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開霽快到“湘江小筑”，才看到段鳴鳴又發了一條即時信息：“小程和他男朋友也要來，你多點幾個菜。”

緊跟著這條的是“沒有忌口”。

飯點的熱門飯館從來火爆，五點半以后來這兒就有可能需要等位，再加上外賣訂單，這個時候上菜也會更慢。而虞開霽只需要提前段鳴鳴下班回家半小時進店點菜，就能保證兩個人在六點半前結束晚餐。

距離六點差幾分鐘的時候，段鳴鳴一行三人出現在飯館門口。虞開霽正坐在靠窗的老座位旁，一抬頭就看見了他們。

段鳴鳴個頭不高但身材結實，臉龐圓乎乎地帶點兒三十歲也沒能褪下去的嬰兒肥，偏厚的上眼皮下藏著一雙總是神采奕奕的雙眼，鼻口都帶著南方人的小巧。小程程珂跟在她身后，這姑娘也是南方人，高段鳴鳴小半個腦袋，身材瘦削，溫溫柔柔的秀氣長相。旁邊的男人應該就是她男朋友，一米七上下，也瘦，長相其實還算工整，只是額頭上冒著大小幾個暗瘡。

三人走近了，就能看見段鳴鳴畫了馬馬虎虎淡妝的臉上淺淺泛著一點兒油，在燈光的照射下皮膚顯出蝴蝶麟粉一般的流動感，虞開霽總是很喜歡這個時候的段鳴鳴。

小程的男朋友率先向虞開霽伸出手：“你好，虞開霽是吧？早就聽珂珂提起過你，我是張展博，幸會。”虞開霽站起來和他握了個手，四人才落座。

大概是照顧著張展博的原因，她們沒怎么談陸云深隱婚一事，反而說了一些張展博也能加入的話題。虞開霽這才知道張展博是外科醫生，昨天晚上才值了夜班。虞開霽則在國內外的精神科都待過，張展博抱怨自己臨下班前收治的胃出血病人，虞開霽就講自己以前值夜班時遇到的夢游癥患者。直到飯菜都送上來，說話聲才偶爾暫停下來。

黏糊糊的擂椒茄子皮蛋被蓋在剛盛的白米飯上，菜肴令人口舌生津的復雜氣息被熱騰騰地激發出來，哪怕還不餓，虞開霽仍然從美味的食物中獲得了快樂與滿足感。在同桌另外三人贊美廚子的間隙中，虞開霽聽見坐自己后桌的客人的談話聲，準確地說，她聽見他們提及陸云深、暈倒和熱搜。

虞開霽放開碗筷，打開手機，飯友們疑惑地看了看她，虞開霽小聲解釋：“陸云深好像暈倒了？”

飯桌上另兩個女性同時停止進食，段鳴鳴和虞開霽坐在一個方向上，她把筷子放在飯碗上，拿紙巾擦擦嘴就側著身子把腦袋湊到虞開霽手機屏幕面前：“他又搞什么幺蛾子。”程珂帶著張展博坐她倆對面，眼巴巴等一些最新動態。

虞開霽點進熱搜，“陸云深結婚照”還黏在熱一上，熱二也屬于陸云深，但上頭還多了咋看之下一個不合時宜的名字“陸云深白冉”，后者是今天剛剛BE的陸云深緋聞女友。

在熱搜榜第七的位置，赫然寫著“白冉暈倒”。

段鳴鳴在忙碌的吃瓜過程中抬起頭來，在疑惑中播報了實時動態：“不是陸云深，好像是白冉暈倒了。”

程珂滿臉寫著驚訝，又在驚訝中潛藏一點點興奮：“白冉因為陸云深隱婚暈倒了？這么刺激？”

虞開霽點進第七條熱搜，新聞報道說白冉在新戲殺青時暈倒，可能是因為連日趕進度過于疲倦云云。她又點開第二條熱搜，基本是廣大網友們在線吃瓜，“陰間熱度也要蹭”、“至少白冉對陸云深是真的”、“白冉就是陸云深老婆”等等猜想層出不窮。

段鳴鳴把腦袋收回來，雙手又捧起了白米飯：“就是白冉剛巧在今天累暈了而已，網友發瘋罷了。”

虞開霽正準備關掉手機，卻剛好刷出一個配著“實錘”二字的套圖。圖片整體黑乎乎的，像素也很低，像是偷拍的。虞開霽一張一張點開看完了，她有點兒遲疑地開口了：“白冉說不定真是因為的結婚照暈倒的。”

這回，虞開霽主動把手機湊到段鳴鳴眼前：“你看這個拍攝時間，剛好是狗仔爆料后一分鐘。”程珂實在好奇，她拋下碗筷湊到段鳴鳴身邊，段鳴鳴往里挪挪位置，三個女人便湊到了一條凳子上，留下張展博一個人舉著筷子坐對面，邱河和陸云深他還算耳熟，白冉就有點兒超綱了。

段鳴鳴開始拿著虞開霽手機放大縮小，力圖遍歷每個像素。圖片都是對著原相機拍的，第一張圖片里是站在角落里的白冉披著件灰黑色大衣側著臉和身邊的人說話，原相機上顯示的時間是兩點五十四分；第二張圖里，白冉蹲了下去，手里捧了一個四四方方的長條形黑色物體，像是手機，右上角的時間顯示是差兩分鐘三點，三點整是爆料時間。第三張圖里白冉的姿勢和第二張圖里一致，只是腦袋垂得更低了一些，時間是三點零兩分；后兩張圖還是三點零二分拍的，前一張里白冉已經站起來了，她右手還舉著手機，側身對著屏幕，看不清表情，后一張圖，也是這套圖片最后一張圖，兩個工作人員的背影幾乎遮住了整張圖片，在右下角的間隙中可以看見一個灰黑色的身影躺在地上，像是白冉。

虞開霽把食物吞下去再開口道：“如果是巧合的話，也太巧了。”

程珂坐了回去，臉上還寫著不可置信：“白冉之前說過她也追'飛流直下'。”

“飛流直下”是《一念春生》中邱河飾演的男一和陸云深飾演的男二的cp名。程珂也是“飛流直下”粉。

段鳴鳴滿臉寫著疑惑：“不至于吧，這么心碎的嗎？”

虞開霽咽下最后一口米飯：“可能是震驚過度了吧，然后有點兒體位性低血壓。”

體位性低血壓，終于有個熟悉點的詞，張展博問：“這么厲害？看照片就能判斷出來。”

虞開霽索性把手機遞給他：“狗仔三點整爆的料。”

張展博跟著賽博看診，片刻后他點頭同意虞開霽的診斷：“是很像，精神上突然受到沖擊，大腦血管擴張血供增加，又突然從蹲位變成站立位，血液受重力影響聚集在下肢端，腦血供驟降，造成腦供氧不足暫行性暈厥。”

段鳴鳴和藏不住好奇的程珂對視一眼，她代替程珂張口：“有點意思啊，狗男人還挺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