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楚大人,容下官多言幾句,一會兒到了蘭臺少說話多做事。”上任那天元旭派了一個做事穩妥的小吏接應楚南熙。
雖是交代事宜,但往后的路怎么走還得靠她自己。
二人快步行走在宮道上,正值退朝往來官員絡繹不絕將前面的路堵住了。
“大人!你這橫沖直撞的性子若是沖撞了哪位高官免不了一頓斥責。”楚南熙本想直接走進去卻被小吏拉了回來。
“你我都是五品以下的官員,就這么走過去免不了一一行禮,誤了時辰又改受罰!”小吏說的在理,她竟忘了自己如今的身份不同了。
小吏熟知宮中道路很快他們便到了蘭臺。
若非今日有他在,她恐怕剛上任就要吃癟:“多謝大人!”
“不必謝我,是陛下吩咐的,他還有幾句話要我轉告郡主。”
“在宮中當差不比在外面,要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
楚南熙答謝過后便進去赴任了。
先帝在時蘭臺便是聞名天下的藏書閣,如今圣人物盡其用將它變成了六部共盡事宜之地。
剛過辰時,殿內就已經有了不少人,有的手握毛筆抄錄卷宗;有的端著木尺比比畫畫;有的三無成群聚在一塊兒議論著什么;還有一些身材魁梧腰上配刀的行色匆匆。
所有用過的書籍卷宗都會統一放進桌案旁的木箱中再由小吏送回原處,而布政司使要負責的便是這些書籍的借閱統計,修補修繕還有入庫上架。
“你過來,將這些卷宗拿走再換一批來。”一位年過半百的官員叫住了她。
這人穿著朱色圓領官府,一副不茍言笑的嚴肅臉,這里每個人的官銜都比她高,楚南熙不得不聽。
她不太利索地將那一堆卷宗抱起,顯然這么多東西不是她能承受得了的,有幾個漏網之魚從懷里滾了出去。
一旁的官員見狀厲聲道:“你這個小官吏怎么做事的!毛手毛腳!”
“若是這些卷宗有個破損褶皺什么的你擔待得起嗎!”
“你兇什么!她是新來的,難免有些疏忽。”商九離撿起地上的卷宗幫她放好溫聲道:“以后若是拿不下,叫上同伴一起。”
“多謝。”楚南熙勉強福了福身。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樂安郡主啊!”這熟悉的聲音就算閉著眼睛楚南熙都知道是誰。
雖然邱北丞的聲音不大不小但是卻讓楚南熙成為了眾矢之的。
“照影!幫郡主把卷宗送上去。”見她還抱著卷宗邱北丞便安排自己的侍衛幫忙。
“樂安郡主?”
“陛下是怎么想的?讓一個小姑娘跟我們這群大老爺們兒共事!”
“唉……都是些富貴人家的子弟,吃不了苦便自行回去了。”
“我可不敢使喚她,人家可是郡主!”
“郡主,這可是一份苦差事,你若是沒有能力就不要逞強,免得日后哭著回去。”邱北丞潑完了最后一盆冷水。
“我可以!”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緒,強忍著淚水吶喊出來,男人卻不屑一顧地冷笑了一聲。
“我說了我可以!”她轉過身來想再次證明自己。
“邱相是不是太過了些!”
“商大人想憐香惜玉本相不攔著,但是本相要提醒商大人一句,蘭臺不養閑人,也不會因為她是郡主而壞了規矩!”
“若是吃不了苦就趁早滾回去!”言罷男人拂袖而去。
一場鬧劇過后大家又進入了各司其職的狀態。
“這些是不用了嗎?我送上去吧!”楚南熙見一人將幾十本測繪圖放進了一旁的木箱便主動上去詢問。
“哎…別…一會兒我們自己放,可不敢勞煩您。”又是一通冷嘲熱諷,楚南熙只好默默走開。
“讓她拿走就是,有邱相擔著你怕什么!”
“哼…你沒聽出來嗎,邱相那是在下逐客令!”
“大人為何不讓她留在蘭臺?”照影問。
“我何時說過不讓她留下?”邱北丞的反問出乎意料,連照影都不知道自家主人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可大人方才那番言辭不正是此意嗎?”
“她能不能留下全看她自己,就算沒有我今日的場面依然會發生,不過是早晚的問題罷了!”邱北丞是希望楚南熙留下的,畢竟換做是他定要學些東西傍身。
既已處處碰壁倒不如當眾把話說清楚:“各位!俗話說既來之則安之,我自知前輩們認為我是郡主,是女娘便覺得毫無用武之地,可我既接了這份差事,就必須把它做好,在蘭臺,我只是諸位的同僚,只是布政司使,請前輩們多多指教。”她對著眾人行了一記大禮,果不其然她的誠意倒是讓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動了惻隱之心。
“丫頭!你隨我上去取些書卷。”
“是。”她隨即應下沒有半分猶豫。
在旁人的三言兩語中知曉這位老者是翰林院學士,出生太原王氏一脈的王維楨。
“這王老先生怎么會…”
“能得王大人賞識是她的本事!”本想出面解決的商九離松了口氣,他的面子自然大不過王維楨,有他出面想必日后楚南熙的日子也會好過些。
琉璃瓦片在緩緩滑落的紅日下閃爍出一道奪目的光彩,楚南熙坐在石階上享受這落日前最后的落幕。
“怎么還沒走?”商九離提了一籃吃食與她并肩而坐。
“陛下將這蘭臺的鑰匙交予我保管總不好第一天就怠慢吧?”她訕訕一笑。
“累不累?喏。”說罷遞給她一杯茶。
“多謝商大人。”
“小楚大人!”邱北丞大步流星地走來,一副居高臨下的樣子全然不顧楚南熙在和商九離搭話。
“小楚大人就與本相同乘一輛馬車吧,正好本相有要事要與令兄商量,走吧,小楚大人!”看似是在與她商量,實則把一切都安排好的了,實在令人厭煩。
“等等!這些茶點是我母親做的,你帶在路上吃。”商九離將食盒蓋好不緊不慢地說。
“不用了,本相的馬車里有比這更好的。”邱北丞看了一眼食盒十分無禮地替楚南熙回絕了他的好意,隨后拉著她就走。
“你這人怎么如此無禮!生的一副好皮囊,說話卻尖酸刻薄。”楚南熙憋過頭去不想理他。
“今日是我有些過了。”他輕咳了幾聲。
“我說的不是這個事。”自始至終出南熙從未怪過他在蘭臺當著眾人的面說她的那些偏激之辭,畢竟公為公,私為私,不過能讓心冷面冷的邱相向她道歉還真是不容易,不由的低頭輕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