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向陽買了一些老曹愛吃的涼拌牛雜牛肚，準備回家給老曹道歉。

到了家，他卻發現門鎖著的。

曹向陽有些納悶，這么晚了，去哪了？

他開門進屋，給母親打電話。

這才知道高大爺突然摔倒住院了，老爸和老媽都跟著去醫院了。

老高在自家院里走著走著，忽然就摔倒了，這一摔就躺下了，什么也不知道了。吃喝拉撒都得靠人伺候。高文博剛回到學校就被叫了回來，媳婦和兒子都跟著回來了，可老高誰都不認識了。

老高媳婦一夜之間似乎老了十歲，看到曹向陽來說了句向陽來了，便低著頭出去了。

高文博紅著眼眶，拿著溫熱的毛巾給老高擦手，嘴里念叨，“我這些年上學，工作，照顧老婆孩子，一年才能回來一兩次，一次一兩天。十年算下來，我待在他們身邊的時間還不到一個月，都沒有好好陪過他們。都說養兒防老，我連他得腦血栓那年住院都沒時間陪他。”

“我總以為我有很多時間，以前上學的時候想著，等畢業了賺錢就把父母都接到大城市享福，多陪陪他們。后來畢業了，也工作了，又忙于成家立業，就又想著等再穩定穩定，條件再好些……可老頭子不給我時間了……”

曹向陽也紅了眼眶，他安慰地拍了拍高文博的肩膀，說什么安慰的話此刻都顯得那么蒼白無力。

許久，高文博緩緩的抬起頭，拿過溫熱的毛巾輕輕擦拭著老高手背上的淚痕，“以前我還總說你整日瞎折騰，現在我連折騰的機會都沒有了，你說老高躺下的那一刻有沒有什么遺憾……他一輩子都為了我，都沒為自己活過。”

高文博忽然想到了什么，眼淚瞬間又涌了出來，嗚咽著說，“我都沒領他坐過飛機。”

他握著老高蒼白無力的手，趴在床邊，一米八的老爺們哭的像個孩子。

曹向陽眼淚也止不住的往下流，他抹了一把臉，拍了拍高文博的肩膀，沉默了片刻，說，“你這么優秀，就是高大爺最大的驕傲。”

從醫院回來，母親去高家幫高大娘收拾住院用東西。

曹向陽和父親沉默著往家里走。

老曹心事重重的走在前面，曹向陽跟在后面，中午吵架的事誰都沒提。

忽然，老曹問了一句，“我會不會也忽然倒下？”

他看著前方，沒有回頭。

曹向陽的心瞬間揪在了一起，他看著父親的側臉，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正常些，“爸，別瞎說，咱家是長壽基因。”

老曹沒吱聲，片刻說了一句，“好好照顧你媽。”

胸口仿佛壓了一塊大石頭，堵的曹向陽喘不過氣來，所有的情緒都沖到了眼眶，雙眼酸澀鼓脹。

他望著父親的背影，淚水一滴一滴的無聲的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