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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詩夢一跺腳道:“你們把患者抬到救護車上,大量生理鹽水沖洗,盡可能的把她身上這些黑東西沖洗下去,然后包扎,我去看看他,真是不省心,到那都給我找事。”
仍下這句話謝詩夢追了上去,到了四樓就看到李修杰被兩名消防員攔住了,其中一個喊道:“你不能進去,火太大了。”
順著打開的房門里大股、大股的黑煙往外冒,時不時還竄出一股股火苗,消防員跟李修杰被火舌沖得不得不連連后退。
李修杰急道:“里邊還有人,你們不讓我進去,那你們把人救出來。”
消防員急道:“還有人?剛才我們進去搜救過了,沒找到啊,你是聽誰說的?”
李修杰急道:“孩子母親說的。”
“在那?”消防員話音剛落里邊傳來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大股的黑煙與火焰如同妖魔的魔掌般順著門沖了出來,李修杰跟兩名消防員直接被爆炸產生的起浪沖得摔倒在地,李修杰左邊的消防員頭部狠狠撞擊在樓梯扶手上,他雖然帶著防護頭盔,但血卻如泉涌一般順著頭盔前邊的鋼化玻璃面罩流淌下來。
李修杰劇烈的咳嗽幾聲費力翻開壓在他身上的消防員一看到血他立刻喊道:“你過來幫忙,他傷到頭了。”
謝詩夢不等另一名消防員爬起來立刻跑過來幫忙,兩個人把頭盔一打開血流得更快了,李修杰伸手摸了摸他的腦后立刻喊道:“鈍性挫裂傷,傷口大概有八公分,立刻送他去醫院。”
像這種頭部的鈍性挫裂傷,很可能導致腦出血,相當兇險,一分一秒都耽擱不得。
謝詩夢跟另外一名消防隊員把他攙起來,李修杰突然用袖子把頭盔里的血擦擦帶上就要往里邊跑,謝詩夢一把拉住他喊道:“你要去干什么?”
李修杰甩開她的手急道:“我去救人,在晚點那孩子可能就完了。”仍下這句話李修杰立刻沖進了火海,急得謝詩夢在旁邊喊道:“你不要命了?”
回答她的就是門里噴出的火舌與大量黑煙,旁邊的消防員急道:“我們趕緊把他送下去喊人上來,這么大的火還有煙塵他進去兇多吉少啊。”
謝詩夢急得一跺腳,攙著受傷的消防員下了樓。
李修杰濕漉漉的衣服這時候到是對他起到了一定的保護作用,不過他沒帶氧氣,濃濃的黑煙順著面罩下緣涌進來嗆得他劇烈的咳嗽起來,同時因為沒有防護鏡他根本就看不清楚東西。
熱浪一波波的襲來,李修杰的雙手頃刻間就被燙出了幾個大炮,他強忍著咳嗽大喊道:“孩子你在那,說句話,說句話啊。”
此時謝詩夢已經到了樓下正跟下邊的負責人說李修杰的事,此次負責救火的指揮者叫李偉,他一聽有個醫生進去了立刻急了,大喊道:“過來幾個人跟我過去救人,真是不要命了,房子里可還存放著一些易燃易爆的化工用品。”
謝詩夢一聽額頭上的汗立刻刷的下來了,她喊道:“什么?小區里怎么會有化工用品?”
李偉急道:“這事你得問問這家的房主,走,跟我上。”
四五個消防員立刻向樓道跑去,這時候又是一聲爆炸聲傳來,謝詩夢腿一軟差點癱在地上。
趙楠楠跑了過來看謝詩夢身體直晃悠趕緊攙住她道:“謝老師怎么了?”
謝詩夢呢喃道:“李修杰沖了進去。”
趙楠楠驚呼道:“什么?他進去了?他……他瘋了,現在進去不是找死嗎?”
謝詩夢呆愣愣的看著樓道口,她跟李修杰接觸的時間一天都不到,但李修杰卻給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上午的斷筆放氣,不久前的腘動脈搭橋術,以及剛才他對出現張力性呼吸衰竭的患者進行的手術讓她感覺到驚艷的同時,也對李修杰產生了深深的好奇心,好奇他一個海城衛校出來的實習生怎么會連她都不會的急救手術。
可現在李修杰卻沖進了火海,九死一生,很可能他永遠出不來了,這讓謝詩夢的心一下空了,她還有很多問題要問他,可現在看來此生或許永遠沒有機會了。
現在謝詩夢能做的就是祈禱,祈禱李修杰能被救出來,可時間一點點過去不但李修杰沒出來,李偉等人也沒出來。
謝詩夢一顆心沉到了谷底,李修杰就這么死了,她真不知道該怎么跟他的父母交代。
趙楠楠站在謝詩夢旁邊呆呆的看著樓道口的方向,雨依舊很大,現場很是嘈雜,但她卻什么都聽不到,整個世界突然變得很安靜、很安靜。
對于趙楠楠來說李修杰是個被重重迷霧纏繞的人,他雖然不是個健談的人,也不是那種帥得讓女生一看就舍不得移開視線的帥哥,但他上午所做的一切足夠趙楠楠這些實習生記住他的名字——李修杰。
剛才李修杰還跟她在一起,可現在他卻可能死了,這對趙楠楠來說是很難接受的事,她感覺自己是在做夢,可攙著謝詩夢的手卻提醒她一切都是真的,李修杰真的沖了進去,可能在也走不出來了,當他在出現的時候已經是一具燒焦的尸體。
趙楠楠不由到想剛才燒傷的女子模樣,她不敢想象李修杰會被燒成什么樣,她拼命的搖頭,嘴里喊道:“李修杰你快出來啊。”
老天爺似乎聽到了趙楠楠的呼喊聲,李偉跟另外一名消防員架著個“黑人”走了出來。
謝詩夢一把甩開趙楠楠的手邁步就跑了過去,腳跟地上的積水一接觸便濺起了水花,劇烈的“啪啪”聲并沒持續多久,嘈雜的環境中傳來謝詩夢的喊聲:“李修杰你怎么樣?”
李修杰不停的劇烈咳嗽著,他拼命想忍住咳嗽,可身體就是不聽他的,過了一會他終于能說話了,但他說的卻是:“這……這孩子需、需要氣、氣管、切、切開、咳咳。”最后劇烈的咳嗽聲又傳來。
這時候謝詩夢才看到李修杰懷里抱著個四五歲的孩子,已經昏迷了。
謝詩夢飛快的從他懷里接過孩子轉身就往救護車上跑了,跑了幾步才想起來李修杰還在那,她停下腳步喊道:“麻煩你們把他攙上救護車,我們得立刻回醫院。”
李修杰一路咳嗽著被攙上了車,就在車門要關上的時候李偉等幾個進去救他的消防員突然立正向他敬禮,他們永遠忘不了剛剛見到的一幕,大火肆虐的房間里李修杰用身體護住孩子磕磕絆絆的想要沖去,“轟”的一聲巨響,什么東西爆炸了,李修杰飛快的轉過身用背部護住孩子,然后被氣浪沖得狠狠的撞到墻上,但就在撞到墻上的前一秒他用胳膊護住了孩子,孩子什么事都沒有,他的胳膊應該受了很重的傷。
當李偉幾個人把他抬出去李偉咆哮著罵他瘋了不要命的時候,李修杰竟然還有力氣忍著咳嗽笑道:“我跟你們一樣想救人。”
這一句話讓李偉幾個人都不說話了,簡單的一句話觸動了他們的內心,他們是消防員,李修杰是醫生,他們的目的都是救人,但在這種惡劣的情況下李偉不知道他有沒有勇氣跟李修杰一樣不顧生死的沖進去救人。
李修杰這樣的醫生值得他們尊敬,也值得他們向他敬禮。
李修杰吸著陽氣沖李偉等人點點頭笑了笑,他黑黑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白色,那是牙齒的顏色,這一幕有些滑稽,但卻沒人笑得出來。
救護車發動了,謝詩夢卻急道:“這孩子應該是吸入了大量的煙塵導致喉頭水腫,但我不會氣管切開啊,我沒干過耳鼻喉科。”
李修杰一聽這話立刻掙扎著站起來道:“你讓開,我來。”
謝詩夢看著李修杰虛弱的樣子道:“你行嗎?別逞能。”
李修杰呼出一口氣穩住身形道:“現在只能靠我了,謝詩夢不是我說你,你好歹是個急診醫生,怎么連氣管切開這么簡單的小手術都不會。”李修杰話一說多立刻又劇烈的咳嗽起來。
謝詩夢感覺很委屈,她是急診科醫生沒錯,但平時遇到的需要氣管切開的患者真不多,在醫院里直接就交給耳鼻喉科的醫生了,出診時她還真沒遇到過需要氣管切開的患者,她到也想過學這種急救手術,可她的工作太忙,根本就抽不出時間去跟老醫生學習。
趙楠楠看李修杰咳嗽得厲害趕緊把氧氣面罩遞給他道:“你這個樣子能行嗎?”
李修杰深深吸了幾口氧氣感覺好過一些立刻拿開面罩道:“我不行也得行,我得救他,我不能讓他沒被火燒死,卻活活的缺氧而死,給我手術刀。”
王萌打開切開包把手術刀遞了過去,李修杰一接過來手立刻抖得厲害,他的手剛才狠狠的撞在了墻上,傷得不輕,現在動一下都疼得厲害。
李修杰緩緩伸出一只手忍著痛摸了摸右手突然道:“我手傷了,這手術只能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