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說是去無雙城,尹落霞卻帶著落明軒停在了天下坊。
賭坊內一個獨眼的彪形大漢咧嘴笑道,“這位姑娘,想去天下無雙城?”
“正是。”身材婀娜,面容精致的女子自從踏入賭坊的那一刻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她穿著一身白衣,身后寫著一個大大的賭字,她的身后跟著一個少年,身上裝滿了劍,走在路上丁零當啷的亂響,少年與這女子穿著一個樣式的衣服,長袍背后也是一個大大的賭字。
那彪形大漢用牙簽剃著牙:“天下無雙城號稱武城,不歡迎外人進入,要想進天下無雙城,得有無雙令。不然這里去無雙城的三十里路,就有幾十個高手會伏擊你。”
“師父,咱還怕那幾十個狗屁高手?要這無雙令有什么用?”少年低聲說道。
“閉嘴。”美艷女子瞪了她一眼。
“但我們天下坊的確有那么一塊無雙令,姑娘一進來就說要拿這無雙令,可知天下坊的規矩?”大漢收起了笑容,眼神中透露出了一種兇狠。
“知道。九桌奪命天下賭,留財留命留閻王。我賭了那么多年,一直想要賭這一把。”女子一直溫柔如水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幾分兇狠。
大漢愣了一下,這種眼神他見得不少,那是亡命賭徒身上才會出現的眼神,他隨即冷笑:“看來你不知道天下坊是一個怎樣的地方,我們是一群怎樣的人。就算你想,你認為你有資格,讓我們為你開這九桌奪命賭?”
女子盈盈一笑:“是你才不知道我們是怎樣的人吧。徒兒,告訴他們,我們是誰。”
少年往前一步,高聲喝道:“我乃落明軒!”
大漢倒吸一口冷氣:“落明軒!”驚呼一聲后才回過神來,心中暗道:好像沒聽過這名字啊,急忙轉頭望向身邊揮著羽扇的一名同伴。
那人揮著羽扇,苦思一番后搖了搖頭:“沒聽過,這名字耳生的很。”
“小子你耍我?”大漢怒道。
“這位是我師父。”落明軒沒理他,清了清嗓子,“尹落霞。”
“呵,什么落霞彩霞的,沒聽過……”大漢下意識地擺了擺手,但是很快渾身一顫,望向那同伴,語氣有些顫抖,“尹……尹落霞?”
“尹落霞!”天下坊的眾人都驚呼道。
“就是那賭王之女,曾在逍遙城內替父報仇,連贏當時青州聲勢最大的連如烈三局,重奪賭王之位的尹落霞?”大漢真真正正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對,當年我才十歲。”尹落霞笑道,一腳踏上了凳子上,手擱在腿上,饒有趣味地望著大漢,“今年我三十歲了。”
落明軒雙手抱在胸前,站在尹落霞旁邊一臉得意地接口道:“雖然我師父貌美如花,看著仍然是那二八年華。”
尹落霞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腦門上:“你給我閉嘴。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氣勢,都讓你給毀了!”
那原本剃著牙一臉不屑的大漢此刻卻是恭恭敬敬,就連天下坊中原本一臉嘲諷,準備看好戲的賭徒們此刻神色也尊敬起來。當年青州逍遙城內的賭王之戰,可是他們這些賭徒聽了十幾年的故事,如今賭王親臨天下坊,他們心中卻著實興奮。大漢抱拳道:“既然是仙子賞臉,愿意過一下我們天下坊的九桌奪命賭,那么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他用力地拍了三下手。
所有圍觀的人都朝兩邊退去,讓開了一條長長的道。賭坊中的人迅疾地將九章桌子一字排開,九章桌子邊各自坐著一個人。
“樗蒲、牌九、宣和、馬吊、押寶、花會、字寶、麻將、六博。”大漢朗聲道,“這就是我們天下坊的九桌奪命賭,不賭財寶,能判生死。仙子,請!”
“就這架勢,當賞。”尹落霞站了起來,笑著走向那九章賭桌。
“不賭財寶,能判生死?”落明軒冷笑一聲,輕輕按住了手中之劍,也跟了上去。
所謂九桌奪命賭,是只有天下坊才有的規矩。一連九桌,九種賭法,九位天下坊的賭術高手坐鎮莊家,只要中間輸給了任何一桌,那么倒也不是真的要把命丟了這么慘,但是你的這個人,從此以后卻不再屬于自己,而歸天下坊所有。
這就是天下坊的規矩。
“落霞仙子肯大駕光臨,是天下坊的榮幸,也是彭某的榮幸。”坐在第一張賭桌旁的中年人微微笑道。
“是天下坊的彭掌柜啊。”尹落霞也笑道。
“一別十余年,與仙子再度重逢,我已是個中年人了,仙子卻依然貌美如初。”彭掌柜揮了揮手,“請。”
“這是天下坊的彭欽海彭掌柜,樗蒲之技天下無雙。”尹落霞對落明軒說道。
落明軒愣了愣,不明合意,便抱拳道:“見過彭掌柜。”
“去吧。”尹落霞幽幽地說了一句。
“啊?”落明軒驚道。
“我又沒說我要去賭這九桌奪命賭,這種小兒科的東西還用你師父親自上?”尹落霞挑了挑好看的眉毛,“你不是號稱要破那仙人六博嗎?這種小賭局你都沒興趣?”
“小賭局?”彭欽海笑了笑,“仙子還是狂傲如當初啊。”
“不是我狂傲。”尹落霞不屑地掃視了那九張賭桌邊的人,“只是,你們真的都是廢物。”
“你!”彭欽海怒道。
“好了好了,不要吵,我賭還不是嗎?”落明軒向前踏出幾步,在第一張賭博邊坐了下來,“來吧。”
彭欽海不屑:“小娃娃,你才幾歲,敢和我賭?”
落明軒頭也不抬,緩緩說道:“我今年二十,我師父當賭王的那一年,可才十歲。”
天啟城,白王府。
“你覺得我們失敗了嗎?”眼前蒙著白布,坐在庭院中安靜地曬著太陽的蕭崇輕聲問道,站在他對面的,是七皇子蕭景瑕。
蕭景瑕嘆了口氣:“其實只差了一點,就能滅掉整個雷門了,現在損失了唐老太爺和謝家家主,的確我們沒賺到便宜。”
“你錯了。”蕭崇搖了搖頭,“我從來沒有把唐門當作盟友,唐老太爺的野心太大了。這一次雷門和唐門算是結下了不解之仇,兩家反目,這對于雪月城來說是巨大的打擊,此一番之后,雪月城還是不是江湖第一城可很難說。這是我們的另一個盟友,無雙城,再度崛起的時候了!”
“唐門不算盟友?那暗河呢?”蕭景瑕小聲地問道。
“暗河。”蕭崇微微皺了皺眉頭,“我越來越覺得,當初不應該去尋他們的。他們是黑暗下的厲鬼,不是我們所能夠掌控的。”
蕭景瑕垂首:“是弟弟當時妄自行動了。”
“無妨,暗河的事容我好好想想。”蕭崇揮了揮手,“對了,最近赤王府那邊有什么動靜?”
“依舊夜夜笙歌,天天飲酒作樂,據說赤王蕭羽將整個王府改造成了一個獵場的模樣,真的是荒唐。”蕭景瑕答道。
蕭崇用手指輕輕地敲打著膝蓋:“赤王蕭羽,這一次江湖上鬧出這么大的動靜,他卻一點都沒有參與,真是讓人不安啊。”
赤王府。
蕭羽坐在鋪著狐裘的椅子上,悠哉悠哉地喝著酒:“乍一看死了唐老太爺這么厲害一枚棋子,但是讓雷門、唐門結下不解之仇,削弱了雪月城的力量,這對于將寶壓在無雙城身上的蕭崇來說,可是只賺不賠的買賣啊。”
站在他身旁的龍邪點頭:“一山不容二虎,既然白王想要扶持無雙城,那么日后勢必會引來唐門的不滿,唐老太爺的死對于白王府不失為一件好事。”
“就讓他們斗去吧。”蕭羽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斗個魚死網破,以后這天下便是我的了。只是這一次,我高估了蕭崇,我以為他不會殺蕭楚河,但我沒想到,他比我想象中的要膽小多了,把我那個武功絕世的弟弟請出山,可真的是走了一招錯棋。”
“據說這一次蕭楚河最后能夠活下去,全靠了葉安世和儒劍仙謝宣。”龍邪說道。
“我怕蕭崇先找到蕭楚河,利用他做出點什么可怕的事情了,就請我那弟弟去攔上一攔。但是蕭崇卻一心只想殺死蕭楚河。也的確,蕭楚河若回到天啟,不管他如今是什么樣子,至少余威仍在。蕭楚河現在去哪里了?”蕭羽問道。
“這個還沒有查到。”龍邪搖頭。
“巖森呢?還沒找到他?”蕭羽微微皺眉,那日聽說巖森收到百曉堂的傳話便急忙去尋他,可這位赤王府的第一情報高手卻像人間蒸發了一般。
“沒有,巖森出生百曉堂,本就是追蹤高手,王府里的人都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暫時尋不到他。”龍邪搖頭。
“也罷。”蕭羽嘆了口氣,“現在管不了那么多了,我那弟弟估計此刻正往天啟趕來,再見到他之前,我們得做好準備。”
“龍邪明白!”龍邪點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