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哥哥在哪里?我要找她!”北堂婉蕓在門口一邊大喊大叫,一邊東打西踹。
“現在還不行,婉蕓小姐,少爺和尚書大人正在議事。”外面的下人們都攔不住她,連張管家都要親自出馬了。
“你們這群下人,憑什么攔本小姐的去路?都給我滾開!”
東方勝聽見外面聲音嘈雜,便決定和姚凜征出去瞧瞧。這才跨腳出門,就見一抹淡粉色的身影在門口撒潑,東方勝臉上頓時出現了幾條黑線,眉心一皺,聲音變淡了下去,帶著一種強勢的威逼和壓力:“你們在干什么?”
張管家見狀對著東方勝說:“少爺,婉蕓小姐執意要找您,您和尚書大人在議事,所以……”張管家話還沒說完,北堂婉蕓就奪過話茬,淚眼汪汪的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東方哥哥,你要替婉蕓主持公道!”
東方勝斥退左右,在場就只剩下東方勝、姚凜征和北堂婉蕓三人。姚凜征見到不少人都走了,笑了笑:“你們聊你們的,我回避便是。”
“不用回避,你留下來。”東方勝示意正欲進屋的姚凜征,不知道有什么用意,然后雙眼正視著北堂婉蕓,“說吧,有什么事?”
北堂婉蕓看了看姚凜征,也弄不懂東方勝想干什么,她揉著衣角一臉委屈地說:“東方哥哥,你那個婢女喬歡欺負我!”果然和他預想的一樣……
“她‘欺負’你?”東方勝看了看北堂婉蕓,再看看姚凜征,姚凜征很自然地笑了笑,是明白他的意思了,然后他還故意裝作驚訝地反問。姚凜征笑得更歡了,嘴角的弧度愈大愈揚。
北堂婉蕓懵了,這姚尚書笑什么,還笑得這么開心?
“婉蕓小姐,肯定是你弄錯了,小喬歡這種性子是奈何不了你的……而且,我覺得要是欺負,也是你欺負她吧!”姚凜征知道自己笑得有點過頭了,一邊搖著蒲扇一邊強忍住笑。
“是啊,蕓妹,我也贊同阿征的說法。是不是我太過于放縱你了呢?”東方勝也點點頭說,同時也用一種看不懂的表情看著她的眼睛。意思是說——
“是不是你太過于固執潑辣了呢?”
北堂婉蕓看著東方勝犀利的眸光,下意識慌亂地躲避:“東方哥哥,怎么能這么說呢……那,那應該是婉蕓誤會了。”一看就知道是心虛。
“是誤會嗎?婉蕓小姐,如果是誤會的話還用得著鬧得這么大么?”姚凜征似笑非笑地說著,北堂婉蕓不知如何是好,低著頭站在那里搓手指。
“好了,我相信蕓妹也不是‘故意’的,既然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就這么了了吧。”東方勝也不想讓北堂婉蕓覺得失了臉面。一聽他這么一說,北堂婉蕓就順著這個臺階下了:“那東方哥哥,尚書大人,婉蕓先告退了。”
姚凜征看見北堂婉蕓消失在自己的眼界線,嘴角再次揚起一個華而不實的弧度,他半開玩笑地說:“怎么,敢情你是拉兄弟我說這番惡話,讓我替你擋著,維護你那完美的哥哥形象?”
東方勝眼睛微瞇,他也笑了:“就因為是兄弟,才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嘛。”接著他又喃喃:“只希望她不要再這么固執任性……”
姚凜征伸了一個大懶腰,頗帶些無意的味道:“哎呀!想要這樣卻偏偏不可能這樣……還是多把心思放在成家上吧,不過你這一舉動,好像幫到了小喬歡了呢……哦!英雄難過美人關哪……”說完之后他就一臉慵懶地進了內堂。
東方勝的眸里有異芒在閃,待了一會兒,他一揮長袍,轉身迅疾地跟了上去。
“啊,喬歡丫頭,你怎么一個人在這兒啊,將軍大人呢?”夏城昔見門框里映入一條細長的人影,抬頭一看,是楚桃端著一碗什么東西站在門口。
“哦,將軍大人和尚書大人去議事了還沒回來。楚桃姐你來有什么事嗎?”夏城昔很好奇那是什么東西,莫非是什么補品?
“哦,是老夫人叫我替她取碗人參銀耳羹給將軍大人送來的……既然將軍不在,那我就先走啦,喬歡丫頭好好干啊!”楚桃不知怎么了,一聽夏城昔這么說,有點尷尬,她說了句鼓勵夏城昔的話,然后轉身就走了。
“哎,楚桃姐,你可以把那碗羹留下的!”夏城昔對著楚桃并未遠去的背影喊道。“不用了,這羹也快涼了……我,我晚些時候再送來。”楚桃一向說話都伶牙俐齒的,這次無緣無故就支支吾吾的,讓人好生奇怪。
夏城昔站在門口一直目送著楚桃離開,她目光呆滯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眼前突然閃了一閃:“啊!”她嚇了一跳,受驚地拍拍胸口,一看是東方勝,連忙低下頭拘謹地說:“將軍大人,您回來了……”
“看什么呢,這么入神?”東方勝的嘴角勾起一個俊朗的弧度,如果他站在那里一直被她看得這么仔細認真的話,估計也是會難為情的吧。
“沒有。”夏城昔想告訴東方勝剛剛楚桃來過,后來又想想反正楚桃晚些時候會送來的,也就沒太在意。
“好吧,這幾天宮里的公公會來下旨,我可能不在書房里,你就不用來了。但是,如果叫到你的話,記得要到前堂來。”東方勝對夏城昔說著,有些囑咐的意味,“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是。奴婢告退。”夏城昔不知不覺地已經適應了這個身份。這東方勝怎么就知道宮里的公公要來下旨呢?公公下旨叫她去干嘛?
夏城昔在廚房里忙活著和面,一邊想著楚桃的千叮嚀萬囑咐,一邊竊笑著差點把面粉吃進去。什么一定要把這碗羹讓將軍大人喝下,什么做不好會一起受罰之類的。
夏城昔笑楚桃太過于敏感了,要不是她要用糕點來“報答”將軍大人的“救命之恩”,估計也不愿意去幫忙干這活計。她總覺得東方勝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書房里亮起了燭光,略略看見人影在泛黃的窗紙上搖晃,顯得影影綽綽,聽見稍稍有些鞋底摩擦地板的聲音。
夏城昔的嘴角揚起一個唯美的弧度,她放下滿滿的放有食物的盒盤,那碗羹在月光下泛著銀灰色的光澤,她敲了敲門,撩起長裙就走。
聽到聲響的東方勝打開了門,月光映照在他剛毅的面龐上,配著那淡淡的笑容,顯得格外柔和。
月光如水,扣人心弦。
“阿勝啊,你拉我來一次是選人,這第二次又是做甚?”姚凜征看著下人們在他面前跑,哦不,準確的說應該是在他們面前跑,有些無語地對東方勝說。
“阿征,宮里的公公什么時候來呢?”東方勝好像沒聽到剛剛那個問題,自顧自地問了起來。
“你操這個心?這可真荒唐!從來沒聽說過你會為自己的事情操心——全天下的人,包括皇帝都不會這么認為。要嫁你的姑娘多了去了……而且,貌似,你也不急吧?”
姚凜征說話時先是委婉,繞繞就切入重點了,這也是較多數人較能接受的方式。
“我是不急,可是……”
“是怕你好不容易才看中的那朵蓮花摘不到嗎?”姚凜征微微笑了,拍拍東方勝的肩道,“走吧,這朵清水芙蓉,除了你,還有誰能摘到呢?這將軍府,恐怕沒有第二人了吧。”
“我怕?我會怕嗎?我就不信摘不到。”東方勝先前一臉平淡,聽了這話嘴角一勾,眸中閃過一絲喜悅的顏色。
“這才是桀驁將軍真性情嘛。”
“喬歡丫頭,喬歡丫頭!”楚桃跑進房里,氣喘吁吁、一臉著急地看著夏城昔。是有什么急事嗎?“怎么了,楚桃姐?”夏城昔放下手中的活,一臉疑惑。
“喬歡丫頭,將軍……將軍大人叫你去前堂!”楚桃還沒緩過氣兒來,說話有些斷斷續續。前堂?宮里的公公來下旨了?
可是這圣旨到底是什么內容,還要宣她這個初來乍到名不見經傳的婢女去跪旨呢?好像東方勝早就知道了什么似的。姚凜征又這么聰明,該不會是識破了她的身份吧?
夏城昔心里一驚,卻又極力保持鎮定。不要太緊張,可能不是呢。無論如何,她都要坦然面對。她的心里下意識覺得這好像并不是一件壞事。
可是等到她去了之后發現,這其實是一件相當糟糕的事。
夏城昔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這道圣旨原本是讓東方勝選將軍夫人,那儀式雖然不像選秀那么嚴謹,可是畢竟是下了旨的,也不會遜色到哪里去。這本與她毫不相干的,可東方勝這么一做不就擺明了讓她也參與其中了嗎?
夏城昔快要暈過去了,怪不得第一次集會時她遲到他不罰她,怪不得他會突然讓她去書房做事,怪不得北堂婉蕓去找他討不得個結果,怪不得……他明顯是把她安排在身邊一邊觀察一邊考驗啊!
可說到底,她還不想嫁。
她定了定神,想想當時在場的大家閨秀、官府千金也確實不少,一個個的都比她有權有勢。她這么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奴婢,選上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這么一想她就不覺得焦慮了,但是卻有一件事讓她不得不開心和振奮!
選晉會時會邀請親朋好友以至于文武百官來參加,皇甫家會不會也在邀請之列?如果是的話,赭哥哥會不會來呢?但是她不想為什么夫人之位爭名奪利,她只想見哥哥一面。
她要好好準備,還要好好表現,只為了自己的面子,自己的尊嚴,也為了哥哥……哥哥可能不認得她了,這不重要。作為妹妹的能見到哥哥好好地活著,不為其他,就為這個——
她就覺得這已經很幸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