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來閣的事情我都聽佳寧說了,楚四姑娘這樣的女娘我們家是要不得的。”商母提著銀筷想揀那盤銀杏果炒蝦仁卻怎么也揀不起來。
站一旁伺候她用膳的曲氏見狀用瓷勺為她盛來。
“祖母…”商九離聞言有些坐不住了,曲氏朝他使了一個(gè)眼色叫他坐下。
“從小也沒個(gè)爹娘在身邊,缺規(guī)矩,少教養(yǎng)的,她那日端著個(gè)主母的架子教訓(xùn)起自家姐妹,往后進(jìn)了門不得越過我頭上奪了這管家權(quán)!”
商母重重將銀筷放下,驚地在坐的女眷都怯怯地放下了筷子端坐著聽訓(xùn)。
曲氏見狀忙打圓場,笑臉相迎:“老太太,今日的魚丸格外顯嫩,您嘗嘗。”
“意歡她很好,并非祖母說的那般不堪!”
“闕兒!”曲氏喝止住了他。
“哼。”商母捏起帕子擦了擦嘴角,露出一絲鄙夷的冷笑。
“那般主意大的女娘,我商家是供不起的。”
她察覺了商九離的不悅,又和言規(guī)勸道:“闕兒,你要娶的女娘是溫婉嫻淑、端莊持家,萬事以夫君為重,而非像她那般處處讓你遷就…”
“我不要!我只要她。”他眼眸森然,清亮的嗓音中壓抑著怒氣,掃了一眼滿桌的佳肴,索然無味,忿忿離去。
“這孩子!老太太我去勸勸他。”
“讓他去!”商母將帕子隨意的扔在桌上,微抿薄唇不悅地掃了一眼曲氏,那曲氏只好乖乖地站回去。
“當(dāng)年他父親在要給他在戶部求個(gè)蔭官他不要,非要請旨外放,可知如今仕途坦蕩,無一不是商家在背后為他籌謀。
“沒了這個(gè)商字,他還是洛都第一公子嗎?”
商九離回到書房遣散了房內(nèi)到下人只留懷安一人。
懷安見自家公子緊繃著臉龐,進(jìn)來就呵斥下人出去,公子向來溫和寬厚,很少對他們這些下人說重話,興許是遇到什么不快之事,于是小心上前詢問。
“公子…”
“懷安…”商九離將手中蹂躪成團(tuán)的檀皮宣紙扔了出去。
“去給安平王府下帖,就說明日…”
“不,今日。”
“約樂安郡主于清潭寺一敘。”
楚南熙如約而至。
六月夏安,清潭寺的并蒂蓮已結(jié)了花苞,亭亭玉立在池中,忽而有幾只小蟲立于花尖,一陣風(fēng)來又不知去了何處。
九曲橋連著后山杏園,貫穿整片荷池,人行其中仿佛進(jìn)入了蓮花勝境。
商九離匆匆向前卻被停云直接攔下。
小丫頭兩臂一伸,頂著下巴,氣勢洶洶。
“我家郡主說了,男未婚女未嫁,公子莫要再上前了,免得叫人看見了生出閑話來!”
“熙兒…”他那骨節(jié)分明的手半舉在空中,眉頭又緊鎖了幾分,似是沒料到她會(huì)這般避嫌,低頭苦笑了一聲。
“你想說什么便說吧,我能聽見,若你暫時(shí)沒想好,便我先說。”
“我…我們定親吧!”
“我想商公子還是不明白。”
“你應(yīng)該知道我并非循規(guī)蹈矩,事事順從你的女娘。”
“這樣的楚南熙商公子還愿娶嗎?”
“我喜歡你,想娶你都是真的。”
“可我不想嫁!”她的語速快了半拍直接打斷他。
“…”商九離失落地放下手,似丟了魂般還想上前卻被停云硬生生攔了回去。
“對我來說,喜歡太過奢侈。”
“畢竟我從小就是被這么對待的。”
“別人會(huì)因?yàn)槟愕耐饷捕矚g你,也會(huì)因?yàn)槟愕囊谎砸恍卸憛捘悖也恢酪趺醋霾拍苡懭讼矚g。”
“但是我知道,他們喜歡與否與我無關(guān),我只需要做好自己。”
商九離,你從小就被捧在手心上,受萬人矚目,長大后又是這般玉色,你不懂一個(gè)無人可依的孩子是怎么活下去的。
萬事靠人不如靠己。
我若不是郡主,怕是早就死了!
許是真的丟了魂,沒站穩(wěn),險(xiǎn)些摔下去,好在懷安及時(shí)拉住,只不過他的一只腿挨了地,狠狠地撞了上去,有些吃痛。
看著愈行愈遠(yuǎn)的背影,芝蘭玉樹般的公子竟紅了眼。
公子!
“洛都多少女娘都巴巴地看著您,您為何要為一個(gè)不值得的人傷心到這般田地!”
懷安為自家公子感到不公,在他看來,是楚南熙沒有福氣做公子的妻。
初次見她時(shí),便被她身上獨(dú)有的氣質(zhì)吸引了。
接觸下來,才知道她是那般的與眾不同。
是那般的清醒,那般的獨(dú)立,那般的迷人…好像一道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吸引著他一點(diǎn)一點(diǎn)靠近。
他曾經(jīng)幻想過與她成親的模樣,也夢到過他們白首相伴的歲月靜好。
可是,他好像錯(cuò)了。
他早該知道,她的清醒注定了他們無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