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展博似乎不太贊同：“隱婚是不好，但是總不能把受女生喜歡怪到他身上吧?！?/p>

“但是女生招男的喜歡你就會覺得是人家在招蜂引蝶?！罢f話的是程珂，語氣已經有點兒沖了。

張展博的聲音便弱了下來，但還是勇敢說出了自己的意見：“怎么會，受歡迎總不該是本人的錯。”

有近距離的熱鬧可看，遠距離的熱鬧立馬沒那么香了，段鳴鳴作端碗舀湯狀，注意力卻全在小情侶身上。

程珂冷笑：“對，那王銳給我送午餐你氣什么？”

說的是兩天前的事，市場營銷部的同事不知道程珂有個大學期間就交往了的男朋友，給程珂送外賣送奶茶，程珂通過其他同事要到對方的微信告知張展博的存在。鬧了烏龍，這位市場營銷部的王銳也很不好意思，便說送食物是為了答謝而非追求，把事情了了。

張展博知道此事后第一反應其實也正常：他認為程珂在公司里隱瞞了有男朋友這一事實。

程珂沒有，但是她入職不到一年，同事們從來沒有看到過她的男朋友，便訛傳她編出來一個男朋友擋桃花，才有了王銳那檔子烏龍事。對程珂而言，張展博不但不信任她，還為自己疏于在她的生活圈子里亮相而生她的氣，程珂自然地脾氣就上來了。當然張展博也覺得自己很無辜，臨床醫生是真忙，前段時間他們科室的女醫生休產假，剩下的人手不時要三天輪一次夜班，最慘的一次張展博一個夜班收了七個需要緊急手術的病人，第二天的白班醫生都下班了他還在手術臺上。當天是程珂的生日，最后是段鳴鳴聯合同事為她慶祝的。

就是那種很普通的小情侶拌嘴，甚至都沒有壞人登場。

張展博環顧飯桌，他當然不是那種盯著逆風局猛打的笨蛋，于是光速道歉：“那次是我不對，今天我請，我還沒有為你們給珂珂慶生道謝?！?/p>

近距離的熱鬧走遠了，段鳴鳴又把話題帶回遠距離的熱搜：“說這些不如來點兒實在的，罰你批判一下陸云深?！?/p>

程珂被逗笑了：“別指望他了，他反對偶像的戀愛禁止條例?！?/p>

張展博老實承認：“這個確實，但是陸云深最主要的問題是撒謊騙粉絲，他老婆這七年應該也不好過吧?！?/p>

“不撒謊怎么騙到這么多粉絲？他選秀出道不到兩年轉頭就結婚，女朋友說不定在選秀期間就談了吧?！背嚏媛冻霰粣盒牡降谋砬椋骸敖o他打投過的老粉是最慘的?！?/p>

段鳴鳴一臉同情：“是誒，粉絲在臺下攢錢打投，他在拿粉絲的錢養嫂子?！?/p>

虞開霽加入討論：“也就是說如果他一開始就公布女朋友，說不定根本無法出道？”

程珂惡狠狠地點點頭：“肯定啊，很多人追星是為了滿足自己對異性的幻想和嗑cp，誰想不開去捧別人的男朋友？”

張展博道：“可惜不談戀愛根本不現實。你們捫心自問，假如自己是偶像，掙得又多長得又好看，周圍的人也全是這一褂的，你們能忍住不談戀愛？”

“能啊，”程珂秒答，義正辭嚴，“你先看看他們掙多少？實在想談戀愛了掙夠錢偶像畢業不就好了，誰會逼他們撈錢？”

“可是偶像周圍凈是和他們一個收入水平的人，這種情況下掙多少都不會嫌多的吧？認為他們總有一天會一邊戀愛一邊掙錢比較實際吧？”

“那不還是偶像道德敗給了貪婪嗎？粉絲為什么要捍衛偶像掙錢養嫂子的自由啊？”

“就算能摒棄金錢的誘惑，也很難抗拒禁止的誘惑吧。”說出這話的是程珂的原隊友段鳴鳴，程珂當即不顧上下級關系，對著叛徒怒目圓瞪，看起來像一只兇乎乎護食的貓咪：“你到底站哪邊的？”

段鳴鳴瞇著眼睛笑，一臉和和氣氣的樣子：“不是，你再想一想前提，假如自己是偶像，對吧？”

“對啊，所以才要舍棄任何有可能阻礙搞錢的障礙，偶像說到底出賣的就是‘陪伴’和‘養成感’吧，除此以外，無論演技唱功還是其他實力，他們是沒有準備好成為明星的人?！?/p>

??？

段鳴鳴內心有一點點受傷，她畢竟是真心認為陸云深演技準一流的極少數粉絲之一。但是這不是重點，段鳴鳴很快找回做夢狀態：“現在，你是偶像練習生，你的經紀人跟你耳提面命戀愛禁止條例，你一心搞錢，口頭上肯定是要答應的，對吧？”

程珂用質疑的眼神看向段鳴鳴，小幅度地點了點頭：“嗯，而且我說到做到?！?/p>

“好，你答應了并且成功進入娛樂圈。發生了很多事，我們省略過程，終于，你出息了?！?/p>

飯桌上洋溢著輕松快樂的氛圍，段鳴鳴圖窮匕見：“然后，你遇到了真愛，這屬于不可抗力，對不對？”

程珂皺起眉頭：“那我就退圈談戀愛?！?/p>

“可是你們想，假如不退圈，會發生什么事呢？”

三雙眼睛齊齊看向滿臉興奮的段鳴鳴。

“退圈了，你就只能談戀愛。不談戀愛，你就只是一個很成功的偶像。但是，但是如果你全都要，你就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你就是死了都要愛，你就是梁山伯與祝英臺，你就是羅密歐與朱麗葉！”

虞開霽懂了：“正是因為有外界干擾才萌生愛意，羅密歐與朱麗葉情結是吧？UsAgainsttheWorld是吧？“

段鳴鳴得意點頭：“你是懂的，西城男孩也是懂的。對于業內人士，說不定這才是戀愛禁止條例的正確使用方法?！?/p>

飯桌上安靜了幾秒。

這回連張展博都要感慨一句：“但是，這是不是有點兒缺德？”

何止有點兒缺德，簡直缺大德。難道說偶像非要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一路為自己花錢的粉絲的痛苦之上嗎？

“偶像不會這么認為吧？除了粉絲，沒有人站在戀愛禁止條例一邊吧？”，段鳴鳴聲音漸小，她有點兒委屈，她說的是假設，是想象。在生活中小心火燭，在想象中殺人放火，大家不都是這樣的嗎？

剛剛才經歷過充滿欺騙性質的真相爆料，程珂露出惡心的表情：“粉絲活該是吧？”

虞開霽打圓場：“鳴鳴是想說追星有時效性，為偶像的未來花錢本質上是賭博，哪怕被打上了商品屬性，你仍然無法提前預知人的下一步行動，所以追偶像才令人情緒起伏甚至上癮。”

段鳴鳴終于開始融入氣氛，她嘿嘿陪笑著點頭：“我就是這意思?！?/p>

程珂還是不能接受：“不應該是這樣。不是說現實如此這就是對的。在大眾面前許下的諾言無論多么荒唐都要遵守，因為那是為了實現夢想所要付出的代價，是誓約與制約。正是勇于站在人前背負期待才使得偶像閃閃發亮，應該要這樣才對?！?/p>

張展博試著安慰她：“資本就是利用了你們粉絲過高的道德感，給偶像花錢實際上不會讓你更快樂，除非你賭對了。不花錢就永遠不會塌房，不得志的偶像才是聽話的好偶像?！?/p>

張展博當然又錯了，當然不是這樣的，現充永遠不會理解偶像宅從“給偶像花錢或應援“中獲得的參與感，這種情緒體驗絲毫不會弱于外科醫生完成了一臺成功的手術，差別只在情緒消失后的余韻，差別在狂熱后的空虛和日積月累的踏實感與成就感。

非常遺憾的是，狂熱與空虛的反差最令人上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