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寒意漸漸侵入身體，紀淮想要蜷縮，卻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到現在，有怨有恨，如果可以睜眼，紀淮真的很想很想看著老天，問一句：

“為什么？”不是所有穿越都有金手指，都有顯著的身世，意想不到的奇遇。不是這樣的，澀味在口中蔓延，視線逐漸模糊，她這是要不行了嗎？想到蘇如霜說的那一句話，也是，這偌大的京都，誰又會在意一個小小的樂妓？她想笑，嘴角溢出鮮血，一身紅衣辨不清，只見雪地綻紅梅。

雪落墻頭，謝懷瑾一路至此，左右看去，追的的人卻沒了蹤影。

“該死，叫那賊人逃了，這下賞金又沒了，害。”暗暗心疼了一番，本打算原路返回的他，卻瞥見一抹紅色，思慮再三，走了上去，看清面容的一刻，謝懷瑾有些詫異，這不是今日欠條的姑娘嗎？怎么成這樣了？

“小娘子！小娘子！”聲聲急促的呼喚，紀淮恍然間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就像最后一絲光線，硬生生扯住了她最后的一點意識，紀淮在淡淡清香的懷抱中默默攥住了來人的衣服，

“還撐得住嗎？”

得到一聲氣音，輕哼，謝懷瑾看著不久前才救下的少女，活潑靈動的，笑著和他說寫欠條，此刻滿臉血污躺在他懷里奄奄一息，若不是他路過，經過這一夜，就是要真的葬身這骯臟的京都了。謝懷瑾輕嘆了口氣，掂了掂懷中人的重量，緊了緊，挑著隱蔽的地方，移動身形，向著別處而去。

又是一年春季，別院處的花開的正旺，門扉的吱呀一聲，“姑娘，回來了？”

順著緒歡的話音，紀淮摸索著，將懷中的琵琶放下，接過緒歡送上的熱茶，續上一口，總算回了點力氣。眼睛瞎掉后，再加上當時奄奄一息的模樣，樓里的嬤嬤不愿接手她這個燙手山芋，甚至連招呼都不打一聲，連夜叫人將她的行囊全部扔了出來，讓她好自為之。姜尋南不禁伸手撫上眼前的紅菱，一去兩三年，她早已習慣它的存在，

“姑娘，明日是花燈節，要準備出去嗎？”緒歡問道。

出去？早些年姜尋南被人傳出患了坊間的病，已經極少主動出門，，終究是沒能忍心說出拒絕的話，點了頭，算是同意了緒歡的建議。她看向窗邊，摸向眼角，也許，會碰到當年的那個人。

明月掛枝頭，長街繁華，護城河道飄滿了一盞盞帶著祝福的花燈，隨著水流，向遠方飄去。姜尋南踩著腳底的樹枝，不耐的碾了碾，折斷的聲音很快便被喧鬧的人群所淹沒，

“緒歡，還沒好嗎？”姜尋南自己看不見，在這個充滿祝福的節日，祈福的事情例如系紅綢，就得麻煩緒歡去代替她去完成。姜尋南站在樹下，抬頭問道，飄下的花瓣，落在她的眉眼間，引的一陣癢意。

“好了好了。”緒歡笑道，將最后一根紅綢緊緊打了個死結，這下屬于姑娘的祝福，神仙一定會看見！緒歡跳了下來，穩了穩身形，湊到姜尋南身旁，聳聳鼻子：

“姑娘，你身上好香啊！”說罷，還用臉蹭蹭姜尋南的肩，鬧得姜尋南是一陣羞，一直抿著的嘴角也忍不住揚了起來：

“再這樣，我可就回去了哈。”姜尋南佯裝生氣道，嘴角卻是怎么也掩蓋不住的笑意。

“不嘛不嘛，姑娘那邊還有字謎，咱去贏一個回來，掛屋里！”緒歡牽著姜尋南的手嬉鬧著，引著她朝字謎的方向走去。

來回幾個回合，在姜尋南的助力下，緒歡離拿下最大的花燈只差一步，因為有一個笑的如狐貍的公子攔住了，答題的實力竟是不相上下。

“姑娘，當真不能將此花燈讓給小生嗎？”狐貍公子佯裝可憐道，

旁邊的緒歡悄咪咪的扯著她的衣袖，姜尋南抿著唇沒有回答，攤主見此，笑著吆喝，打著哈哈：“不如老朽再出一題，若是誰猜對了，這花燈就歸誰，如何？”

“好。”兩人異口同聲道。

“今有雉兔同籠，上有三十五頭，下有九十四足，問雉兔各幾何？”

若是其他問題，姜尋南還要思考猶豫一會兒，奈何攤主的一開口，刻在基因里的DNA就動了，這不是雞兔同籠的問題嗎？她暗暗得意，這要是說不上來，都對不起當年慈愛的老師。姜尋南低頭笑了一聲，手輕輕拍拍緒歡，輕聲道：

“放心。”這個花燈她志在必得！假設全都是雞，則兔子有多少呢，當年的初中問題，哼哼，姜尋南仿佛一下子回到當初在學校里的樣子，當其他人還在抓耳撓腮時，天空一聲巨響，天才閃亮登場，在不這樣，姜尋南都覺得自己快被這個腐朽的社會給弄瘋了，她胸有成竹道：

“上有三十五頭，下有九十四足，那么，雞有二十三，兔子有十二。老板，我說的可對。”話音落下的一刻，那位狐貍公子有些詫異看向紀淮，他雖有思緒，卻還差一點，不由得夸上一句：

“姑娘聰慧。”

害，這時候終于知道九年義務教育的香了，感謝當年的數學老師。

“老板。”雖是紅菱覆眼，但是微揚的嘴角，老板明晃晃的能想象出眼前女子笑眼瞇瞇的樣子。

他朝手哈了口熱氣，棉手套往懷里一踹，竹竿朝上一挑，這條街上最大的燈籠轉手就到了姜尋南手中。

她微微頷首，“承讓。”

單薄的身形，贏了花燈時，輕佻向上的下巴，驕傲的樣子，像極了冬日里傲人的紅梅，漫天雪地，只一點紅，便驚艷了文人雅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