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村里最有出息的人,非高文博莫屬。高文博比曹向陽大兩歲,是老高的兒子,別看老高兩口子大字不識幾個,但是卻供出來一個博士后。而且人家讀書結婚兩不誤,如今是某大學駐站博士后,媳婦是公務員,孩子都滿地跑能打醬油了!簡直就是雞窩里飛出了金鳳凰!是村里的驕傲!連著他父母都讓人高看一眼!高文博今天休假回家探親,車剛開到村子里,左鄰右舍隔著車玻璃就跟他打招呼,“大博士后回來啦!”
高文博搖下車窗,一一回應著。
老高媳婦在屋里做飯,老高爺倆嫌屋里熱,坐到了院里乘涼說話。
天上轟隆隆的飛過一架飛機,長長的尾氣仿佛一條白線劃過湛藍的天空。
老高看著飛這么低的飛機,隨口問兒子,“飛機上的人能看到地上的人不?”
高文博笑著說,“那哪能看到,七八千米高,有的甚至一萬多米高。”
說完,高文博看了一眼瞇著眼睛看著飛機的老高,老高沒出過遠門,也沒坐過飛機。
于是說,“等有機會領著你倆坐飛機,感受一下。”
“那玩意有啥坐的,不坐,累。”老高笑呵呵的說,他不再看飛機,回過頭來又跟曹向陽說:“井里鎮著西瓜,去拽上來,切了吃。”
曹向陽和高文博是小時候一起上房揭瓦放爬犁的交情,他去找高文博的時候,高文博正穿著洗的發白的半截袖,大褲衩,藍拖鞋,肚子上還窩著一圈游泳圈,坐在院子里邊搖蒲扇邊啃西瓜。
高文博沖著他喊:“來來,過來吃西瓜,井里剛鎮好的。”
曹向陽打量著高文博,說:“除了眼鏡的厚度和禿了的頭頂,哪都看不出來是個博士后。”
高文博笑著說:“回村了,都是二狗子。”
曹向陽把他手里的大蒲扇抽出來,說:“換身衣服,上我家。”
高文博每次回來都要去曹向陽家坐坐,于是站起來擦擦手就要走,“就隔壁,換衣服干啥?”
曹向陽說:“不行,你這身和你的形象不符,把你回來那套行頭穿上。”
高文博回來的時候穿的西裝皮鞋,天氣炎熱,衣服板人,他還有些胖,換了衣服氣喘吁吁的指責曹向陽,“膚淺!”
到了大門口,曹向陽朝院里喊:“爸,媽,高文博來了。”
進了屋,老曹媳婦給高文博拿水果,“多吃點,這孩子,學習都累瘦了。”
老曹坐在一旁看著高文博,眼神滿是贊賞,“那叫搞科研。”
高文博笑著問:“叔叔身體最近還行?”
老曹說:“還行,老年病沒啥事。回來能待幾天?”
高文博說:“待三天就回去,站里忙。”
老曹說:“忙點有出息。”
高文博看了一眼坐在角落一聲不吱,笑嘻嘻的曹向陽,說:“我還特羨慕向陽離家近,能陪在你們身邊呢。”
老曹也看了一眼曹向陽,沒吱聲
第二天,曹向陽又來讓高文博去他家
高文博啃著西瓜,搖頭,“我不去,昨天我就想問了,你小子到底有什么目的?”
曹向陽坐下來,拿起西瓜啃了一口,說出自己真實的目的,“老爺子最近心情不好,你常去亮個相,看看大博士后,他心情就能好點。”
老曹跟別人打架的事,高文博也聽母親說了幾句。現在聽曹向陽這么說,心里就明白了,開玩笑說:“我這么優秀,曹叔看多了會想揍你。”
曹向陽翻了個白眼,但也無從反駁。
高文博收了玩笑心思,說:“你要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曹叔這種心里我特別能理解,典型的老年人心理問題。有些人在退休之后由于社會地位,家庭地位的轉變,使他一時之間難以接受。而且隨著年齡的增長,身邊越來越多的同齡人離去,會造成他們心理上的恐慌,這種恐慌在自己生病以后會更加明顯。”
曹向陽點頭,“道理我都懂,有什么辦法?”
高文博說:“要什么辦法?時間長了就好了,人總要有一個適應過程,時間是最好的良藥。”
曹向陽問:“適應不了怎么辦?”
高文博說:“適應不了也得適應啊!自然法則,包括你我都得適應。”
曹向陽沒吱聲。
高文博想了想又說:“辦法也不是沒有,可以培養些興趣愛好,一旦老年人有自己的興趣愛好和社交圈子,他們的注意力自然而然就不會停留在社會地位以及生老病死上。就比如很多老年人跳廣場舞,旅游,上老年大學等。”
曹向陽看著他,說:“說點農村能實施的。適合沒錢、學歷低、還要干農活的農村老人。”
高文博沉思一會,說:“要不你問問曹叔有沒有什么興趣愛好?再投其所好?”
曹向陽想了想,在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