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會覺得這個時候來安慰你的好像總有什么言外之意……”
“但是……”
“那就不用安慰了。”我淡淡地回應,隨即掛斷了電話。
好像很了解我似的。
……
沒錯,我就是這么想的。
對于我來說,每一句“沒關系”都是在重復——“你考砸了”。
所以我不想聽。
盡管我也確實矛盾地渴望著被安慰。
當然,這種矛盾的心情,早已隨著那段時光過去了,現(xiàn)在的我早已不是以前的我——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徹底擺爛了好幾個月了。
大年初一的凌晨我到底還是回家了。
不得不承認,在樓下真的出現(xiàn)那個熟悉的身影時我確實感動得稀里嘩啦的。在那一刻之前,我確實設想過這么個場景:他名義上去找朋友玩,實際上卻是來找我,然后站在樓下給我打電話……
他總是慣著我的,我理直氣壯地想,所以我當然有理由做這么一個矯情的假設。
所以當這么個假設成真以后,我理所應當?shù)匾浴安荒茏屗的敲淳美滹L”為由說服了自己。
而今天,此時此刻,我坐在書桌前發(fā)著呆,手中轉著他寫給我的書簽,時間是六月初。
紅底灑金的宣紙,一聯(lián)小楷。
“丹墀對策三千字,金榜題名五色春”①。
底下畫著一株紅杏。
日邊紅杏倚云栽②啊。
對照著結果來看就像是一段諷刺。記得出成績以后,為避免情緒一激動把它撕了,我將它夾進一本筆記本里。
后來就真的再沒有去翻。我也說不清,是無意間忘記的,還是刻意不去想的。
搬去出租屋時,沒把這些東西都帶走,它也就一直留在那兒,一直到今天,正月初三。收拾書桌時,恰好拿起了那本筆記本,于是它順勢落在我的面前。
其實我不討厭它。
即使祝福與結局之反差戲劇得有些夸張。
這本筆記本,我一頁一頁看著那些筆鋒遒勁的字,最開始也不屬于我——學習筆記這種東西總是“代代相承”的。可惜了,我確實做過和他上同一所大學的美夢。
不是每一個妄想都會實現(xiàn)的。
我合上筆記,從一排書本之間抽出一本收納冊,我擁有很多書簽與明信片。慶生時,賀節(jié)時——小時候我總是向他要,用我拙劣的筆跡做交換,后來這紙箋上的對話也就成為了獨一份的“節(jié)俗”。
一頁一頁地翻著,某一格果然空著。我把這張曾被我回避的紅底灑金箋收回那個屬于它的位置。
它也算回家了吧。
不是每一份祝福都會成真的。
可是人總是需要祝福。
就像需要“妄想”。
下一頁,是生賀。時間是六月底。
后面,就沒有什么值得慶賀的事情了。中秋時,我沒回家,他的學校離家遠,也沒回。
他會一如往常地準備一份祝福嗎?
那時候我正拗著脾氣,只發(fā)了一句中秋快樂。
我還沒有給那張明信片拍照,我在猶豫著,我不知道自己在猶豫什么。
明信片上的字已經(jīng)不像小時候的那么丑了,即便不會比他寫得更好看。
許久,他回復了,也是那四個字。
這是對話的第一次中斷。
所以下半年的所有節(jié)氣,都由我獨自收藏。
或者是由我們,各自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