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不在乎，剛才在樓下被人那般譏諷謾罵卻還能冷靜反擊的她，又怎么會在見到自己的生身母親之后激動到幾乎快要徹底失控？王向陽很想問：她到底是因為真的不在乎，還是因為，太過在乎？但話一出口，卻只是故作輕松的一句玩笑：
”那怎么可以？過生日那可是長小尾巴的日子！對了，等會兒我給你煮碗長壽面。別的我不敢說，但是煮長壽面，我絕對是個行家！我們家每年不管是小浩還是憶珍，都是我……“
后知后覺意識到說漏了嘴，王向陽快速抿了抿嘴，端起手邊的酒杯：
“不管怎樣，祝你生日快樂！歲歲康健，日日歡喜！”
指尖輕勾住杯架，秦桑雖不覺得自己的生日算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更不認為自己以后的人生真的可以做到歲歲康健、日日歡喜，但，即使只是為了這么美的一句祝愿，也足夠喝一杯了。
強撐起一抹笑，秦桑舉起酒杯：
“謝謝！”
“秦桑，我能知道，你當初為什么要給自己取這個名字嗎？”
酒已過半，躊躇良久，王向陽到底還是沒能忍住在心里莫名糾結了許久的疑惑，看著一個勁給自己灌酒、已經醉意迷蒙的秦桑，王向陽躊躇良久后終是開口問道。
喝醉后的秦桑不像平時表現出來的那般生人勿近，甚至有些憨憨的，不停對著空氣傻笑：
“秦桑！情喪！呵呵呵，其實不過就是個諧音梗罷了！”
“諧音梗？”
“秦桑，情喪！我為自己的情感辦了一場喪禮。所以每一年我的生日，也是我情感的忌日！我呀，從情感上已經把自己埋葬了！曾經那個努力歡脫、眼眉明亮的李雪，呵呵，其實真的已經死了！葬了她的人，是秦桑。嘿嘿！有趣吧？”
眼前的女人笑得迷蒙不清，看起來多少有點沒心沒肺。王向陽不知道，這樣一張沒心沒肺的笑臉，需要她一次次的絕望多少次才能夠換得？她一個人，又經歷了多少的崩潰和掙扎才能夠完好的走到現在？剛才的秦桑，如果沒有他在的話，王向陽甚至都不敢想象她會是什么樣子？又或者，會不會作出一些極端的選擇？
“你…….”
王向陽只覺得嗓子有些頓頓的發緊，灌了一口酒之后，王向陽這才看著秦桑那雙空洞洞、灰蒙蒙的眸子輕聲問道：
“你，曾經試圖傷害過自己嗎？”
調查出來的資料里并沒有她自殘自傷的記錄，可她的手腕，他分明瞧見了好幾道長長的傷疤。
“嗯～～”
秦桑歪著腦袋想了想，隨即傻笑著搖了搖頭：
“一般情況下不會的！而且，我跟你說，割腕除了痛，其實大多數情況下死不了人的！自己掐自己的脖子也不太行！嗯，不太行。”
像是想到了什么，秦桑鼻子一酸，抬手才掉眼角的淚珠，對著王向陽的面容依舊揚著朦朧的笑容。
“秦桑，以后，你有我”
話一出口，王向陽自己先嚇了一跳。這個面容神似憶珍的女人實際上和憶珍是那樣的不同，可有時候，卻又能帶給他太多太多和憶珍在一起時的安穩和輕松，還有，年少時與憶相戀時的那份生澀悸動。
“不！不～～我什么都沒有，什么，都沒有！嘿嘿嘿～赤條條來去無牽掛！”
分明是在笑著，眼淚卻止不住的涌了出來。秦桑用力仰起頭，可洶涌的淚珠又如何會當真遂了她的愿？
含著笑的淚珠一滴滴滑落臉頰，王向陽看著光影里那張布滿了苦澀的笑臉，不自覺支起上半身，擋在彼此間的一個小茶幾并沒有隔開多遠的距離，王向陽雙手撐在沙發邊緣，秦桑的整個人幾乎就都落進了他的懷抱：
“別哭，有我！”
低啞的聲音湮沒于兩人的唇齒間，跟剛進門時的唇舌觸碰不同，這次幾乎算得上是蜻蜓點水的觸碰卻猶如過電了的一般，讓本只是有些緊張王向陽瞬間心跳擂鼓。溫熱柔軟的觸感裹著一絲絲微甜的淡淡發香，還有，一點點眼淚的咸澀。
王向陽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緩緩從秦桑的唇上移開，單手輕撫著秦桑的唇角，看著神色迷蒙的秦桑，王向陽下意識勾起了唇角，嘴里還留有些咸咸的味道：
“秦桑，以后，你有我！”
這次，是他的保證。雖然也許此時此刻的秦桑并不能真正的意識到自己對她的承諾，但那不要緊，他知道就好。
唇上突如其來的觸感有些陌生，可卻并不讓秦桑覺得討厭。歪著腦袋盯著王向陽剛才親過來的唇，秦桑幾乎是下意識的揚起腦袋，也快速的輕啄了一下王向陽的唇，隨即瞇縫起眼睛笑得像個孩子：
“嘿嘿，這樣才公平！”
公不公平王向陽不知道，他只知道要是自己的自制力稍微再差那么一點點，今天晚上就沒那么安穩的度過了。
“你呀！原來還是個一點虧都不肯吃的小壞蛋！”
無奈的笑著搖了搖頭，王向陽揉了揉秦桑的腦袋，卻也只得一聲長嘆后轉頭看向他處。乘人之危，非君子所為。如果自己真的那么做了，那就是真的斷了和秦桑以后的所有可能。
每個人在喝醉之后都會有各自不同的醉后狀態，有的人哭鬧，有的人倒頭睡覺，而秦桑則是傻笑。
喝醉后的秦桑沒了平日里的淡漠疏離，像個再乖巧不過的寶寶，端著個酒杯靜靜的窩在沙發里，一個勁的盯著王向陽身后倒映出來的影子傻樂。
見秦桑笑，將位置移回茶幾對面的王向陽也忍不住跟著一起笑了起來：
“我說，你到底在傻樂什么呀？”
“影子！”
指著王向陽身后并不很清晰的倒影，秦桑卻孩子似的樂得咯咯直笑。
“影子？什么影子？”
“你的影子呀！你的，嗯，是你的影子！”
“影子？是我投映出來的影子比較奇怪嗎？”
雖然心里也有些好奇，王向陽卻并沒有移動自己的身體。他喜歡看秦桑這樣笑得沒心沒肺、十足孩子氣的模樣。
“你的影子會動！一會兒左邊一會兒右邊，唔，晃來晃去的！”
聞言，王向陽不由失笑：
“你說，有沒有可能是你在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