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輛大車拉著爸爸的棺材,帶著村里的幾個年輕勞力,開到大洞山腳,爸爸被埋葬在了奶奶家的自留地里。那天白天是個大晴天,大太陽當頭照,晚上竟下了場雨。爺爺的弟弟,阿美叫小爺爺,他說這叫殯后雨,是老天爺為爸爸流淚送行的。
媽媽收拾了爸爸的遺物,爸爸有個筆記本,里面記一些賬目和重要信息。媽媽把這個筆記本交給了阿美姐弟三個。筆記本里夾著爸爸在小姑公司的存款單,大多是十萬五萬一張,有一張金額最小的,僅七千塊錢,阿美看了有點心疼,爸爸在幾千幾千地攢錢啊。
那些存款單也不全是爸爸的,還有些是爸爸朋友委托他代理財的,記在爸爸名下。阿美召集爸爸的朋友開會,讓他們把自己的存款作個說明。都是村里樸實的農民,因為搞副業,比如開飯店,掙了點錢。他們信任爸爸,把錢交給爸爸讓他代理財,連個字據都沒立。阿美姐弟三個根據他們的說明把他們的存款算了下,爸爸不在了,他們如果想取走存款找小姑商量,不然就繼續把存款存在小姑公司,小姑打存款單給他們。沒有人有異議,存款的事就這樣理清了。
算完帳發現爸爸也沒有多少錢,幾十萬而已,房子還是按揭的,除去房貸,就只有幾萬塊了。相當于爸爸就留下了一套房子。舅舅說爸爸干了那么多年的小煤窯,就留下這點錢嗎。阿美想是爸爸清廉,不占公家的便宜。
老彭在爸爸火化后,他兩個兒子代他由中間人帶著來家里安撫。一進門兩個兒子在爸爸的遺像前磕了三個頭。弟弟光著身子,露出那條殘肢,他們看了說也知道爸爸是家里的一家之主,撐著一個家,會盡力補償。阿美說我們不會鬧的,想平和地解決事情。臨走他們留下一萬塊錢,說給爸爸辦葬禮用的。阿美看他們態度挺真誠的,沒多說什么。
家里都估測能賠多少錢,阿美認為三十萬吧。在當時,一般情況下,在農村,一個人的命就值六十萬。以爸爸平常的高血壓,自身身體不可能沒有一點問題,按一方負一半責任算,老彭得賠三十萬。后來尸檢報告出來,也并沒有經由法院判,兩家都想盡快息事寧人,老彭家里湊了三十萬給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