鐳缽街,是一個混亂的地方。
它包容這個城市的黑暗混亂落魄,給予黑暗中的人們一片棲身之所。
碗狀的大坑是當初'荒吐霸之災'的結果,一夜之間天翻地覆,無家可歸的人們還有流離失所的孩童,聚集起來,在殘桓斷壁間生存。
政府割讓橫濱這座城市,變相放棄主權,讓大大小小的黑幫勢力涌入,黑夜里的勢力觸須伸展延伸,擂缽街是一個再絕佳不過的人員補充基地了。
混亂黑暗一直存在,只是更加猖狂了。
因為失去父母親人或者被拋棄、離家出走等種種原因流浪的孩童聚集起來,報團取暖,這是'羊'這個組織的雛形。
積極向上的男男女女,身處沼澤依然樂觀拼搏,沒有失去進取心,努力抓住每一個可能改變命運的機會,他們大多數是碌碌無為的普通人,售貨員、郵遞員、搬運工……是構筑橫濱這座城市的底層,蕓蕓眾生的活力。
游手好閑的閑漢,憑著一把子力氣,欺負男女老少,搶奪物資,底線一步步陷落。
俊介是一個大齡啃老族,被父母過度寵溺的大齡巨嬰,在失去父母后,也不愿意工作,吃不了這份苦。
俊介不想苦自己,那就只能苦一苦鄰居了。
憑著健壯的身體,高大的身材,加入混混組合。
沒吃沒喝沒錢,搶!
來得輕易,去得輕松。
一開始是搶奪食物、錢財,欲壑難填,再加上上線——外來的黑幫,走私廉價勞動力,販賣兒童……不是順理成章?
對著上面的大人物,俊介這樣的唯唯諾諾,對著擂缽街的居民,他們重拳出擊。
良心?或許有,但小人物只能隨波逐流。
擂缽街的黑幫,說白了只是幫老爺們管理牧場、田地的狗腿子、牧羊犬。是地里的韭菜,割了一茬還有一茬。
一晃許多年過去了,俊介也成了老資歷,是可以被稱呼前輩的那種。
憑著狡猾膽小與一點運氣。
俊介感嘆著,在狹窄蜿蜒的各式窩棚搭建成的間隙間行走,這是擂缽街的巷子。
黑色的西裝是橫濱黑道人員的標配,老牌勢力是精良的材質,穿著神氣而有型,普通的底層小勢力在夾縫中艱難生存,破舊的普通的黑西裝,穿著權當應景。
老實說,忽略打架爭地盤時臉上的戾氣和橫肉,活脫脫是一個賣保險的。
所過之處人群遠遠散開,靜默,敬而遠之的同時乖巧送上保護費。
也有例外,帶著藍色腕帶的孩童不在此列。
羊組織的重力使,赫赫聲名可是切切實實打出來的威名。
異能者啊!
俊介臉上露出一點羨慕嫉妒的神色,又很快消失。
反正跟他們沒關系,只是人販子的事業……唉
異能者,是都市傳說里的故事,但在擂缽街,誰知道某個其貌不揚或者病怏怏的家伙會不會是一個異能者?
不稀奇。
大家都是沒身份的野狗,誰會比誰高貴!
重力使……也不知道能呆到幾時……
俊介搖搖頭,恢復一開始的樣子,反正自有上面的老爺去想,跟咱沒關系。
不過異能者呀,就算一時落魄,以后也都會是人上人,俊介羨慕的想了想,嫉妒的情緒幾乎壓不住,又補充,只要不死的話。
老江湖俊介也是見過不少異能者,活著的,死了的,今天身居高位,明天身首異處,尤其是在如今。
想一想殘肢與血液成河,發熱的腦子立刻冷靜。
……
越過幾個擠擠挨挨的窩棚,一處殘存的還算穩固的經過重新搭建屋舍上方,兩道矮矮的身影看得津津有味。
暖融融的陽光揮灑在臉上照的人懶洋洋的,碧綠色的貓瞳微微咪起,收斂看透世界的澄澈目光。
“收保護費的大叔可真奇怪,明明是害怕,怎么一副囂張跋扈模樣?嫉妒忌憚的服軟,害怕被打死,卻說是主動退讓,心胸寬廣……”
亂步疑惑,人類的心思與行為,總是那么奇怪。
“還有販賣勞動力,掠奪兒童……同時居然會去孤兒院捐款,去教堂懺悔!”
“他不喜歡那個屬下,還裝作寬宏大度的樣子,稱兄道弟……”
“大人真奇怪!”
看透世界的真視之眼輕易從每一處細微線索推導全局,見微知著,奈何不懂人心,清澈天真的碧眸映照不出叵測心思。
“為了利益,偶爾的良心不安和懺悔,抵不過利益……”,鳶色眼眸平靜里閃過諷刺,
利欲熏心更扭曲的人心他都見過,上層社會的人可是能笑著送人去死,言語殺人,不見血,懺悔?
為了利益,未來偉大,為了家族,為了……一切犧牲是值得的,輕描淡寫的決定被犧牲的群體,越是高處,越是冷酷。
懺悔,不過是笑話!
與之相比,這點可憐的懺悔,反而顯得可憐可愛無害起來了!
“亂步,你要記得,一切行動與利益有關,有形的,無形的……所有都是交換,等價、不等價”,細細分析人心,這是他從未有過的耐心教導,亂步有著極聰明的大腦,除非他不想,否則不存在不會不懂。
對于他們這種極致聰明的人來說,除非自我設限或是不想做,沒有做不到的事。
千里眼為亂步打造的世界真的那么牢不可破完美無缺嗎?
答案可以想見——
有時候差距是那么宛若天塹,數字上簡單的距離,放到人類之間,一線之隔,如同天與地。
幼時,因為閱歷的差異會深信不疑,但隨著時間推移,天才間的差距會迅速拉開。
一般聰明與絕頂聰明,舉世無雙……天差地別
亂步只是心甘情愿,因為愛,甘愿相信。
人類的關系簡單概括無非是情感上的交互,利益交換。
相似經歷的人,同病相憐,互相舔舐傷口,報團取暖,這是情感的交互,牢固也脆弱,只要一點點火星,猜疑、權勢、恥辱,啪啦,碎裂。
共患難度過艱難的兄弟、夫妻,一朝發跡,勞燕分飛,敵視,毀滅打壓。所謂不可同富貴。說盡了古今事例。
利益交換,最容易見到的就是公司間的合作、交易乃至聯姻,家族間的聯姻交易、同盟互助,黑道上犯罪鏈的交易,隨處可見。
擂缽街是個教學的好地方,三教九流,魚龍混雜,人員聚集。
隱姓埋名的異能者,藏匿的黑戶,破落家族'遇難'的遺孤,殺手、黒醫、情報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