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我帶了皮蛋瘦肉粥來,昨天你不是說買的粥里有姜絲不愛吃嗎?我自己做了一份沒有姜的,你嘗嘗?”羅北眼睛里閃著光說道。
“小魚你不吃姜?那很多菜不都吃不了?”欒雨皺著眉說。
“姜是為了去肉腥的,如果不喜歡吃姜,可以打姜汁,或者用姜水腌肉,都可以讓最后的飯菜里吃不到姜的。”羅北耐心地和欒雨解釋道。
“那你感冒怎么辦?我每次感冒都要用姜熬可樂喝。”欒雨繼續問道。
“小魚好像從來沒有感冒過?”羅北也疑惑得看向我。
我點點頭:“是啊,我從來沒有感冒過。”
“厲害了。”欒雨點點頭,羨慕道。
“我也沒有感冒過啊,欒雨你就是缺乏運動。”羅北說。
“說起來,欒雨你也有幾年沒有出去打架了吧?”我說。
欒雨有點不好意思得撓了撓頭。起身出去了。
過往經歷襲來,真不敢相信,這已是十幾年前的記憶,也不敢相信,我居然喪失了近五年的記憶。
還在思緒里掙扎著,我不自主得喝了一口粥。
居然沒有姜!
我抬頭驚訝地看向張嘉璈。他還是若無其事得看著書。我又看向站在一旁的空姐姐姐。她見我望向她,趕快走了過來,問詢有什么事可以幫到我。
“這碗粥,沒有放姜?”
“是啊,張先生囑咐過,所有菜品,不得吃到蔥姜蒜。”空姐姐姐笑瞇瞇得說。
我又看向張嘉璈。他還是淡定得在看書。
“你怎么知道我不吃姜的?”我淡淡得問。
張嘉璈手里的書抖了一下,然后淡定得說:“我說過,我什么都知道。”
故作淡定。我心想著,不過看著他的樣子,還是不自覺得勾起了唇角。
“廣州那邊我們下榻的酒店附近,有一家特別好的粵菜館,無論早點還是下午茶,夜宵還是正餐,你喜歡的,它家都有。”
“不會也是你家開的吧?”
“啊?不是,飯店是楊曉明開的。菜品合不合別人胃不確定,但是對你來說,很難挑出毛病。”
我愣了一下。
“夏夜嘆?”也不知為何,我脫口而出。
輪到張嘉璈愣了:“你想起來了?”
“楊老師,如果不考慮家族企業,你自己最想做點什么?”我坐在床上,一邊往嘴里塞著小籠包,一邊和楊曉明說。
“開個飯店。”楊曉明笑盈盈得看著我,我已經越來越習慣他不再是冰山臉的眉眼。
“就覺得你對吃有天賦。”我拿了一只小籠包塞到了楊曉明的嘴里。
楊曉明只是笑笑,沒多說話。
“想過飯店名嗎?”
“杜甫先生在《夏夜嘆》中稱:‘虛明見纖毫,羽蟲亦飛揚。’若未來有孩子,就叫楊夏吧。”
“現在就想名字是不是太早了?”我緊緊鼻子,發現小籠包吃完了,不由得委屈起來。
楊曉明笑著摸了摸我的頭,然后從床頭又拿出一個保溫盒,打開,一股熱氣騰得模糊了我的視線。
“別擔心,還有呢。你想吃,隨時都有。”
記憶再一次襲來,但這段,卻不知是何時。
“這飯店哪年開業的?”
“咱們大二那年吧。”張嘉璈看著我,仿佛猜到了什么。
“大二嗎?”我喃喃道。
那這段陌生的記憶,就是大二前的了。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呀?”張嘉璈問道。
我搖搖頭。
張嘉璈伸出手,遲疑了片刻,還是摸了摸我的頭。我沒有躲,只是覺得頭脹得厲害。
“累了就去睡一會,門可以反鎖,我就坐在這。”張嘉璈抬起好看的手指指了指我身后的門,略帶寵溺得說。
我繼續搖了搖頭。
我哪里都不想去。只想看著窗外,張嘉璈順著我的目光也看向了窗外,我倆就這么沉默了下來。
“你為什么選擇楊曉明做朋友?”
“因為他驕傲,驕傲的人辦事都是靠得住的,因為他不會做讓自己丟臉的事情。”
“那張清學長呢?龍陽學長呢?”
“小丫頭,你聽沒聽說過一句話:物以類聚?本質上,我們都是一樣的人。驕傲、囂張,只是表達得方向不一樣。”
“感覺張清學長可是一個很溫和內斂得人呢。”
除了當初拉著我去救楊曉明那次。我心想著。那表情和語氣,確實和他們一模一樣。
“那是你沒有看見他在軟件開發時的樣子。在他的專業領域,他看不起國內大部分的設計。”
“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們在自己的領域確實都很厲害,而不算是驕傲?”
張嘉璈笑了笑:“那些站在山頂向下看的人,也有一覽眾山小和望盡天涯路之分。人外有人天外天,只是世人對身居高位的人容忍度變得高了一些而已,覺得他們似乎有資格自滿。但驕傲本身就是看不起別人,本質上沒有區別。”
“什么樣的女孩子才能配上你們呢?”
“你啊。”張嘉璈笑道:“不要看輕別人,不要看扁自己,小丫頭你這么聰明,和楊曉明在一起那么久了,該學著自信一點。”
“我們……在一起久嗎?”被他一說,確實是,從我和楊曉明相識,已經八年了。
“你倆在一起五年了,你一點都不記得?”
“等一下……”我被他說蒙了。
“果然。”張嘉璈笑了笑:“沒事的,雖然每次失憶你都會忘記和楊曉明在一起的事情,可是你倆還是每次都走到了一起。在你心里,他真的很特別吧。”
張嘉璈的語氣中有一絲失落,我不敢多想,又不理解為什么楊曉明不和我說呢?
時間過得很快,兩個小時轉眼過去。我們落地了。
“窗外的景色這么美嗎?”張嘉璈輕聲問我。
“嗯,這片燈火點綴的山河似乎可以讓我忘卻許多煩惱。”
“上學時候,你很喜歡畫透明的水,畫的特別走魂,也許你本身就是如水一樣的女子吧,你的靈性非常難得,我給你辦過展,可能你不記得了,全系列被售空。講真的。所有人都以為你是迷那些純凈的東西。直到你畫了一幅星火圖,之后你說,你其實很喜歡燈火。”
“嗯,也許我對那些遙遠的星火情有獨鐘吧,是不是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我抬頭有點憂傷得問張嘉璈。
“是。”張嘉璈看著我。目光堅定:“我們所有的人都在追心中那顆遙遠的星火。”
我苦笑了一聲:“像你這樣的小少爺,就算是想要這片大地,都不算癡心妄想吧。”
“所以那算不上是我得不到的東西。”
放在過去,面對一個人一直這樣看著我,我會很不自在,可如今,我被一股巨大的哀傷籠罩著,無心顧及張嘉璈的目光。
“所以你才如此與眾不同吧,你可以在權、名、利前保持足夠的優雅,你可以永遠笑著,你如神明一樣俯瞰人間。果然,眾生悲歡并不相通。”我感嘆道。
“可悲歡本身,沒有區別。趕快下機吧,還有事等著我們去處理呢。”張嘉璈抓起我的手腕,引著我走出機艙。
“什么事?”我愣了一下。
機場外,商務車已經早早在等候了。我被張嘉璈塞進后座,他自己居然坐在了副駕上。
“你……坐副駕不合適吧?”
“我坐后邊怕你多想。”張嘉璈回頭一邊掏出手機手機,一邊沖我笑笑。
只見他簡短得發送了一條消息,然后回頭繼續和我說:“因為明天見欒雨是個公開場合,會有一些正經和不正經的記者在場,以防萬一呢,你需要稍微調整下造型。因為太晚了,造型工作室都關門了,所以我只能約一個關系不錯的造型師團隊在我家見面,你不用緊張,大約半個小時就搞定了,然后我會把你送到酒店。好嗎?”
我剛想答應,又低下頭,沒有說話。
“很抱歉小丫頭,揮霍了你對我的信任。”張嘉璈轉過身,輕聲說。
“掉頭,去‘蘭亭閣院’”
蘭亭閣院,是一家很有名的高檔酒店品牌,張嘉璈給我安排的房間,光是一晚的房價,就夠我兩個月不吃不喝了。房間很舒服,最讓我詫異的,除了窗外的風景不同,居然是和我住的房子格局、陳設一模一樣,就好像把房子從北方搬來了一樣。
我忙給前臺打電話問這間房子什么情況。前臺稱,這棟房子是老板送給張嘉璈的私人房間,擁有終身的使用權。接著,我在網上查到了蘭亭閣院居然和飛魚科技一樣,是“知于曰科技有限公司”控股的子公司。
張清家的財產?
剛想感嘆這個世界真小,后來想想,這是因為我一直沒有走出他們在的這個圈子啊。
半個小時之后,張嘉璈打來了電話,大致的意思是,他包了這里一個套房,讓造型人員來幫我定次日的妝。
擺脫了我去他家的尷尬,也讓事情可以推著走。有錢真是讓很多事容易很多。
半個小時后,造型團隊到了,又過了半個小時,張清帶著一盆云南可愛花來了。
“蕭大神!”張清的笑臉,好像一個小太陽一樣,一下子照亮了我的心。
“張清學長?你怎么來了。”
“我剛好在這邊總部開會,聽說你來廣州了,就來看看。”
“你小子上午不是還說在BJ嘛?”
“現在高鐵很快的。”張清晃晃手機說。
“說,到底是開會來了,還是見小丫頭來的?”
“這兩者沖突嗎!”張清推了推眼鏡。
“張清學長,你近視多少度呀?”
“哦,其實我不近視,戴眼鏡是為了防輻射的,最近研發新產品,經常對著屏幕視疲勞相當嚴重。”張清摘下眼鏡隨手插在口袋邊,笑了。這個動作配上這個笑臉,就好像是動漫中走出來的陽光男孩一樣。
雖然我不是畫漫畫的,但是如果回頭出這么一個系列,應該會大火吧。
“行了,剛好小丫頭的部分收尾了,你們兩個小朋友去吃飯吧。隔壁就是夏夜嘆,前邊兩百米外還有條夜市,等你回來記得找我一下。”張嘉璈安排完,轉身和造型團隊去溝通細節了。
“嘉璈今天有點奇怪啊。”看著張嘉璈修長的背影,張清嘟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