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一開始覺得蕭干城為人小氣,今日見到女兒帶回的各種精美首飾和衣裙,對干城的印象也有所轉變。常山王和恒山王收到上品蟋蟀和精致的用具后也十分滿意。還有今日郡主出行的隨行太監和宮女也都收到一個紅包。干城今日這近三千兩銀子果然沒有白花,宮里的大小貴人們都十分滿意開心。干城現在只恨這京師中為什么不多來幾個宋前式的冤大頭?這樣他也能將三位花魁早日贖出。
卻說干城回了家,就見德音翻箱倒柜整理衣物。干城忙了一天十分疲憊,也沒多問,就在東耳房沖了個涼便倒在廊檐下的竹躺椅上睡著了。睡了一會,他迷迷糊糊睜開眼就見德音坐在一旁竹櫈上縫補衣物。干城有氣無力的問道:“娘子今日也忙活一天了,還不早些休息?”
德音說道:“我不累。你先休息吧。”
干城很是納悶,仔細一看德音正在縫冬衣。他更感到莫名其妙,又問道:“大熱的天,娘子怎么縫冬衣啊?”
德音說道:“趁我還在,給你準備好兩年的衣服鞋帽。”
一聽這話,干城睡意全無,連忙坐起來問道:“娘子這話從何說起?”
德音只是笑了笑,并沒多說什么,又含情脈脈地看了看干城。干城有點慌,又問道:“娘子你這是怎么了?是為夫哪里做得不對?又惹娘子生氣了。”
德音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啊。郎君今日也累了,還是早些休息吧。”
干城此時從躺椅上跳了起來,竄上前去,一把握住德音的手腕。他反復摸了摸,發現脈象正常。他疑惑地看著德音。德音看他不放心,就放下冬衣陪干城進臥室休息。在德音一通按摩和輕聲的歌唱下,干城再次睡沉了。德音看他睡沉了,就又來到廊檐下縫制冬衣。
原來德音今日又鉆了牛角尖。她覺得雖然錦繡郡主不會拆散自己和干城,但當今圣上和太子看到錦繡殿下傾心于干城,便一定不會委屈錦繡郡主,定會下旨讓自己與干城和離。畢竟這種事屢見不鮮。縱使百般不舍,但圣命難違。好在自己有茶園,還有軍功田和這些年掙來的許多金銀。這些家底用來養活三個兒女并無問題。現在她要趕在圣旨下達前,抓緊時間把能夠為干城做的盡量做好。錦繡殿下自小就是錦衣玉食,哪里會照顧干城的日常所需?
轉天干城在文華殿繼續摸魚。不過他今日感覺哪里有些不對,錦繡殿下、常山王和恒山王總以一種異樣的目光審視自己。太子見到干城,也是一臉詭異的笑容,竟然還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劉太監見到干城也是一副笑里藏刀的樣子。
干城心中滿是問號。回了家,他躺在廊檐下的躺椅上,一邊翻看一本三國志,一邊和德音有一嘴沒一嘴的搭話。三個孩子在庭院里不停的嬉鬧著。
忽然前院一陣喧嘩。只見前院的丫鬟浣碧慌慌張張跑了進來。浣碧看了看德音,又看了看干城。德音責問道:“有什么事趕緊說。”
只聽浣碧用顫抖的聲音說道:“禮部衙門來了幾位大人。他們說蕭大人花重金為教坊司三位花魁娘子贖了身。現在已將三位花魁娘子送至前院。”
“什么?”德音現在又怒又驚。轉頭看向干城時,只見干城早就一個鯉魚打挺拎著貼里跑到垂花門前。德音扔下為干城納的鞋底子。拎起一旁笸籮中的剪刀就要沖出去,忽然他又停下來喊了一嗓子:“浣碧,還不把少爺們和小姐送到后院去。”浣碧連忙領著三個孩子往后院去了。
干城沖倒前院見三位花魁娘子已整齊侍立在垂花門前,每個人手中都提著一個文具匣子。三位花魁見到干城,都滿含感激地說道:“蕭大人再造之恩,奴婢們沒齒不忘。”
干城什么也顧不上,一望之間就見禮部領頭的官員正是王博文。他連忙拉著王博文往外走,然后急促的問道:“誰出的銀子。”
王博文一臉懵逼,反問道:“蕭兄不知道嗎?”
干城此時都快瘋了。連忙說道:“我根本不知道!我還湊錢呢。怎么人就送過來了?這是哪位大善人干的好事?”
王博文知道其中定有隱情,連忙說道:“我連夜去教坊司問明白。明日一早告訴蕭兄。”
干城只點了一下頭,連忙折回院里。此時德音拎著剪子已沖到前院。她現在早把對干城的一片愛意都扔到爪哇國去了。她只覺自己將一片真情向明月,熟料明月竟照了溝渠。德音舉起手中的剪子正要發飆。忽然三位女子齊刷刷從懷里掏出數張銀票依次捧到德音面前。德音情不自禁的放下剪子接過銀票。她仔細一看竟然每個人送過來的銀票都有一萬五千兩。一位女子上前躬身施禮,感激的說道:“扶云鄉君大人,奴婢們絕不能讓您和蕭大人承擔贖身銀兩。若這些銀子不夠,妾等定當如數奉上。”
鄭德音看著眼前的銀票簡直就要抓狂。她感覺自己在京師賣茶、蓋房子、入股布店似乎都沒眼前幾位花魁娘子唱小曲來錢快。她甚至冒出一個念頭,不行自己也去北里賣藝得了。不過這個念頭一閃即逝。她看了看一旁埋頭侍立的干城,又看了看幾位花魁娘子,立刻想起昨日與錦繡郡主的聊天。德音心想,好個錦繡郡主,當面叫姐姐,轉臉就給姐姐一個下馬威。你們想看姐姐的笑話。這回倒要讓你們看看本鄉君的手段。德音這才和藹的說道:“三位小娘子真是美若天仙、楚楚動人。難怪我家郎君垂憐,我見亦憐。”
三位花魁娘子忐忑的心情這才放下。她們素聞扶云鄉君霸道善妒,本以為今日會遭驅逐。雖然幾人不差錢,但畢竟是弱女子,若無依靠也難立足。三位小娘子見扶云鄉君愿意收留,便連忙向扶云鄉君道謝。
德音揮了揮手,說道:“今日天色已晚,先安排你們幾個住下,待明日咱們姐兒幾個再敘。”
說罷德音將三位小娘子安排到西園的水榭居住。又吩咐明日的飯菜、茶水和洗漱等事。待德音返回中院,已不見干城蹤影。她來到臥室,只見干城老老實實蜷縮在床上。德音頓時來氣,甩掉拖鞋,一腳踹到干城的屁股上。干城的屁股很有彈性,竟然將德音反彈的退后一步。干城連忙翻過身來,沖著德音說道:“娘子,下官知錯了。”
德音冷笑道:“日思夜想的花魁娘子來了,你今夜還不過去圓房?”
干城嘿嘿一笑,說道:“下官不敢。下官也沒日思夜想花魁娘子。”
德音又說道:“去吧,去吧。你過去只許和余音音睡。”
干城一愣,問道:“為什么?”
德音說道:“她還沒有為客人侍過寢。比較干凈。”
干城一聽這話,連忙說:“娘子說笑了,咱們還是就寢吧。”
德音嚴肅的說道:“我說的是真的,你快去吧。”
干城將信將疑起身看了看德音。只見德音眼神中滿是殺氣,他連忙又躺回床上。德音哪里肯饒,怒喝道:“好啊!你還真有這個心。”說罷拎起枕頭向干城砸去。幸虧這個枕頭不是瓷做的,要不然干城立刻被開了瓢。
干城也一骨碌爬起來,吼道:“蕭鄭氏!你竟敢謀殺親夫!”德音也不理會,沖上去就和干城撕咬。兩個人搏斗了將近一刻鐘,干城終于將德音按倒在床上。然后騎在她的背上給她按摩,并給哼唱一段段情詩。暴躁的德音這才慢慢安靜下來。眼看德音快睡著了,干城這才滿懷深情的說道:“蕭干城愿與鄭德音小姐生同衾,死同穴。太行山神為證。”
熟料此言一出,德音竟然哭了。干城頓時傻眼。又是一通賭咒許愿。德音卻捂著耳朵哭得更歡。哄了好一會兒,德音才說道:“今后你若是娶了錦繡郡主,我可進不了你家祖墳。”
原來是為這個。干城笑道:“郡主不過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女。過兩年她備不住又看上新科狀元或探花了。她不會難為你。”
德音翻過身來,說道:“她是不會難為我。若是皇上下旨讓你我和離呢?”
干城一愣,這個他到沒想到。干城蹲在一個秀墩上思索片刻,鄭重的說道:“誰樂意娶誰娶,反正我不娶。大不了這個官不做了,回家賣茶葉去。”
這話德音倒是愛聽,但還是窮追不舍道:“皇帝下旨,還能讓你回家賣茶?”
干城不假思索道:“那咱倆就跑到太行山里去。皇上就是把京軍全調來搜山,也找不到咱倆。”
德音雖然認為有點不靠譜,但還是覺得心里踏實了很多。畢竟結婚這事,兩個人都愿意才行。干城要是抗婚的意愿堅定,自己再找找人也許能讓皇帝打消賜婚的念頭。德音這才破涕為笑,一把將干城拉倒在床上,又將一條腿跨在他身上。干城哼唧道:“娘子熱。太熱了。”
但他怎能掙脫德音的魔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