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存過后,永璧看到床上染紅的白喜帕,感覺對烏希哈充滿了愧疚。
“我感覺我有一點兒喜歡你了。”朝魯門道,“今后,我們來日方長!”
“你們蒙古女人都那么熱情嗎?”永璧問,“我見過的女人都是含羞帶怯的,你這女人怎么這么……”
“主動?放蕩?不矜持?放心,我會守婦道的。”朝魯門道,“我可不喜歡婆婆媽媽的,我喜歡直截了當的!怎么,你還想再試一次?第一次遇見我這樣的女人,還沒有盡興?”
“你這女人怎么這么壞?一嫁過來就……”
“放心,我可不是那么隨便的人!”朝魯門說著就吻上了永璧,“我越來越喜歡你了。之前我聽說我被指婚給你,還不情愿,現在感覺是白擔憂了。”
“你別這么主動好不好?搞得我是女人你是男人一樣!”永璧輕輕推開她,“好了好了,睡了!”
“你要主動,那你親我一下?”朝魯門道。
“行行行!”永璧胡亂地親了她一下,“這下可以睡了吧?”
“你抱著我睡!”朝魯門道。
永璧心里一笑,這蒙古女人還真有點兒意思。
次日清晨,再向弘晝請安之后,便要進宮謝旨。朝魯門也算是懂禮數,弘晝見了也是欣慰。回府之后,便是烏希哈來與朝魯門請安。
“奴才完顏氏攜鈺婳格格請嫡福晉安。”
朝魯門見烏希哈生得果然俏麗,怪不得永璧總是念著。又見襁褓中的嬰兒,心里看著也是歡喜。然而始終得講一些禮數,于是將鈺婳給乳娘抱著,烏希哈向朝魯門敬茶。朝魯門喝了茶,又想起永璧昨夜的囑托,便道:
“你既然是二爺的妾室,又繁育子嗣,我實在該喚你一聲姐姐。我剛來這里,還不太適應,還請姐姐多多指教。”
“奴才擔不起福晉一聲姐姐,奴才愿終日侍奉在福晉身邊。”烏希哈道。
“別那么認真嘛!”朝魯門大笑起來,拉著身邊的貼身丫鬟:“蘇日娜你瞧,我是不是嚇著她了?”
蘇日娜自小跟著朝魯門長大,二人感情深厚。見烏希哈窘迫的模樣,忙扶起她:
“福晉叫你一聲姐姐,你必須受著,不然福晉可要罰你!”
“等過些日子,我就要歸寧,回來之后,我帶你去騎馬!”朝魯門拉著烏希哈的手,“我還以為我嫁到王府會有多悶,原來還有人啊!來來來快坐下!你叫什么名字?”
“回福晉,奴才賤名烏希哈。”烏希哈輕聲道。
“烏希哈?天上的星星!正好,我是地上的石頭,我叫朝魯門。元代薩都剌的《江浦夜泊》里有‘千里長江浦月明,星河半入石頭城’之句,看樣子,我們是有緣分的!”朝魯門笑道,“二爺似乎很喜歡你,我初來乍到,快跟我講講,你和二爺是怎么相愛的?”
“這個……”烏希哈瞬間紅了臉,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您若想知道,就看二爺愿不愿意說。”
“你那么漂亮,二爺一定特別喜歡你。我認你這么個姐姐,我也心滿意足了!”朝魯門道。
“奴才愧不敢當。”烏希哈道。
永璧跟她說,蒙古女人普遍彪悍,讓她小心應對著。現在永璧正在弘晝那里,還沒有過來。此刻,她還不確定朝魯門的為人。正擔憂著,見永璧終于回來了。
“看來你們相處得不錯。”永璧拉起烏希哈的手,“我從阿瑪那里新得了幾本書,我們去看看吧。”
“你先跟福晉聊吧,鈺婳想睡覺了。”烏希哈輕輕一笑。
“我跟你一起回房。”永璧接過鈺婳,“婳兒聽話,阿瑪抱一下。”
這么快就坐冷板凳了?貌似只有第一句話有一點兒跟自己說的意思。朝魯門也沒有生氣,只是走上前來:
“二爺怎么不理我?我跟姐姐可是相處得很好,二爺可否同意等我回門之后我跟姐姐去騎馬?”
“烏希哈不怎么會騎馬,你若是想騎馬自己去提前知會一聲便是。”永璧道。
“好吧,那我自己去吧。”朝魯門有些失望。
待永璧和烏希哈母女離開之后,朝魯門忽然又有了好奇心:
“蘇日娜你去查查,二爺跟姐姐關系怎么這么好?他們到底是怎么相愛的?”
蘇日娜便去查了,竟然不到一柱香就問清楚了。
“看來這是王府人盡皆知的事情了。那完顏氏原來是王爺的侍妾,也是受盡寵愛,可是偏偏又跟二爺好起來了。后來呢被發現了,所幸她有了二爺的骨肉,才留她一命,王爺便把她送給了二爺為妾。”
“這么有意思?怪不得我問她她不說,原來是不夠光彩啊!”朝魯門道,“我二爺沒有像她那樣的感情,不過我相信,二爺會慢慢接納我的。”
“主子,您就不擔心那完顏氏跟您搶二爺嗎?”蘇日娜問。
“與其說搶,不如說是我搶了他的夫君。來日方長,我不信二爺會不喜歡我。”朝魯門道。
“我還聽說,王爺的嫡福晉吳扎庫氏一直活著,之前兩口子鬧矛盾還玩了一招‘假死’。現在王爺和嫡福晉重歸于好,可是嫡福晉也被皇上責罰,就關在塵香苑里頭。”蘇日娜道,“您昨日見到的王爺身邊的,不是側福晉,而是嫡福晉。”
“這么有意思!”朝魯門笑道,“還能鬧這種矛盾出來!”
“不過我看王府里面的人都不像是好人,主子你也要當心。”蘇日娜道。
大婚一過,纖裊又回到了塵香苑。
“楚楓兒,幫我磨墨。”纖裊再一次展開紙。
“福晉,您一整天都在寫,休息一下吧。”楚楓兒道。
“我做不了別的,只能以這種方式為王爺盡心。”纖裊道,“你當初是怎么進王府的?”
“奴才是內務府選出來撥給王府的。”楚楓兒道。
“宮里頭和王府里面當差有什么區別?”纖裊問。
“宮里面拿的銀子會多一點兒,王府的差事會輕松一點兒。”楚楓兒道,“當時一同進宮的兄弟中,有幾個在宮里頭當差,有的分去了別的王府。”
“你是怎么認楚桂兒當干爹的?”纖裊問。
“奴才一開始只是個掃地的小太監,通過宮里頭的兄弟們可以探知一些事情。于是就去向楚公公投誠,他便收了我這個干兒子。”他道。
“王府里頭很多事情,你也幫襯著,你能力也是不錯的,為什么愿意跟著我來塵香苑?”纖裊問。
“奴才一直跟著福晉,自然福晉在哪兒,奴才在哪兒。”楚楓兒道。
“你也算是忠誠。”纖裊感嘆,“就是苦了你了。”
“不苦,奴才在這里也是圖個清凈。”楚楓兒道。
“你也知道,我身子不好,也不知道能活多久。等我死了之后,你讓楚桂兒給你找一個好差事,我再給你添些銀子。”纖裊道。
“福晉別說這種話。”楚楓兒馬上跪下,“奴才受寵若驚,不敢奢求。”
“起來吧,這些年,瑯玕嫁人了,玲瓏也去了,璀璨和瑾瑜又是新人,自然我最信任你。”纖裊扶起他,“你不像楚桂兒,你不捧高踩低,不見風使舵,將來會有出頭之日的。等我死后,你可以去王爺身邊,也可以去阿哥們身邊,你想去哪里,我可以幫你;或者說,你不想留在王府了,我給你幾百兩銀子,你出去自行安置。”
“奴才既然凈了身,一輩子都是伺候人的命。”楚楓兒道,“奴才若是不伺候好主子,就是失了本分!”
楚楓兒心里很是感激,又極其糾結。纖裊對他的確很好,可是他,卻做了很多對不起纖裊的事情……
“楓公公,你干什么呢!”
此刻楚楓兒正與塵香苑門口侍衛攀談,忽然有人拍了他的肩膀,原來是瑾瑜。
“你這小丫頭,嚇我一跳!”楚楓兒道。
“鬼鬼祟祟的,說什么呢!”瑾瑜道。
“我找他們幫忙,看看他們能不能在皇上面前說好話!”楚楓兒將瑾瑜拉到一邊,“你看看,你全毀了!我銀子使了,就讓他們去求個情。銀子都拿到手上了,現在好了,銀子拿不回來了!”
“我不知道啊!福晉對王爺日思夜想,自己總是不說。關了這么多年,福晉身子真的快不行了!”瑾瑜道。
“關進來的是乾隆十四年正月,如今已經快臘月了。今日什么時候?”楚楓兒問。
“廿五。”瑾瑜道,“王爺生辰快到了,現在福晉,每日都拿著紙畫王爺。”
“福晉這個月晚上吐血了。”瑾瑜道,“怕是……真的不行了。”
“若是崔太醫還在,福晉恐怕不會這樣。胡太醫還是太年輕,我看脈都把不準。”楚楓兒道,“嫡福晉小產之后,崔太醫有一天晚上忽然就暴斃了。而側福晉崔佳氏,被王爺一杯毒酒賜死。可憐六阿哥這么小,就失去了母親。聽說崔佳氏死的時候,一邊痛罵王爺,一邊叫著崔太醫和六阿哥,死不瞑目。”
“王爺偏偏冤枉了他們。王爺就是認為,是他們父女聯手讓王爺聽信讒言,弄得福晉小產。”瑾瑜道,“六阿哥現在在章佳氏那里撫養,成日里吵著要見崔佳氏嫡福晉。現在,六阿哥失寵了,連七阿哥都比不上。七阿哥一直跟著二阿哥,如今王爺也會時常教導他。”
“可憐崔佳氏父女,就這么冤死了。”楚楓兒嘆氣,“聽說,王府還鬧鬼呢。”
夜里,再夢魘,一望無際。
“姐姐,我死得好冤。我自問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姐姐和王爺的事情,王爺卻對我痛下殺手。姐姐,王爺怎么那么狠心?我跟了他這么多年,他卻冤枉我,誤會我!我阿瑪行醫從來沒有害過人,王爺也不放過他。姐姐,你幫我問一下,王爺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哪怕只是一點。”
“你是……你是雪瓔?”纖裊迷迷糊糊看到一個人影,“真的是你?”
“王爺殺了我和阿瑪,只因為我阿瑪說你的孩子生不下來,若是不墮胎會有很大風險。最后墮胎了,王爺卻認為是我們慫恿,害得您與他離心。因此王爺對我們下毒手了。可憐我的永瑍,這么小就是孤兒了!”
“我一定幫你問。可是,我怎么告訴你呢?”纖裊問。
“正月,你自己會來找我的。”雪瓔輕輕一笑,消失了。
纖裊睜開眼時,四處尋找,不見人。忽然一陣清風過,只見一男子坐在燭光之下,身著竹綠長袍,有隱逸之風,不似尋常人。
“我奉窟漣君子之命,特來詢問仙子,何時回歸仙源?”
“三月之內。”纖裊道,“你讓他莫急。”
“窟漣君子向來信守承諾,待仙子回歸仙源,明日將軍在人間,將會無災無難。”白錦道,“仙子可莫留戀風塵,鬧夠了,也該回去了。如今你的靈魂早已殘缺,只是暫時套著人皮的陰間一鬼。若非窟漣君子,你早已被打入地獄不得超生。因此你帶著你的鬼魂在世間漂泊。你越是留戀人間,便會戕害明日將軍越深。你會折損他的陽壽,待他此人生去后,便真正不得輪回。你們之間的孽緣若是不斷,他不能親自剪斷你們的紅線,哪怕你魂歸仙源,也救不了他的陽壽半分。”
“我知道。”纖裊深吸一口氣,“放心吧,窟漣君子的安排,我一定辦妥當。”
“希望仙子不會讓窟漣君子失望。”白錦道。
“我很好奇,為什么你可以隨意來往天地,而窟漣君子不行?”纖裊問。
“此事暫不可告知。”白錦道。
纖裊也不打算再問,再問也問不出什么。此刻的夜,極其黑暗,寂靜,竟連風吹雪落聲都聽不到,仿佛一切都靜止,只有他們還有一絲動靜。忽然聽見了雪落下的聲音,那白錦也不見了。
此夜無眠。
弘晝生辰快到了,這是極為重要的。
可是偏偏最重要的時候,纖裊再一次身體不適。她明白,她必須強撐著身子。
畢竟不知后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