝修聲響。
湘琴頭依著盧余,站在陽臺邊,眉眼彎彎地淺笑著。
“謝謝你,盧余,帶著我,做了這么美的一個夢。”湘琴一副既是夢必會醒的灑脫樣。
盧余把她往懷里帶了帶,輕輕地說:“如果,我說這不是夢呢?”
湘琴離開盧余的肩頭,不帶希冀地,滿是疑惑地著看他。
盧余笑說:“寶寶,還記得我跟二嬸說,三環邊,有一處一百多平的房子嗎?”
湘琴回頭,細細打量一番,空蕩蕩的空間,忙搖手,“你別哄我了。你還說,四環邊有一處一二百平的呢?你要這么有錢,還用得著跟我合租?”
盧余有點哭笑不得。滿心想著,該怎么跟她解釋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