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24小時的？”我有點不屑。
“對!就是便-利-店，而且必須是2-4小時的。”陶子盯著我，一字一字地說了出來。
“然后請你來做店長，順便你搬來我的新房子住，這樣你也就不用來回跑了，樓下工作，樓上睡？”
“嗯！你愿意的話也可以哦！我可以僅拿提成，不要底薪。”陶子抽出來一支煙，點上了。
“你拉倒吧！便利店能賺多少？可別打水漂了！”我瞥了她一眼。
“愛拼才會贏嘛！”陶子說了句粵語。
“好不容易有了點儲蓄，我有點舍不得啊！你說我投20萬就開個小賣店，我怎么總覺得不靠譜呢？”我問陶子。
“我再重申一下是便利店，24小時的便利店。不是你們老家那種家庭式經營的小賣店。”陶子給我更正道。
“哦！還是小賣店！”
“切！你別看不起小賣店！呸！讓你給我帶歪了。知道我們火車站的那個店一天的流水是多少嗎？”陶子有點激動。
“一千？”我努力往大了猜。
“狗屁！一千會讓馬警官惦記啊！我告訴你，是一天五千打底！！！”
“什么？五千？陶子，你別激動，好好和我說一下唄！”我走到陶子旁邊，按著她坐了下來，象征性地給她捶了捶肩。
“媽的!真他媽目光短淺啊！我一直在便利店干，太知道里面的利潤了！我告訴你，便利店這種加盟的最大優勢是能夠引起消費者的共鳴，它強大的后臺數據為每個店面提供貨品供應的建議，所以每個進便利店的顧客沒有不帶點其他東西出來的。而你們老家開的那種小賣店從柜臺式的經營模式就斷送了顧客購買的拓寬意向。誠然，每個顧客都是帶著單一的購買目的來便利店，但這種自選式貨架模式會激發顧客強烈的購買欲望。同時因為加盟店后臺的數據統計分析，所擺放的物品是大眾選擇比例較高的，又刺激了這種購物欲望。所以你看，進店一般都會多買一些其他的，沒有多買的一般都是著急沒有過度停留的。”陶子吐了口煙圈。
“陶子，你繼續！我覺得我有點不認識你了！你不說你沒上過大學嗎？我怎么覺得你這段分析，上過市場營銷的大學畢業生都比不上你！”聽了陶子的一通話后，我不得不從內心了重新審視我這個自以為熟的不能再熟的朋友了。
“帥帥！我上過大學！就是商務系。只不過中途我退學了！咱不提那段歷史好嗎？”陶子憂傷地望著窗外淡淡地說。
“好的！你繼續！”我也抽出了一只香煙點上。
“說啥？說完了，就開加盟便利店。”陶子白了我一眼。
“不是不相信你，我還是有點擔憂。你幫我分析一下，陶子！你看，你干活的那個店，地處火車站的繁華地段，人流量大，咱們這的人流量會大嗎？開在哪里比較好呢？”我還是不放心。
“首先，我們先思考人流的問題。你有沒有發現？你買的這個樓應該是個公寓。戶型不大，總價不高，基本上都是單身的年輕住戶。”
“嗯！是的!”我點了點頭。
“年輕人對這種24小時的便利店情有獨鐘。‘只要樓里炮火不斷，我們就大賺’!他們是這種便利店的絕對主力購買軍團。如果你這個樓是大爺大媽居多，那沒得開。只不過這座樓消費群體的購買時間會集中早上7-9點和晚上6點下班以后。我早就做過調研，每天早上你們這個樓的出樓人數在526人，晚上的6-9點的進樓人數在613人。這個數不含外賣派送員！為了能準確評估這個樓的消費能力，外賣的人數我是單獨計算的，外賣進出樓的人數是126人，估計還會增加的。”此時的陶子絕對是一個經濟分析師。
“你等等，我沒明白。早上出526人，晚上入613人，那為什么晚上比早上多出了100多人？”
“笨蛋！大學把你給上了!而且上的次數太多，上傻了！”陶子噴了我一口煙。
“快說！”
“來快樂的！小情侶唄！有的是9點以后走的。”陶子挑明了原因。
“哦！那么多女孩子啊！”我恍然大悟。
“哦！記得到時候衛生巾多進點，要那種好的，好的利潤大。通過促銷把她們用高價衛生巾的習慣培養起來！”陶子總是說著說著就有葷話冒出來。
“對！還有女孩愛吃的零食！”我補充道。
“那倒不見得，我的下一步統計一下是男單多還是女單多。”
“嗯！數據是最好的決策！”我連忙拍馬屁。
“其次，我們考慮開在哪里。我建議要大廳北間的那個30平米的房間。理由有三個。一是它是北間，不是南向，一般商家喜歡南向，北間相對的租金會比較低。而我們會把店里設計長明燈的模式，用人工光源來彌補北向光線不足的缺點，把缺點變成優點。利用空調的長期控溫，來解決北間冬天溫度的不足。第二理由是我看上它北窗對著的那個廣場。”
“等等！北面那個廣場？”我望著光禿禿地廣場和那幾根剛插上的樹樁。
“傻啊！時間會讓這個廣場熱鬧起來的，它不熱鬧我們可以通過促銷活動讓它熱鬧起來，而且現在恰恰是因為它冷清，才不會有人和你搶這個北間，要不就你那么點錢，連租金都不夠的！我會封那個地方的時候留個開放的窗口，這樣目的明確的顧客就不用繞進來了。”
“嗯！還真是！”經過陶子的一番分析，我對陶子徹底服了。
“第三個理由是我看上它西北角那個不規則的外接陽臺，可以利用起來。做一個用餐間。”陶子拿著筆在紙上飛快的畫著。
“再放上一張單人床！”我自以為是跟上了一句。
“你是不是有病？”陶子卻罵了我一句。
“你不是要做員工的用餐間嗎？那多加張床，員工累了可以休息一下！”我解釋道。
“我是花錢雇他們來干活的，想舒服回家去！我這是顧客的用餐間，知道了嗎？”陶子對我有點恨鐵不成鋼。
“哦！我知道了！”我不敢亂說話了。
“最后我們考慮干點什么其他的項目。”陶子抬起頭，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我還干其他的啊？”我被她看得發懵。
“是啊！要不晚上10點后，店員就只能賣點避孕套，多浪費工資啊！就算你不在乎少賺錢。店員賣的少，收入就少，你也留不住夜間兼職的店員啊！”
“啊！明白！減少成本，給店員提高收入。那我們干什么？”我好像明白了陶子的想法了。
“深夜食堂！我考慮了很久!”陶子長出了一口氣。
“深夜食堂？”我問道。
“對！就是深夜食堂，你想啊！這樓這么多單身的青年，你也是過來人，你想想你最怕什么？”陶子看著我問。
“什么我是過來人？我還沒過去呢！我還單身呢！”
“好好！你說說你現在最怕什么？”
“回到家一個人太冷清！”我撓了撓頭，你別說一時還真想不起來最怕什么。
“你還有我！”陶子拍了拍我的肩頭，猛地甩了下頭發。
“去去去！”
“快想想！”陶子催促道，著急繼續她的話題，可我偏不想配合她。
“害怕被窩冷冰冰，想有個溫暖的、柔軟的、帶著誘人香味的……”我話還沒有說完，陶子一腳就把我踹翻了。
“媽的！老子說的是熱水袋！熱水袋！”我抗議道。
“再想！”陶子瞪了我一眼。
“哦！沒了！”我沒好氣地說。
“是做飯！做飯！一個單身的人最害怕做飯！你他媽就是吃社會主義食堂吃慣了！哪知道我們這些底層社會青年們的痛楚！一個人回家，還得考慮吃什么！方便面沒有營養，想喝雞湯需要熬太長的時間，吃完了還要去洗碗，便當怕不衛生，搞不好還會涼食，飯店只能是偶爾去，常去買不起單。特別是一個人追劇或是加班到半夜，本已經身心疲憊了，特想吃口熱乎東西，你說對不對？”陶子竹筒倒豆子一口氣說了出來。
“對！大姨媽來的時候更想！”我點了點頭。
“知道的還不少！所以我們深夜食堂來做！就在那個外接平臺我會設計幾個吧座，我把它一封！租金也省了！哈哈哈！老娘真他媽天才!”
我看著眼前手舞足蹈的陶子，我能深刻地感到她此刻內心的心情，是那種能體會得到卻又說不出的感覺。看她快說完了，我從冰箱里拿了兩瓶啤酒，打開后遞給陶子。
“干杯！”我揚了揚手里的啤酒瓶。
“你同意了？”陶子從興奮中回過神來。
“嗯！定了，就這么干！而且你來做店長！”我點了點頭，再次碰了碰她的酒瓶。
“干！”陶子一口吹了，瓶子落下的時候，我看見晶瑩的淚滴隨著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