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可可選擇性地忽略了湘琴的調(diào)侃,意料之中的,成功抓住了她說話的重點。
“這么說,你終于改變想法,找到了可嫁的對象?”
看著興奮且寬慰一臉的可可,湘琴說不出否定的話,何況,也沒有否定的必要。
沉默,等同于默認。
肖可可緊繃的神經(jīng),總算舒緩松弛下來,長長舒了一口氣后,迅疾喜上眉梢,連話音兒都帶著喜慶勁兒。
可可難抑激動心境,歡樂地一拊掌,再次伸展雙臂,要跟湘琴熱情擁抱。
湘琴無奈攤手,伸出友誼之手,歡笑著,欣然接受。
前往停車場途中。
可可打開了話匣子:“真好哇。你不知道,上個月,我跟同屆參賽的幾個茶友聚會,還談到了你。我們真怕你,哪天看破了紅塵,出家做比丘尼去……”
湘琴笑而不語。
難怪她們做如是想,這話,她確曾說過。
只是時移事易,緣分到了,又何必拘泥,應變就是,隨心就是。
可可仍在滔滔不絕,詳述聚會情形。隨著好友的話語,湘琴陷入回憶。
那時大賽,她正青春激揚,活得相當純凈。
幾個走得近的茶友,天天變著花樣地舉辦茶會。也不知哪來那么多新奇點子,仿佛永遠不知厭倦似的。
PK技藝,品茶暢談,無不以為茶屆的天下,已握在眼前數(shù)人手中。
除卻茶,也會心無芥蒂,訴起愛情的向往,或大膽,或含蓄,或……
伴著裊裊的烏龍茶香,大家說著說著,似乎都醉了,醉在旖旎的少女情思中。
可可很活躍,話也最多,足足有好幾籮筐。
她說,她要繼承茶山,要嫁給隔壁的阿哥,再生一雙可愛的兒女……
大家笑著祝福可可。
然后,好像是何菲,對,就是何菲,促狹地把話題引到了那日顯沉默的湘琴身上。
那時的湘琴,因著洛峰的緣故,尚未從心傷中走出,故而不愿談及。
催促之下,眾目睽睽,推托不得。
湘琴飲一口茶湯,借此舒緩心底的慌張,才說:“我要做最優(yōu)秀的茶人。愛情嘛,不要也罷!”
何菲不信,以己度他人,歪頭笑問:“萬一父母催婚呢?”
湘琴沉默半天,方緩緩說:“實在沒轍,就出家做個比丘尼。”
空氣一時凝注。
何菲悲憐地看了一眼湘琴,無可奈何地默默起身,離開了茶會。
紛紛啞然,片刻,可可巧妙岔開話題,大家方能繼續(xù)談笑。
幾天后,可可幾次三番,拐彎抹角地追問湘琴話因。
湘琴拗不過,只得訴說隱情。
誰料想,可可只心疼了湘琴幾秒鐘,然后就語重心長苦口婆心勸說起來。
“你不能因為一個渣男,就對愛情失去信心。以后,咱們睜大眼睛,定能找到真心對你的人……”
這一番說辭,像極了操碎了心的老母親。
她明明比自己還小一歲,想法卻成熟得像個知心大姐姐。
湘琴感動不已,把她的好銘記于心。僅憑此,她決定視可可為一生的朋友,至今未曾改變。
這些年,雖各忙各的,疏于聯(lián)絡,但君子之交,如一盞清茶,滋味淡卻余韻無窮。
湘琴堅信不疑。
“說說看,走進你心的,是個什么樣的奇男子?”可可好奇笑問。
湘琴回過神來,一想起盧余,嘴角的笑意,就再也掩藏不住了。
“他,很好……”湘琴煞住話頭,“話很長,你確定在這兒聽?”
可可暫斂起好奇心思,“好,晚上,同枕而眠,暢談通宵。”
湘琴笑著忙說不行,目光卻落在不遠處,那個倚靠車門而立的男子身上。
“我怕你老公吃醋?”
結(jié)婚三年來,他們沒有分開過一夜。不過,湘琴是個例外。她知道,他能理解的。
可可瞧向丈夫,幸福地朝他揮揮手。
雙方匯合。
可可拉著丈夫的手,撒嬌:“哥哥!今晚,我要跟湘琴一起住,聊通宵。”
“哥哥”寵溺地笑,“好。”
可可樂呵呵,“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
主客各盡其禮,驅(qū)車至山間小館,倒是好一個清幽雅致的所在。
小館門口,有一株老茶樹。
茶樹邊,有美一人,婷婷裊裊地立著,如皎皎明月下的花樹。
湘琴認出了何菲,意外又驚喜地笑了。
何菲優(yōu)雅地走過來,立住,方說:“歡迎你,云凡的大茶藝師。”
那屆茶文化大賽,何菲無緣前十,也就無緣云凡。
這是她一直以來的遺憾。
湘琴不忍在她傷疤上撒鹽,笑著道了謝,頗真誠地贊賞:“你的‘芳菲’,做得很成功!”
可可也為何菲高興,“這么好的茶空間,就應該開到燕城去!”
何菲謙虛一笑,又頗為自得地說:“已經(jīng)選好地址了,正準備裝修呢。”
可可嘖嘖,“我們何菲真是個行動派!上次聚會,也只是提了一嘴,沒想到這么快,就付諸行動了。地點在哪?要是離湘琴近,你們倒能常聚了。”
何菲淺笑著說了地址。
湘琴一聽,也笑了,“巧得得很,離云凡也就一公交站的距離,步行可達。”
可可羨慕得不行,只能跟邊上緘默的老公膩歪:“我也想去燕城……”
“哥哥”寵溺地說:“好,我們好好經(jīng)營茶山,多攢出游經(jīng)費,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何菲挽上湘琴的小臂,悄聲說:“真受不了,熱乎得跟小情侶似的。我們先進去,隨他們膩歪。”
偏可可耳朵尖,吩咐老公:“記得拎行李。”
然后,快跑著追上來,挽上湘琴另一只小臂,“湘琴,再跟我說說你的未婚夫?”
輪到何菲吃驚,驚后又是好一陣歡喜。至于說辭,幾乎與可可一致。
接風宴很豐盛,一水的地方特色。
“哥哥”幫忙點了菜,就借口忙,識趣地先行離開了。
可可跟出去,送了好大會兒。再回來,只見她紅唇艷艷,白皙的脖頸間,新種了幾顆草莓紅。
何菲跟湘琴會心一笑。
一道道菜,上桌了。湘琴風趣地品評佳肴,句句說在點上。
可可笑說:“湘老師,我可要刮眼睛嘍。”
刮眼睛,是“士別三日,刮目相看”的簡稱。湘琴秒懂,又是笑而不言。
何菲倒娓娓說起吳下阿蒙的故事,難掩一臉的向往與崇拜。
“你很喜歡他的故事?”湘琴問。
何菲“嗯”了一聲,“我覺得,我跟呂蒙很像。如果能夠穿越時空,我愿與他一會,沒準兒能成為知己,或者相伴一生的愛人。湘琴,說說你的大廚愛人?”
可可表示不信,笑著幫忙布菜,趁機幫湘琴解圍:“何菲,你也太心急了些。說好了,通宵夜談的。現(xiàn)在說,既影響品鑒美味,又不能盡興,不如再等等。”
何菲說不過可可,恢復優(yōu)雅姿態(tài),細嚼慢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