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蕭干城這幾日正率領(lǐng)六萬五千步兵與火銃兵龜縮在泗沘城東南方向的錦山郡。錦山周圍都有山脈掩護，干城藏在這里是不想讓新羅和扶余知曉自己的下一步行動。

錦山這地方空氣清新是個養(yǎng)生的好地方。干城自開戰(zhàn)以來的失眠癥在錦山得到了極大緩解。而且錦山周圍盛產(chǎn)人參，這幾日周圍的部隊修筑營房工事，竟然一鏟子下去挖出一顆三尺多高的山參之王。

這顆一斤多重的老山參自然是準(zhǔn)備上貢給陛下的，至于常見的二尺多高、九兩多重的山參，干城自然要好好享用一番。熟料干城身邊的廚子并不會炮制人參，而是拿著九兩重的極品參王頓了一大鍋牛肉。

這顯然是拿老山參當(dāng)蘿卜使。不過干城及一眾幕僚并不知情，一通狂炫之后，各個口鼻竄血。干城心里這個懊悔啊！心想咋就沒把碧玉和秋水帶在身邊呢。眼下他只好虛火暗憋，自行勾銷。

其實德音把碧玉、秋水放在干城身邊，基本是默許她們可以做干城的戰(zhàn)場情人，以免干城與良德、真德姐妹擦出令天子震怒的大事。到時候干城帶著良德、真德一走了之，剩下自己扛雷，豈不麻煩？

不過此回戰(zhàn)況多變，干城實在無暇與碧玉秋水親昵。干城鼻血剛剛止住，就有小校來報。泗沘城方面?zhèn)鱽硐ⅲf成斌、鐘侯已率軍將橫城方面的新羅殘軍接應(yīng)到泗沘城中。

成斌、鐘侯的戰(zhàn)報中詳盡描述了與扶余交戰(zhàn)的經(jīng)過。看到扶余精銳悍不畏死、不避鋒矢、奮勇沖鋒，干城感到肩頭的壓力陡然增加。悍不畏死等三個詞從來都是形容他麾下的軍隊的。

他又想到西戎與儒儒戰(zhàn)力雖然強悍，不過一旦遭受傷亡便調(diào)頭逃跑。他打了這么多次硬仗，還真沒遇見這么堅決的軍隊。是不是自己在泥河南岸的燒殺起到了副作用，反而激發(fā)了扶余軍的斗志？

他陷入沉思，開始發(fā)覺自己現(xiàn)在陷入兩難。不殺不燒，難以摧毀扶余的作戰(zhàn)潛力，但是只要殺平民、燒糧倉就會激發(fā)扶余軍隊的戰(zhàn)斗意志。如此陷入一個死循環(huán)。

他又轉(zhuǎn)而思索，與成斌、鄭德賢當(dāng)面作戰(zhàn)的扶余大軍，為何在有優(yōu)勢的情況下突然撤退？

正在他沉思時，鐘侯帶著一隊人馬來到錦山。鐘侯看著干城坐在大帳中發(fā)呆的樣子，不禁笑道：“大帥，您這是又想哪房姨娘呢？”

干城聽到鐘侯的打趣，依舊眉頭不展道：“鐘侯你來的好。你說說為何扶余兵的戰(zhàn)斗意志如此強烈？”

鐘侯一聽這話，表情也變得凝重起來。他略一思索道：“總體來說，在扶余人的印象中，咱們是入侵者。他們認為咱們的軍人殺害他們的親人，焚燒了他們谷物，又幫助新羅人侵占他們的土地。”

干城點點頭道：“這倒是與我想得一樣。所以我們要想辦法改變我軍的形象，瓦解敵軍的斗志。”

鐘侯點點頭，又搖搖頭道：“這個事的確有些棘手。之前我們?yōu)橄魅醴鲇嗟氖爻悄芰Γ罅繗垰⑺麄兊霓r(nóng)民，焚燒劫掠他們的谷倉。如今扶余官兵視我軍為仇寇。

若是停止對他們的劫掠燒殺，扶余堅壁固守，我軍一個城一個城打下來，恐怕傷亡會很大。”

干城道：“此一時，彼一時。我軍已經(jīng)將扶余主力逗引出來。只要蓋蘇文的主力被我軍殲滅，扶余各地的作戰(zhàn)意志必然瓦解。咱們沒有必要再這么濫殺無辜。

眼下反而是我軍師出無名，燒殺過重，引發(fā)扶余軍隊拼死抵抗。”

二人沉默片刻，鐘侯字斟句酌道：“師出有名嘛，不是沒有。不過恐怕要先得到陛下的準(zhǔn)許。”

干城連忙問道：“你且說說看。”

鐘侯道：“這個事說起來話長，大約在十年前，咱們正準(zhǔn)備討伐西域哪會兒。郁律壺寧突然發(fā)動對東胡的襲擊。我朝遼東鎮(zhèn)兵忙于應(yīng)付儒儒無暇他顧之際，扶余國內(nèi)部也發(fā)生一場內(nèi)亂。”

說道這里，鐘侯略一停頓，看著干城的反應(yīng)。干城聚精會神道：“你接著說。”

鐘侯道：“扶余大對盧蓋蘇文的父親病故，按照當(dāng)?shù)氐囊?guī)矩應(yīng)該是由蓋蘇文世襲父親的官職。可是他陰狠狡詐，又主張與儒儒結(jié)盟共同對抗我朝，所以扶余榮留王與重臣都不同意他繼承其父的職位。

然蓋蘇文家是扶余第一門閥，盡管朝臣都反對，最后榮留王還是不得不準(zhǔn)許蓋蘇文繼承大對盧之職。”

說到這里，干城以手加額道：“我想起來了。在廣聞寺，我見過一段檔案記載。說蓋蘇文繼承大對盧之職后，對阻擋他子承父位的榮留王和大臣發(fā)動突襲。蓋蘇文是弒君逆臣！”

鐘侯擺擺手道：“豈止。蓋蘇文將榮留王大卸八塊之后，扔到扶余王京的臭水溝中，不許國人為榮留王收尸。”

干城拍案叫絕道：“好一個亂臣賊子。我們不如大張旗幟，就說：‘誅逆臣，復(fù)正統(tǒng)。’”

鐘侯笑道：“大帥還得加上兩句：‘從賊者，殺無赦。順王命，無相害。’”

干城擊節(jié)叫好道：“好！傳令，有得榮留王遺骸送歸征東將軍府者，賞黃金千兩，封千戶。不愿為官者，去留兩便。”

鐘侯又說道：“大帥，此事還是先向陛下奏明為好。榮留王遇害之后，他的兒子和女兒都逃到了我朝。本來朝廷當(dāng)時就想討伐蓋蘇文。無奈當(dāng)時我朝用兵儒儒、西戎，無暇顧及扶余內(nèi)亂。

后來扶余王子郁郁而終。不過眼下扶余國翁主尚健在。不如請陛下冊封這位翁主為扶余女王，如此以離間扶余國內(nèi)各方勢力，使其上下離德，左右離心！”

干城興奮之余，竟不知不覺又留下兩行激動的鼻血。他趕緊掏出手帕擦了擦，頓時滿臉是血顯得十分嚇人。

鐘侯連忙呼喚幕僚，給干城端來一盆涼水清洗。鐘侯不忘一旁打趣道：“大帥，您這可是思念縣主上火了？”

干城一面擦臉，一面笑道：“我們的廚子真是糟踐東西，把好好的老山參當(dāng)蘿卜使。這仗還沒打就把征東將軍府給一鍋端了。”

二人一笑，重新落座。干城問道：“你們帶回泗沘城的新羅軍有多少？戰(zhàn)斗力如何？”

鐘侯道：“我們本來從橫城接應(yīng)出五萬多新羅軍。與扶余這一路打下來，這些新羅兵減損嚴重。目下還剩下兩萬六千余人。

這些兵的戰(zhàn)力還算可以，要不然在扶余的壓迫下早就垮了。”

干城道：“很好。我打算從這兩萬多新羅兵中挑選出兩營兵馬與我軍共同應(yīng)對將來的決戰(zhàn)。”

鐘侯道：“這個好辦。這些兵跟著我們一路且戰(zhàn)且退，誰能打，誰不能打，我們心里都有數(shù)。大帥還是打算如從前一般，只要兵不要官，將這些兵混編到咱們的各營兵馬中？”

干城搖搖頭道：“本帥的意思是把這些新羅兵獨立編成兩營，組成一支一萬多人軍隊。”

鐘侯一愣，問道：“這是為何？”

干城道：“將來我們與扶余的決戰(zhàn)是在新羅的領(lǐng)土上進行。這些新羅軍保衛(wèi)自己的領(lǐng)土，并不容易潰散。同時本帥還要用這兩營兵馬搶占要點。”

鐘侯又是一愣，再次問道：“搶占什么要點？”

干城起身走向掛在墻上的地圖，鐘侯緊隨其后。干城一指點向新羅東海岸的一座城池，然后扭頭問道：“鐘老弟以為如何？”

鐘侯搓著下巴，略一思索道：“蔚山。蔚山的確是個好地方，東有海港便于補給，西靠迦智山和神佛山等山脈利于防守。此地進可攻，退可以乘船逃跑。好，非常好。”

干城道：“關(guān)鍵是此地距離新羅首都新月城不足百里。屆時我軍可以隨時從蔚山出發(fā)救援新羅。若是戰(zhàn)事不利，我軍亦可以利用周圍的高地層層阻擊殺傷敵軍。鐘將軍以為如何？”

鐘侯點點頭道：“那為何還要新羅軍先去蔚山打前站呢？”

干城道：“一來新羅兵是主兵，可以很好地利用人和、地利。二來我們還不宜過早暴露咱們前往新月城與扶余決戰(zhàn)的意圖。

我們還是先讓蓋蘇文放心大膽與良德拼個你死我活。待蓋蘇文麾下大軍疲憊不堪時，我軍再與之決戰(zhàn)。”

二人議定所有事宜，便分頭行動。干城起草奏折，請求陛下準(zhǔn)許扶植扶余寶臨翁主，以瓦解蓋蘇文所部軍心的計劃。鐘侯則返回泗沘，組建兩營新羅軍。

再說蓋蘇文并沒有按照高藏王的命令回師春川，而是繼續(xù)追蹤良德女王。蓋蘇文根本沒有把高藏王當(dāng)回事，在他眼中高藏王不過是傀儡而已。當(dāng)然為了維護自己忠于國事的形象，平時他還是給予高藏王必要的禮貌。

出于必要的禮貌，蓋蘇文讓攻擊橫城方面的扶余軍回師北上，前往春川清剿混入后方的敵兵。蓋蘇文對于春川糧倉被毀也很肉疼，不過他最初的設(shè)想，也是靠效率更高的海運解決糧草供應(yīng)問題。

不過就在蓋蘇文率領(lǐng)十三萬大軍一路高歌猛進，打得良德潰不成軍之時，扶余大軍開始出現(xiàn)軍心渙散的跡象。

原來一路南下的扶余軍在路上經(jīng)常能看到刷在墻上的大型標(biāo)語。標(biāo)語內(nèi)容自然是：誅逆臣，復(fù)正統(tǒng)。從賊者，殺無赦。順王命，無相害。落款是“征東將軍府”。

剛開始許多青年官兵并不清楚標(biāo)語的含義，一些年長的軍官和老兵則是唉聲嘆氣、諱莫如深。然而隨著逐漸深入新羅境內(nèi)，越來越多的扶余官兵撿到散落在進軍途中的傳單。這些傳單都封裝在小竹筒中。

一些識字的軍官看過這些傳單不禁心驚肉跳。原來這些傳單是《告扶余全體將士書》。信中記載蓋蘇文十八年前弒殺榮留王的罪行。這可是扶余國的禁忌話題。

不過越是禁忌話題，越是博人眼球。這封信還寫到：有得榮留王遺骸送歸征東將軍府者，賞黃金千兩，封千戶。不愿為官者，去留兩便。

最后還號召全體扶余將士推翻偽王高藏王，誅殺弒君逆賊蓋蘇文，擁立榮留王之女寶臨翁主為扶余女王。如此，征東將軍府將立刻停止對扶余的戰(zhàn)爭。

至于誰當(dāng)國王，廣大扶余官兵本來并不在乎。不過若是能終止戰(zhàn)爭，讓家人過上安穩(wěn)日子，這是大家所期待的。不過扶余軍中也有不同聲音。

反對者大部分是故鄉(xiāng)在泥河以南，親人慘遭征東將軍府屠戮的官兵。還有一些軍官是蓋蘇文集團的子弟。畢竟蓋蘇文在扶余攝政近二十年，高層中的反對派基本被清洗。剩下的扶余高層大多與蓋蘇文形成利益綁定。

很快蓋蘇文也收到了蕭干城散播的小報。蓋蘇文博然色變，下令立即收繳傳單。不過蕭干城再次改變策略，傳單已經(jīng)變?yōu)閷毰R翁主的彩繪畫像。

這副寶臨翁主的畫像是拿秋水作模特，不過服飾冠冕都是認真考究過的。畫像中的寶臨翁主舉止端莊，峨冠博帶，眉眼間盡顯慈悲之色。

一些中下級軍官和老兵看到干城散播的寶臨翁主的畫像后，不禁涕淚橫流。竟然有千夫長級別的軍官流涕曰：“此乃吾國真主也，可奉之為百世功。”

蓋蘇文能清洗高層，卻不能輕易消滅中層和基層。畢竟這些人的基數(shù)太大，若是殺得太多，搞不好要激起民變和兵變。一些高層軍官子弟憤然搜剿并焚毀寶臨翁主的畫像，由此竟然引發(fā)軍中械斗。

蓋蘇文本來想極力掩蓋自己弒君之事，沒想到被蕭干城揭了老底。更讓他沒想到的是，幾幅偽造的畫像竟然引發(fā)部下發(fā)生相互攻殺。自己若是再放任不管，恐怕這支戰(zhàn)力爆棚的軍隊就要分崩離析。

蓋蘇文不得不在盈德停住追擊良德的腳步，下令將雙方參加械斗的首要分子逮捕。三日之后，蓋蘇文為整肅全軍召開全軍大會。

蓋蘇文也不知從哪搬來一塊石碑。在一片車轔轔，馬蕭蕭的肅殺氛圍中，他粉墨登場來到石碑右側(cè)。他頗為悲憤地向麾下將士展開催淚演講。

他表示：“誅殺榮留王絕非他的本意，更不是因為榮留王阻止自己繼承大對盧之職，而是為了避免榮留王將立國七百年的扶余帶入破家滅國的絕境。

他強調(diào)：榮留王完全背棄了祖宗的遺訓(xùn)，不惜奴顏婢膝向中原天子稱臣納貢祈求保護。

他質(zhì)問全軍將士：“我大扶余稱霸半島，力挫中原王朝的入侵，迫使倭國不敢進犯，莫非是祈求中原王朝天子而來？這完全是我大扶余將士艱苦卓絕、不畏強暴、奮勇作戰(zhàn)，爭取而來局面。

反觀榮留王做了些什么？他竭盡扶余人的財富、奉獻扶余人的姐妹去討好中原天子。而中原天子只是給扶余帶來了無盡的羞辱。如此這般，我作為扶余的忠誠臣子能怎么辦？我只能背上弒君的惡名來拯救扶余。”

眼見自己的講話被一級一級傳達，不少士兵被蠱惑，老當(dāng)益壯的蓋蘇文竟然留下兩行鱷魚的眼淚。

忽然一個刺耳的聲音傳來：“放屁！蓋蘇文老賊，你自稱攝政王怎么不說了？你就是欺世盜名的騙子！你不過是爭權(quán)奪利的小人！用對外戰(zhàn)爭掩蓋你弒君的罪行！”

剛剛被觸動靈魂的青年官兵們，又被這個聲音拉回現(xiàn)實。的確蓋蘇文統(tǒng)治的扶余與周圍的國家關(guān)系都不好。以致多年來扶余窮兵黷武，百姓不得休息，征夫不得還家。

蓋蘇文好懸沒背過氣去。待他平復(fù)內(nèi)心的驚慌，方才發(fā)現(xiàn)剛才斥責(zé)自己的，就是那個號召擁立寶臨翁主，可奉之為百世功的千夫長。

蓋蘇文殺心暴起，一身的殺氣令人不寒而栗。然而他又突然冷靜了下來。他一面獰笑，一面拍著身邊的石碑道：“此碑乃先王——長壽王所立！”

全軍將士登時對石碑有了敬意，長壽王可是帶領(lǐng)扶余走向富強的老祖宗。是所有扶余人心中的驕傲與榮耀！

蓋蘇文一本正經(jīng)道：“長壽王立碑警告我等后人曰：‘唐人慣用甜言蜜語和巧奪天工的貨物來欺騙扶余人。以致大多數(shù)人都認為唐人是友好的。然而唐人永遠只會和那些最聰明的人，以及對他們有利的人作朋友。一旦你們觸犯到他們的利益，他們絕對會將你毀滅。所以不要被唐人所迷惑。

由于唐人的引誘，使得我們兄弟反目，使得官民不和，使得高貴的男兒成為奴隸，使得清白的姑娘成為婢女。’”

這簡直是在指責(zé)蕭干城近期的所作所為。不過蕭干城若是在場必定會破口大罵蓋蘇文雞賊，長壽王一個死人，都要被你拉出來做兩面派。

蓋蘇文惡狠狠地強調(diào)：“本丞相所言絕無半點虛話。如若各位兄弟還不相信，盡可以近前觀看長壽王碑。本王若有半點虛妄，立斃當(dāng)場！”

剛才那位老千夫長，此刻嘴里塞滿了馬糞，再也發(fā)不出聲音。只能怒目而視得意洋洋的蓋蘇文。

不過蓋蘇文還是再次掩蓋了歷史的真相。其實所謂長壽王碑有兩面。正面刻著前朝中原天子與扶余國的約定，全文都是漢字，其中最重要的一句就是：爰逮朕躬，結(jié)為父子。

翻譯過來就是：“扶余，朕是你爹。”扶余長壽王對此沒有半點不滿，反而感到榮幸和心情舒暢。這就如同當(dāng)今陛下呼喚良德為“愛妃”，良德肯定會興奮加榮幸。

其實這也很好理解，本身東亞文化圈就以拼爹為榮，女人們也對于拼老公樂此不疲。面對霸總的收養(yǎng)只有順從。

至于長壽王碑背面的扶余文內(nèi)容就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哪個孫子刻上去的了。

蓋蘇文安排在大軍中的托兒們此刻振臂高呼：大扶余千秋萬代，誓死追隨“大莫離支”（攝政王）！其余將士也跟著吶喊起來。蓋蘇文此刻徹底丟下遮羞布，再次將扶余攝政王的名號公開化。

蓋蘇文長出一口氣，得意洋洋道：“近來我軍被大晏蠱惑，竟然引發(fā)械斗。對于違反軍紀者，我覺不偏袒任何一方。不過這次事出有因，我只處罰帶頭者。”

蓋蘇文環(huán)視四周，見無人吱聲，便一聲令下，迫不及待地將擁戴寶臨翁主的幾位軍官處斬。那位敢于大罵蓋蘇文的老千夫長也慘遭滅口。

蓋蘇文的一番緊急措施暫時壓制住軍心。不過一旦心中埋入懷疑的種子，難免就會疑神疑鬼。扶余全軍將士在前進的路上再沒有看到《告扶余全體將士書》和寶臨翁主的彩繪畫像。

不過“諸逆臣、復(fù)正統(tǒng)。”的大幅標(biāo)語隨處可見。扶余大軍在看到這些標(biāo)語之后不再議論紛紛，而是垂頭喪氣，仿佛是一群做錯了事的孩子。

這正是所謂“三軍可奪氣，將軍可奪心。”

然而蓋蘇文的一番欲蓋彌彰的表演，到是為竄入太白山中的新羅軍贏得了時間。

新羅左大都督安正泰率軍阻擊扶余前鋒大將林明達夫，為掩護良德女王撤退贏得時間。之后他率領(lǐng)殘兵竄入太白山中。扶余追兵緊追不舍，新羅軍又失去了補給。

如此新羅軍一路上死傷枕籍。就連安正泰大都督都遭到亂箭射殺，最后傷重身亡。本來這支掩護良德女王撤退的新羅軍覆滅在即，卻不想扶余大軍忽然撤退，接受蓋蘇文的心理輔導(dǎo)去了。

在太白山中的這股新羅殘部竟然擺脫追兵，僥幸進入大丘城（今韓國大邱）。本來四萬多人的部隊，竟然損失了六、七成，只剩下一萬六千多人。不過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這股殘兵擁立安正泰的兒子安東旭為統(tǒng)帥，暫時在大丘城中安頓下來。眼見部隊修整重組完畢，安正泰犯了難，自己應(yīng)當(dāng)固守大丘，還是前往新月城與良德女王匯合？

很快新任安大都督收到蕭干城的一封信，命令他在大丘堅守，以分散扶余的兵力。與這封信一道而來的是十門火炮和兩百多名炮手。外加一萬石軍糧。

與此同時，在泗沘城中重組的兩營新羅軍乘船搶占蔚山城。另有一千名新羅騎兵招搖過市，四處宣揚征東將軍府的援軍不日將大舉來援。命令各城軍民務(wù)必堅守待援。

這伙騎兵四處張貼安民告示的同時，還四處刷墻涂寫標(biāo)語：“諸逆臣，復(fù)正統(tǒng)。”至于后面兩句，時間緊急實在沒工夫?qū)憽?/p>

如此一番布置，為剛剛大敗的新羅軍民重拾信心。

不過就在蕭干城加緊調(diào)整戰(zhàn)場態(tài)勢，企圖瓦解扶余軍心，分散扶余主力的同時，在京師的廷議上再次爆發(fā)冗長的辯論。

原因是：是否冊封寶臨翁主為扶余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