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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當時明月在

第8章拜訪

王恒之官居正三品門下侍郎,素日里政務繁多,像今天這般坐在自家花廳里悠閑品茶、翹首待客的場景屬實少見。

王夫人僅帶著名貼身嬤嬤,正朝花廳趕來。她身著紫底暗花褙子,下身青玉色滾邊襦裙,頭戴鑲紅寶石金釵,腰懸鏤空玉綬環,一副京都貴婦的標準打扮。面上不動聲色,腳下步子邁得倒分外急促。

“夫人,仔細臺階!”嬤嬤在一旁小聲提醒。

王夫人立在門口調勻了氣,微笑入內。

嬤嬤在她身后擺了擺手,廳內伺候的下人瞧見,立馬訓練有素的無聲退下。

王恒之暗自嘆了口氣后,和顏悅色的問道:“夫人不是正在操持往老家送中秋節禮的事兒嗎,怎會得空來此?”

王夫人淡然一笑,坐在了他左側,道:“大人說笑了,白姑娘畢竟身為女兒家,既是她遞了拜帖,合該我這個主母接待才是!”

王恒之撫須大笑:“夫人這才是談笑呢,她自開蒙后進了藏書樓,點蒼閣上下從未有一人拿她當尋常女子待過!”

王夫人抬手穩了穩發間釵環,眼神間閃過不屑:“可如今點蒼閣早已不復存在,白姑娘明珠蒙塵,想必日子過得也不甚如意,如今才來尋求故人幫襯一二,這女人間的事兒,還是我來應對比較合適——您覺得呢?”

王恒之面色一冷,笑容漸收:“夫人,本官已與你解釋多遍,拜帖你也親眼看了,她不過是想來討本舊籍,怎么到你口中竟成了想要打秋風的潑皮無賴一般?”

聽他說的如此直白,王夫人也撕掉了假面,柳眉橫豎道:“也就你們這些大老爺們兒看不懂里頭的花花腸子,才會覺得她是在要書!藏書樓內汗牛充棟、包羅萬象,她又是號稱過目不忘的,在里面過了那些年,什么珍本殘卷沒見過?如今卻要可著滿京都的勛貴之家廣發拜帖,是為了要書而已?我瞧著怕不是賭坊里贏的銀子花光了,又想起了更輕省的發財門路……”

王恒之向來儒雅斯文,在朝堂上曾被御史臺言官指著鼻子狂罵,也只是慢條斯理的搖頭道了幾句“非也”,這會兒卻是怒火中燒,拍桌懟道:“荒唐!你也出身世家,自幼飽讀詩書,怎會與鄉野愚婦一般粗鄙淺薄?她總角之年我便熟識,是何脾氣秉性我能不知?當初穆先生自焚,點蒼閣大廈傾覆,我等師兄弟皆無力挽救,只能束手相望,現下回想起來仍覺羞愧難當!可陛下一日未給穆先生沉冤昭雪,我們為人臣子便要忍痛與其劃清界限,當初她孤身一人被囚在掖庭,我們除了再三的上表求情別無他法,朝野內外,竟只有壽王爺一人對她施以援手。幸而她自有福報,總算熬到了圣上開恩放還,可陛下雖放了人卻并未完全放下戒心,因此她沒有聯絡任何故舊,就是不想再次牽連我們吶!如今,她總算主動來了,你竟想將她像討飯花子一般打發?!”

王夫人與他結發二十年也不曾見過他這般模樣,驚惶之余腦中只有一個念頭——他竟為了個無根無靠的野丫頭將我罵作潑婦?

委屈不甘之情如滔滔江水,王夫人瞬間便紅了眼眶,回嘴道:“是我淺薄,無論書里、家里,皆未曾見過混跡賭坊、私會外男的大家閨秀!她從前在點蒼閣如何一手遮天,渾了你們這些人的心思我不知曉,只看得到她如今在京都荒唐下作,屬實不堪至極!”

“你——你!”王恒之臉紅脖子粗的指著老妻,氣得直哆嗦,話也說不利落了。

見他幾乎要厥過去,王夫人這才有些慌了,急忙上前為他順氣,王恒之卻倔的很,直揮衣袖不許她近身。

王夫人無奈,只能軟下口氣,支支吾吾道:“我知你心中對點蒼閣有多看重,也知你可憐她如今孑然孤苦——可你身為朝廷重臣,不能讓舊情蒙了眼??!你想想,圣上雖放了她,可并未翻案,如今朝堂之上曾入讀點蒼閣的官員們幾乎占了半數,圣上明知大家伙兒暗中都在為穆先生鳴不平,卻只字不提為他正名之事,由此可知在陛下心里,他勾結前朝余孽乃是板上釘釘的事實!既是如此,不管她白月明黑月明的究竟做派如何,咱們只當遠離了才是啊……”

王恒之此時癱坐在紅木雕花靠背椅上,一臉疲態,抬眼望了王夫人片刻,苦笑著說:“婦人愚見!圣上放她出宮,又拘著她不準離京,這便是明晃晃的監視啊,你道她身上發生何事圣上不知?她如今大張旗鼓的滿京都下拜帖,你又見誰家因為此事觸犯龍顏?”

王夫人顯然從未考慮過這層,稍加思索后恍然大悟道:“你是說陛下恩準了她這番行事?”

“倒不如說是她算準了圣上定不會阻攔!”王恒之飲了口茶水,又緩緩道,“世人皆知我與她交情匪淺,因此眾目睽睽之下,她第一封拜帖便是送到了咱們府上。可是,帖上拜訪的日子卻推遲了三天,她如此做法,只是想讓我等點蒼閣故舊寬心,用意良苦??!”

王夫人被他說服了一半,沉下心后,又嘀咕道:“你為人端方,從來不愿惡意揣度他人,可是白姑娘行事風格著實張狂,這外頭謠言紛紛的,總不能全是空穴來風吧?她畢竟已是花信之年,總是要考慮婚配之事的……”

王恒之十分不適應女人的聊天模式,差點被這陡然拐彎的話題閃斷了腰,直皺眉頭道:“說著拜訪一事,又與婚配何干?”

王夫人很是瞧不起這般不開竅的男人,壓低了嗓門,娓娓說來:“如今外頭都在傳,壽王雖一直對白姑娘青睞有佳,可兩人身份云泥之別,皇后娘娘是斷不會容她上玉牒的,這點想必她自己心里也清楚!可畢竟年歲到了,總不能只蹉跎在壽王一人身上,因此啊,她們都說——”

王恒之聽的眉毛胡子擰成了一團,見夫人還在吊胃口,不禁又吼道:“誰說的?又說什么了?”

似王夫人這般端莊慣了的官眷,與自家相公背后論人是非也是有些難以啟齒的,她做賊心虛般的瞅了眼空無一人的抄手游廊,輕聲耳語道:“她們說白姑娘仗著姿容妖嬈又才名遠播,便借著拜訪為由,想向達官貴人們自薦枕席!”

“無恥之言!”王恒之喘著粗氣,大袖一揮將案上茶盞掃落在地,叮鈴咣啷一陣亂響,卻無一人前來查看究竟,由此可見王夫人平時治家甚嚴,下人們不得傳喚都不敢輕舉妄動。

“行了行了,這也就是婦人間說嘴的瘋話,當不得真!”王夫人怕他生生氣死,趕忙找補。

不料王恒之卻不領情,伸出食指點著她道:“這便是你匆匆趕來,死活要接待的理由?”說到這兒,他面上浮起冷笑,詰問道:“你我長子早已娶妻外放,次子如今年方十五,縱使謠言是真,吾家也無適齡兒郎,你在擔心什么?莫不是怕為夫去做那豬狗不如的勾當?!”

這話出口便是誅心,王夫人急忙否認,王恒之卻不欲與她多言,痛心疾首道:“我與你夫妻二十載,如今便說句實話,若是我王家真有能力庇佑于她,便是讓大郎絕婚再娶我也無二話,可——”

突然門外跌跌撞撞沖進來一個身影,王恒之半截話被他急急斬斷:“不用大郎絕婚,小弟愿明媒正娶白姑娘,便是刀山火海,也要護她周全!”

王夫人瞧清了來人,跌坐在椅上,口中直呼:“冤家??!”

闖入的年輕男子身形不高、體態圓潤,五官上細細看來與王夫人甚是神似,只是因為兩腮豐滿,沒了王夫人的凌厲,顯得憨態可掬。

此時的他雙目圓睜,努力作出氣吞山河之勢,卻在王恒之怒視中幾欲破功。

“你又來添什么亂?”王恒之氣結。

此人便是王夫人一奶同胞的幼弟,臨安吳家最小的嫡子吳子敬,表字希文。當年王夫人新嫁,回娘家省親時恰逢他呱呱墜地,王恒之自覺與這個小舅子緣分匪淺,加上年歲相差甚大,一直他當半子看待。去歲吳子敬進士及第,被點進禮部做了個從七品的司務,吳家在京都雖置有宅院,但王夫人恐下人招呼不周,硬是做主將他留在了府上親自照料。吳子敬出身名門,家教甚嚴,雖然自幼錦衣玉食,卻并未沾染半分紈绔習氣,素來閑暇也只是愛赴些詩詞歌會,王恒之向來覺得他是只純良溫順的乖兔子,卻不料他竟會突然冒出并口中狂言。

王夫人見狀,知是再瞞不下去了,便哀戚戚的與王恒之哭訴道:“便是這豎子得了失心瘋,口口聲聲道白月明風華絕代、卓爾不群,竟鬼迷心竅一般硬是要去與她提親,我也是擔心他闖出禍事,才想著過來接待,倘若白姑娘真起了心思,我也好勸解一番……”

“夫人多慮了,我對吳公子絕無生過任何歹心!”白月明踩著王夫人的話尾巴施施然進入花廳。

王恒之夫婦呆若木雞,片刻之后,王夫人的貼身嬤嬤才氣喘吁吁小跑上來,口呼“夫人不好了,小少爺竟帶著那妖女——”一見白月明已然站立在前,老嬤嬤遲到的急報戛然而止。

王恒之尷尬的原地打轉,王夫人更是又羞又惱,不知該如何是好。

吳子敬倒是君子坦蕩蕩,脖子一昂,高聲道:“是我帶白姑娘進來的,入府是客,理當先來花廳拜會姐夫!”

王夫人氣得幾乎仰倒,心下將這殺千刀的傻子罵得百轉千回。

王恒之故作鎮定道:“希文招呼的沒錯,我一早便在此處恭候小師妹了,”接著語氣一轉,試探著問道,“方才我與拙荊閑談了些許瑣事,讓師妹久等了啊?”

白月明上前半步,不卑不亢的與王夫人行了個全福禮后,方才轉身回了王恒之:“大人不必如此客氣,我們也是在姿容妖嬈自薦枕席那句時才到,并未等多久!”

王夫人一生順遂,從未經歷過如此刺激的打臉現場,一時之間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憋著氣朝吳子敬丟眼刀。

吳子敬渾然不覺,還屁顛顛的給白月明請了座,自己則隨行小廝般傻笑著杵在她身側。

王恒之沒眼看他這副死樣子,只得將目光定在白月明身上,可慌亂之下不知該從何處開口打破僵局,便一遍又一遍吩咐下人給她斟茶倒水。

白明月片刻之后脹的著實受不了,主動道:“大人與夫人不必憂慮,我下拜帖確實只為求書,無關婚配之事!”

王夫人將松了口氣,吳子敬卻搶先表白道:“我是真心愿意的!”

不待王恒之喝止,白月明便扭頭斷然道:“我亦是真心不愿意的!”

吳子敬被她幽若古井般的雙眸凝視了片刻,便灰頭土腦的敗下陣來,口中嘟囔著致歉:“是鄙人無禮,唐突姑娘了!”

白月明大度的嗯了一聲,表示不再糾結此事。

這時,王夫人才得空仔細打量起這位傳說中的遺珠來。

她一身素衫襦裙,面上脂粉未施,僅用一根木釵綰住了烏黑秀發,便是小門小戶的孝期女子,打扮的也比她用心精致??杉幢闳绱耍握l也不能否認她的美貌,眉如遠黛、目若秋水,側看鼻峰挺直有孤傲之相,正面觀之卻見鼻頭圓潤微翹,平白多了幾分嬌俏。因為連飲了幾盞熱茶,雖唇脂未點,兩片朱唇卻是粉紅鮮嫩,便是一向只重女子才德的王夫人,此刻也在心中直呼好顏色!

白月明從不忌憚旁人目光,像王夫人這般含蓄的端詳與她而言已是十分禮貌。只是實在不愿浪費時間在這兒久坐,便對著王恒之單刀直入道:“自打出宮安身后,我便開始默書了,如今一層甲字架已悉數完成,從前在樓中我便常聽師父提起,甲字架古籍中曾流出許多抄本,其中不乏當世名家注解,因此想趁著這個機會四處尋尋看,是否能查遺補缺。”

昔日的藏書樓原是三層,因經年累積,書卷越來越多,便加蓋到了五層,為方便存閱,每層都分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八個書架,每個書架皆與層同高,細分十格。

王恒之聽聞此言,激動之情溢于言表,顫聲說:“你竟是想憑著記憶,將藏書樓復原?”話說出口,他又覺得是自己多心了,畢竟如此浩大工程,即使白月明天縱之資,便是窮一生之力,也恐難達成。

不料白月明卻是輕輕頷首:“也不盡然是復原,要是能再添些以往未曾收集到的,那就更好了!”

便是從未到過藏書樓的王夫人姐弟,也被她這番野心震住了,除姑娘外,其余三人面面相覷,用眼神提醒對方切勿太過倉皇,畢竟吹牛的人還穩如泰山呢,聽熱鬧的也不能太小家子氣。

望北語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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