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樹平等的愛護世間萬物,平等的施以輝光與包容,沒有鄙夷,沒有尊貴卑賤,也沒有善惡,雖然它只是虛影。
神圣圣潔,包容世間一切,宛若慈父慈母,愛憐眾生,又若神圣,平靜俯視一切,善于惡。
點點輝光飄灑,猙獰著面容扭曲的臉緩緩舒展。
充斥著恐懼死亡恐懼未知燃燒著暴怒的老首領于此刻得到久違的寧靜與包容,恐懼與怒火依然燃燒,同時感知另一種清醒的平靜。
在這樣的平靜里,暴怒與理智并存,但并不互相妨礙,回顧過去,回顧野心欲望,回顧自己的人生,善惡,罪孽,殺戮,強迫面對所有,沒有虛妄的欺騙。
'久違了'
老首領嘆息,火焰依然在心底燃燒,黑色的身影在身后閃現,帶著用不停歇的火焰,恍若地獄來客,就像野心欲望,永不停歇。
久違的平靜。
因為恐懼睜大的眼睛,血絲清晰可見,可怖的同時,另一種充斥著野心欲望的美在熊熊燃燒。
久違的冷靜思考里,他終于回憶起初到這座城市的感情,也是曾經支持他生死拼搏創立港口黑手黨的初衷。
“橫濱——!
多么美好的城市啊!”
理想的光輝戰勝了對衰老對死亡的恐懼。
恐懼的瘋狂醒來,不知從何時起對于衰老的身體無法完成理想、守護橫濱這座城市的遺憾不甘異變扭曲成了死亡的恐懼,不擇手段的尋求生命延長……
理想墮落、腐敗。
這一幕荒唐,卻又合理的戲劇自古至今,乃至未來,依然反復延續。
瑩瑩閃爍輝光的生命之樹在伸展枝條,蜿蜒盤旋的藤蔓根系爬滿整個房間,到處都是綠色,這是生命的國度。
龐大的樹冠上一枚枚圓潤的小巧果實青澀的掩映在葉片枝椏之間,散發瑩瑩白色輝光。
虛弱無害的白色光輝帶著透明的虛幻之感。
細小、脆弱,宛若螢火,飄渺。
唐藍愛憐地看著它們,這都是他的收藏,是他的珍寶。
每一枚小小的果實里都有一個魂魄安靜沉眠,飄散著夢境迷霧,不時閃過光影畫面,清晰模糊,細碎參差,細膩的情緒色彩將霧氣染上絢爛迷幻的魅力。
數以萬計的果實掛墜在枝椏間安靜沉眠,但在龐大的樹冠對比下,不過一點星火,渺小微弱,輕易被忽略。
他們是印記,是唐藍存在于世的痕跡。
蘇醒于荒吐霸暴走的唐藍沒有記憶與過往,天性的冷漠使他無欲無求,可以高高在上的審視眾生,本該與神明無異。
或許我就是神明!
放牧眾生,接受信仰,予取予求,予生與死,眾生與我皆螻蟻。
可是心底本能的聲音告誡自己,不可以,不可以……會后悔的!
對于自己的預感,唐藍十分信服,但過往的空白,無法彌補。
與荒吐霸的載體現在自認為是普通人類的中原中也的羊之王不同,同樣沒有記憶,但唐藍可以肯定自己與中原中也不同。
不是實驗體。
自己在這世間最開始的印記就是那場爆炸,那些渾渾噩噩的死去的靈魂可以證明。
死于爆炸的不僅有普通居民,于無聲無息的夢境永眠,也有所謂的研究員。
他們靈魂受唐藍庇護,記憶自然也被唐藍所有。
離開身體的靈魂會逐漸消磨消散,除非執念深重的,可以延遲存在時間,但最終都會消散空氣中。
一無所有的唐藍本能的抓住周圍的所有能證明自己存在的,不論是靈魂還是人。
死去的飄散的靈魂受庇護同時為唐藍所有,那么活人呢?
有些麻煩呀!
唐藍苦惱,不過隨著時間推移,他總會有辦法的。
一抹細小的光輝自老首領身體沖出,輝光里赫然是一張蒼老的臉龐,逐漸年輕,如同乳燕投懷般投入樹冠,在枝椏間形成一枚新的果實。
這是一枚極小的果實,而且極虛幻,比之其他的果實虛幻了一倍多,只有一個輪廓。
呼吸艱難急促、上氣不接下氣的老首領呼吸逐漸平緩,虛弱無力的手掌先是舒展,隨之緊握,一撐手,躺靠軟榻的身體挺直。
虛弱混沌的眼睛銳利起來。
“這是……”
他新奇的感受身體的輕松,不住得伸手踢腿,宛若孩童。
真是奇跡!
喜悅之情如潮水,“哈哈哈……”
舒朗的大笑飄散一室。
唐藍始終安靜的看著,看他喜悅,看他驚訝,看他舒展筋骨,無悲無喜若明鏡,只會反射影像,不具喜怒哀樂。
他是局外的俯視者,是觀眾,欣賞漂亮更甚一籌的純凈紅色。
欲望的顏色。
紫色的野心,顏色更加純凈。
這是被他打磨去除浮躁的雜色的成品。
漂亮的寶石在唐藍澄澈空靈的眼底熠熠生輝。
滿懷野心欲望的人,虔誠的看著唐藍,看著生命之樹,親近臣服之情自心底涌出,想要靠近,想要進獻所有。
“我主,您的信徒會將這座城市貢獻給您……主啊,您是大日,是救贖,您是憐愛眾生的生命源泉,您赦免了我這罪孽深重的罪人,如此慈悲”
“請求您準許我擴散您的威名”
殺戮無數冷酷無情罪孽深重的人跪服在地虔誠狂熱的贊頌生命之樹的偉力,他狂熱虔誠愛戴唐藍細致貼心得宛若仰視他的生命,幾乎無微不至。
縱使唐藍沒有絲毫反應也樂此不疲熱情毫不衰減。
昏暗的房間,散落一地雜物碎片中央,蒼老威嚴的首領虔誠的跪服在孩童面前,生命之樹的虛影懷抱舒展,老與幼,衰老與新生,形成沖擊的畫面。
卻又有一種詭異的和諧。
老首領依然狂熱的愛著橫濱,立志守護橫濱,狂熱的野心蓬勃的欲望宛若回歸壯年,與此同時他也狂熱虔誠的信仰唐藍,他的生命靈魂為唐藍所掌。
信徒的本能讓他渴望獻上最寶貴的物體——橫濱,給自己的主。
也是他對于橫濱的愛護的下意識抉擇。
腐朽無能的政府放棄了橫濱,開放橫濱為租界,黑手黨的熱愛使他本能想要為橫濱尋找出路。
狡猾,但唐藍不介意。
除了狂熱不容置疑的信仰,他依然是那個白手起家拼搏出諾大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威儀益重,老謀深算。
不知為何,唐藍下意識反感“租界”“殖民地”這樣的詞,真奇怪,但唐藍順利成章的接受了,既然不喜歡,那就改變吧。
這個決定很容易做。
無牽無掛的瘋子,并且他還有能力,那就能輕易顛覆。
港口黑手黨的老首領似乎從瘋狂暴虐得狀態恢復了些許理智,也可能更瘋了。
橫濱的各大勢力面對港口黑手黨瘋狂的擴展勢力這么評價。
“真是瘋狗!”
卻又無可奈何,只能暗地里罵罵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