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家的粉墻和喻泊言住的碧華院的差不多高,外面的人要想翻進來得費一番功夫。
這里是卜家,暗處也有仆人,就算有人翻了進來,仆人也會第一時間發現并立即通知她。可是喻泊言沒聽見仆人的聲音,那就是卜家人了,所以她直接回了頭。
只見回廊里出現了一個黑衣男子,如果不是他既沒有蒙面,也沒有手持武器,只看他一身黑,喻泊言就有可能把他當成刺客。
可是看到他灰白的眼瞳,喻泊言又有點理解他為什么是一身黑了:
不拄拐杖的盲人很容易有磕磕碰碰,黑色耐臟。
注意到他沒拄拐杖,喻泊言就沒有轉身離開小花園,而是視線跟隨著他移動。
盲人就和小孩一樣不具備完整的認知,需要有人在旁邊看著。
黑衣男子不僅眼睛看著像瞎的,就連皮膚也是慘白慘白的。看到男子的面部皮膚,喻泊言腦海中浮現出一句話:
我死三天都沒這么白。
意識到自己想了什么,喻泊言連忙呸呸呸:
說什么呢,這人還能走路,明明就是不常見陽光,所以皮膚才會呈現出病態白。
這么想著,喻泊言眼神中的關愛更甚,濃烈得黑衣男子都察覺到了。
看到黑衣男子調轉方向朝著自己走來,喻泊言就知道他發現自己在看他了。但是喻泊言并不覺得這有什么不對勁:
人家是瞎了,又不是死了,只要人還活著,就會有感覺。也是我仗著對方眼睛不好太放肆了,竟然忘了盲人失去了視力,一般在其他方面的感覺就會慢慢變得更敏銳。
此時的喻泊言還不知道,她想錯了。
黑衣男子在離喻泊言還有半米遠的地方停下,他的聲音和他給人的印象一樣病弱:
“姑娘是什么人?”
喻泊言之前沒在卜家主身邊看到男子,不是她沒注意,而是那時他不在場。
一般有仙師前來,普通人家都是要全部出來接見的。沒有出現的,要么是不受待見,要么就是主人家覺得他的存在丟臉。
早在看到男子眼睛不好,卻沒有拐杖,也沒有人照料的時候,喻泊言就猜測他不受卜家待見。
盲人在古代人看來,就跟斷手瘸腿的人一樣,是殘廢。這樣的人,無論先前在他身上寄予了多深的厚望,此后都只能作廢。竹籃打水一場空和不甘會讓原本栽培他的人變得憤恨。失勢又失去了庇護,如果下人的品性也不好,那處境可是相當的慘。
既然不受待見,那么不知道自己是誰也就正常了。畢竟唐夕也沒介紹自己,只告訴卜家人自己姓喻,是位姑娘。
“我是喻泊言,唐公子他們受卜家主所托前來除兇尸。他們不方便帶上我,就讓我在這里等他們回來。”
可能是喻泊言的錯覺,她似乎覺得男子沙啞的聲音里多了點遺憾:
“原來是這樣。”
說完,男子轉身離開,這時剛好起了風。風吹起了男子一頭散著的黑發,也讓喻泊言看到了他脖子上的紅色痕跡。
那是···紋身?好像只有犯了大罪的古代人身上才會有紋身。而且,墨刑不是刺在臉上的嗎?
想了一會兒,喻泊言就不想了,她對古代的了解不多。而且這是個架空的古代世界,和典籍上的記載有出入也正常。
喻泊言注意到男子離開的速度略微比來時快了點,想了想對方的處境,她又能理解了:
放風時間到了是吧?真感覺和坐牢差不多了。
就在男子離開后不久,消失的仆人也陸續出現,還帶來了好消息:
“喻姑娘,唐公子和仙師們回來了。”
仆人的聲音輕快,看來唐夕他們把事情辦的很好。
一見到喻泊言,唐夕就說:
“讓姑娘就等了。”
唐夕的聲音里帶著歉意,可見他是真的覺得自己速度慢。唐朔就沒有唐夕那么思慮周到,直接問喻泊言在這期間做了些什么。喻泊言就說自己在小花園里轉了會兒,沒說黑衣男子的事情。
那男子再怎么不受待見,也是卜家人。既然是卜家的事情,喻泊言就沒必要告訴唐家人。
家丑不可外揚。
還有就是,有的殘疾人其實很在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尤其是對于自己的缺陷,只是看著就會讓他們無地自容。
既然他們這么在意,喻泊言又怎么會大嘴巴呢?
辦完事情,唐夕也沒有立即祭出大寶劍,載著眾人返回水云間。而是解散隊伍,讓弟子們在武陵好好玩一下。
聽到唐夕的話,最高興的當屬唐朔:
“謝謝公子!公子深明大義,以后一定是個好家主!!”
唐儀瞥他一眼:
“不是第一次跟公子出來歷練了,怎么還這么大驚小怪?”
在賣冰糖葫蘆的小販前停下的唐朔頭也不回:
“不是第一次跟著公子出來歷練,可來武陵卻是第一次。每個地方的山川和吃食都不一樣,比如糖葫蘆。有的地方,一串糖葫蘆是五枚紅果(山楂),有的地方是九枚,還有的地方是六枚、七枚。”
唐家是玄門大家,家紋云水紋就是賣糖葫蘆的小販也認識。認出唐朔是唐氏子弟,小販就不肯收他的錢。
見此,唐朔往喻泊言手里和唐儀的兩只手里各塞了一串糖葫蘆,隨后眼疾手快地把一吊錢掛到糖葫蘆棍上就拉著兩人原地消失。
看見三人消失,小販看了眼草木棒子上掛著的一吊錢:
“還多了,早知道就收仙師的錢了。”
另一邊的唐夕一個人茶館里喝茶喝的好好的,身邊突然就出現了三個人。
看見喻泊言盯著手里的糖葫蘆發呆,唐夕大概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兒了。每次買東西的時候商家不肯接錢,唐朔都會在迅速塞錢后瞬移。
至于為什么是瞬移到了自己這里,則是因為上次圍獵結束后,唐儀才被安排到唐朔身邊,在這之前,每次唐朔闖禍,都是唐夕出面擺平的,唐朔應該是還沒調整瞬移地點。
那時的喻泊言看到面前多了串糖葫蘆,下意識的就接了過來。結果還沒數清楚有幾顆山楂,就被唐朔拉著瞬移到了唐夕面前。
在現世,喻泊言沒有刻意去經營友誼,但閨蜜總喜歡投喂她。每次來見她都要帶包糖,明明自己喜歡吃,結果最后大半都被她喂進了喻泊言的肚子里。也是和閨蜜同學的一年里,喻泊言被養成了“飯來張口”的習慣。
唐朔被她劃分在自己人的范圍內,所以他遞來的東西,喻泊言想都沒想就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