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之上,蘇暮雨正坐在一旁調理真氣,飛軒和李凡松聯手已經在蘇昌河手下走了近百個回合,兩個人都已渾身是汗,漸落下風,那柄青霄劍之上的虹光已經愈來愈黯淡,飛軒畢竟年幼,大龍象之力已經近乎枯竭。蘇昌河冷笑:“你們想要為你們師父報仇,可你們和你們師父相比,卻是遠遠不如啊。”
李凡松暴喝一聲,轉身飛旋而下,無量劍在瞬間運到極致。
“無量劍,無量劫,入此劫之人,生生世世,萬劫不復!無量破萬法,一劍破萬劍!”
“來得好!”蘇昌河伸手,一把抓下。
無量劍影瞬間歸于虛無,蘇昌河右手一把握住了無量劍,身形往前一頓,竟把李凡松撞飛了出去,他右手一揮,無量劍騰飛出手,插在了一旁的樓閣之上。
李凡松在原地微微一頓,再度拔劍而起!
青霄劍已經被奪,劍從何來?
還有一柄桃木劍,名醉歌。
醉酒高樓,少年英雄!
“飛軒!”李凡松高呼道。
飛軒運起最后的大龍象力,一把將李凡松推了出去,李凡松劍勢蓬勃,配著那十二柄飛劍瞬間撕開了蘇昌河的防御,蘇昌河右手閻魔掌一把攔下了十二柄飛劍,左手閻魔掌壓住了李凡松的絕殺一劍。
空門大開,渾身皆是破綻。
忽見那一襲紅衣少出,三刀乍現,沖著蘇昌河的空門刺去。
“暗河蘇昌河,為唐蓮殉葬吧!”天女蕊怒喝一聲。
“來得正好!”飛軒拍手高呼。
蘇暮雨卻眉頭緊皺:“不好!”
蘇昌河冷冷一笑,他是何等精明的人,雖然方才天女蕊離得不近,但他又何嘗沒有察覺到她的氣息。他就有最后一步殺招等著她。
蘇昌河張開了嘴,舌下一根銀針輕輕吐出,沖著天女蕊咽喉而去。他冷笑一聲,所有的人都將死在這里了,暗河蘇家家主,無雙城城主,青城山掌教弟子,以及這個女人,聯手也并不是自己的對手。
卻忽然有一個黑影出現,那人伸手輕輕一彈,將那根銀針彈飛出去,隨后左手拉著李凡松,右手抓住天女蕊,將他們一把向后擲去。可他自己卻朝前貼著蘇昌河而去,蘇昌河一掌打在了他的胸膛上。
于是,他就像一朵花一樣地綻放了。
衣衫碎裂,朱顏小箭、紅顏淚、閻王帖、龍須針,無數的暗器從他的身上炸裂而出。
蘇昌河身形再快,反應再敏捷,內力再強,卻也防不住那么多的暗器同時射出,他猛地后撤,雙掌狂舞,試圖把所有的暗器攔下來!
唐澤連吐三口鮮血,跪倒在地,卻依然抬著頭,慘笑著:“蘇昌河,該為老爺子償命了。蘇昌河也退了三步,止住了身,雙袖一揮,散落了一地暗器。
李凡松上前把重傷倒地的唐澤拉了回去,憂道:“這么多暗器,沒有一個打中?”
蘇昌河往前又走了三步,忽然臉色變得煞白,低頭望著右手指尖,那里慢慢顯現出了一個小小的紅點,隨即蔓延開來,形成了一個小小的血珠。他猛地抬頭,望向唐澤的右手。
唐澤冷笑一聲,輕輕甩了下右手,那里握著一個小盒子,盒子已經打開了,里面是密密麻麻的針孔。
暴雨梨花針!
“這是憐月首座臨行前特地交給我的,死在暴雨梨花針下,也算是輪回報應了。”唐澤勉強站了起來,他的經脈在那一掌之下至少被震斷了十幾處,就算及時醫治,怕是一年之內都無法運功了,但能換蘇昌河一條命。
值了!
蘇昌河運起渾身真氣,試圖尋找那一根被刺入體內的梨花針,但剛一運氣,就感覺渾身似乎有千千萬萬根針在同時扎它,一身真氣立刻卸去,再也不敢妄動。當初他聯合唐門三老,以暴雨梨花針暗算趙玉真和李寒衣,最后逼得趙玉真為救李寒衣而身亡,如今自己也被梨花針所傷,也算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了。
“你死定了。”唐澤緩緩道,“沒有人中了梨花針還能活下來,即便你是暗河大家長。”
蘇昌河沒有回答,他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既然都是死,那么你們就陪著我一起去地獄吧!
他再猛地睜開眼,強行去玄游。
只是瞬間,一身黑衣飄到了蘇昌河的面前,一把斷刃瞬間刺穿了蘇昌河的胸膛。
“你!”蘇昌河瞪大了眼睛。
蘇暮雨微微抬起頭,一雙眸子平靜如水。
蘇昌河緩緩舉起了掌,掌心黑氣澎涌。
“不好!”李凡松驚呼一聲,正欲出手相助,卻被唐澤伸手拉住:“不能去,去了死的就是你。”
“師兄。”蘇暮雨忽然輕聲喚了一句。
蘇昌河愣了一下,竟緩緩將手放了下來,他低下頭,退了三步,望著胸膛之處的血不停地往外流著,喃喃道:“暮雨,我錯了嗎?”
“世間并就沒有絕對的對錯,只是每個人守護的東西不一樣。有人想守護天下,而我,想守護我們暗河的子弟。”蘇暮雨放開了手,沉聲道。
“今日,就由你為我送葬吧。”蘇昌河轉過身,盤腿坐了下來,他輕聲吟道,“極地地獄可見光明。”
“云霧皆散得見明月。”蘇暮雨手輕輕地按在了蘇昌河的頭頂,他就再也沒有半點氣息了。
飛軒擦掉了眼角的淚水:“師父的仇報了。”
李凡松縱身躍起取下了插下樓閣之上的青霄劍,怒道:“太便宜他了,我要斬去他的首級。”
蘇暮雨忽然轉過身,對著李凡松伸出一掌。
李凡松愣了一下,說道:“你雖然最后棄暗投明,幫忙殺了蘇昌河,但你也是殺死我師父的人中的一個,你若敢攔我,我不介意把你也殺了。”
“棄暗投明?”蘇暮雨輕輕搖頭。
唐澤走上前,攔在了兩人之中:“你們看四處那些藥人,剛才他們畏懼這小道童的大龍象之力不敢靠近,現在也朝這里涌過來了。如果我們在這時候又打起來,怕是都得死在這里了。我們現在需要離開這里。蘇昌河已經死了,唐門和青城山的仇都已經報了,不必節外生枝。”
蘇暮雨抱著蘇昌河的尸體縱身一躍,朝著天啟城門的方向奔去。
他離城而去了。
李凡松背起了唐澤:“我們走。飛軒,你去找紫瞳,調理一下氣息,繼續幫白王府趕那些藥人。”
永安王府。
雷無桀已經將那套大羅漢伏魔神通打到了極致,從葉若依這邊望過去,幾乎都能望見羅漢本相乍現,雷無桀一身紅衣之下,倒看出了幾分金身的意味。但若說雷無桀成了羅漢,那么無心就像是個佛,雷無桀永遠只在他的掌心徘徊。雷無桀感覺意識已經漸漸不清了,他明白這是火灼之術的反噬,急道:“蕭瑟,出劍了!”
蕭瑟長劍舉天,沉聲道:“碎天!”
“你倒是碎啊!”雷無桀怒罵道。
蕭瑟躍至空中,長劍一橫,似于天下明月融于一體。
無心抬起頭,卻微微瞇了下眼,仿佛那不是月亮,而是太陽,光芒刺眼。
蕭瑟持劍劈斬而下!
無心對著空中的蕭瑟緩緩伸出一掌,這一掌是對蕭瑟揮出的,但率先被打出去的卻是雷無桀,他被擊飛到了葉若依的身邊,葉若依急忙扶住他:“怎么樣?”
雷無桀苦笑:“怕是爬不起來了。這無心……身后怎么有一條龍?”
果然在無心的身后,真氣澎涌之中似有一條天龍盤旋而起,無心一掌對天,天龍咆哮,氣勢驚人。
“這是……”雷無桀大驚,“什么功夫?”
“無法無相功第九重就會現出心中本相,天龍相,果然不愧是葉鼎之的兒子。”正從遠處掠來的瑾宣望著這一幕,感慨道。
“天龍相個屁!到頭來還是把自己搞成這樣!”有一女子的怒罵聲從遠處傳來,她御劍乘風,疾馳而來。
天外天里最強的武功,最強的宗主。
北離皇族最強的武功,最強的皇子。
北離江湖第一的城池,最強的劍仙。
誰能更勝一籌?
蕭瑟一劍將那天龍幻相劈得粉碎,碎天一劍直逼無心眉心,無心雙掌一合,一掌把那天斬之間握住。
“無心和尚!”蕭瑟猛喝。
“你名叫無心,可真無心!”蕭瑟再喝。
“看著我,看看你的心!”蕭瑟又喝道。
那無心倒真的抬起了頭,看向蕭瑟,蕭瑟眼中紫光一閃。
用盡全身真氣瞬間將那心魔引運到極致。
無心忽然愣住了,身后真氣瞬間散去,天龍幻相也消失不見,無心就這么癡癡地看著蕭瑟,喃喃道:“我的心?”
“你的心!”蕭瑟大喝道。
蕭羽見狀大驚,怒道:“龍邪!”
龍邪點了點頭,從腰間拔出了一柄彎刀,迅速朝前掠去。
“滾!”一柄飛劍忽然襲來,直接插入了龍邪的腦門正中,他甚至來不及揮出一刀,就直挺挺地倒下了。
“無心,看一看你的心!”蕭瑟反反復復地重復著這幾句話。
無心那原本潰散的目光忽然清澈了一瞬,他緩緩開口:“蕭瑟,你能別念叨了嗎?”
蕭瑟一喜,急忙掏出了那個藥瓶,正欲打開。
————那正是華錦答應了天下,加上她的血研制出的解藥。
蕭羽忽然一箭射來,想要將藥瓶射碎。
“你也…給我滾!”天下終于承劍趕來,她只是揮出了一劍,便將那箭掀翻了去,羽箭被劍氣折成了兩半,帶箭矢的一頭不偏不倚地被打進了蕭羽的大腿。
蕭瑟將瓶中藥塞進無心嘴里,退后一步,見無心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雷無桀此時已經癱軟在地,全靠葉若依的一雙腿在自己身后支撐著,才沒有躺下去。
“這一切終于結束了。”蕭瑟抱著姬雪走到了姬若風的身邊,“師父。”
姬若風點了點頭:“你做得很好。”
蕭瑟笑道:“師父教得好。”
冥侯和無禪從屋檐之下落到了無心的身邊,隨侍在他的兩旁,虎視眈眈地望著此刻站在那里的蕭羽。
蕭羽望著手中的劍,冷笑一聲,“這一切,還沒有結束呢。”
天下扭頭看向王府外的長街,輕聲道:“這些藥人還沒有退去。”
難道無心也不是蠱主?
天下生出些急躁出來,那么蠱主是誰?
姬若風略一思索,忽然一驚:“蕭羽你把自己做成了蠱主?”
蕭羽冷笑:“你可以殺了我試一試,但若我不是,天啟城就會變成一座死城了。”
“你以為你的命很值錢?死了就死了,賤命一條。”天下拔出破劫,“你是蠱主,得死。不是蠱主,為了天啟這些無辜的人,也同樣得死。”
“我會有很多種方法讓你說出來。”姬若風攔住她,沉聲道。
“百曉堂的手段我自然聽說過,只是……你們以為自己已經贏了嗎?”蕭羽冷笑。
此時唐澤和李凡松也趕回了永安王府,蕭瑟望向唐澤,問道:“如何?”
“暗河大家長蘇昌河已死。”唐澤沉聲道,“尸體已被暗河蘇暮雨帶走。”
蕭羽神色微微一變:“蘇昌河這個廢物。”
葉若依放下雷無桀,站了起來:“蕭羽,承認吧,你已經敗了。”
天下忽然轉過頭,“又有幾位老朋友來了。”
三個人從屋檐之上掠起,緩緩落地。
傾城美人,瑾宣娘娘。
絕世劍仙,洛青陽。
天啟大監,瑾宣公公。
雷無桀望向蕭瑟,蕭瑟看著雷無桀,相對無言。
“干嘛露出這種表情,”天下白了那兩人一眼開始罵,“跟無心一樣,沒出息!”
雷無桀攤手:“我已經沒有力氣了。”
蕭瑟無奈:“我大概還能出三劍?”
唐澤苦笑:“我如今功力盡失。”
李凡松一把握住了劍,可手卻不停地在顫抖:“我……”
這群人里的一點紅,紅塵劍仙站在那群人面前,她推開劍匣,“磨磨唧唧的,多拖一會兒,這里就多死一個人,有空抱怨,不如快點讓開,別擋著我的路!!”
“瞧瞧,被罵沒出息了吧。”一個帶著幾分笑意的聲音響起,一身白衣,眼神澄澈的白衣僧人站了起來,扭過頭望向蕭瑟和雷無桀,眉毛一挑,“我沒有看錯你們兩個,救出我的,果然是你們。”
他又看了看隨時準備開打的天下,“還有小僧那紅顏知己。”
他最后看了看那邊深色陰冷的蕭羽,以及還未動手就氣勢懾人的洛青陽和瑾宣,忍不住長嘆一聲。
“為什么小僧這次出場,又是在如此危機之時,救人于危難之中?”
“難道這真的是傳說中的天命,小僧命中果然這就是那佛陀臨世,是光芒萬丈的存在啊。小僧本不欲成佛陀,奈何佛陀欲成嘎啊————”
天下從后面一腳把他踹到在地,“你他媽貧夠了沒有!我的朋友如今為了城里的百姓浴血奮戰,他們用他們的命、在保護這座城!!我來這里是殺蠱主的,不是聽你他媽的放屁的!!”
“滾開!!!”
無心被踢狠了,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
身后永安王府那群男的一個也不敢講話,默默吞了口口水。
無心只好顫顫巍巍地自己站起來,“別生氣嘛,我有辦法,真、真有辦法。”
他雙手攤開,緩緩道:“身后的這些都是小僧的朋友,你們殺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