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王府。
“將氣運到百會穴,再行一個周天,蕭瑟的傷勢就能好個七八成,但你這幾日都可能動彈不得了。若現在收手,蕭瑟睡上一天,就能無礙,你也不會有太大的影響。”姬若風在一旁,和姬雪說道。
姬雪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一掌又打在了蕭瑟的背上。
“你做好決定了?”姬若風惑道。
姬雪點了點頭:“這個晚上蕭瑟必須在,整個天啟城,只有他能結束這個夜晚。”
屋外,雷無桀抱著劍站著望天,司空千落拿著長槍在院落里不停徘徊,葉若依坐在石凳上,時不時朝屋內看一眼。
王府之外,時不時傳來慘烈的叫聲。
而王府之內,卻出奇的安靜。
“忽然有一種沒有蕭瑟,就不知道該怎么做的感覺。”雷無桀嘆了口氣,“以前一直嫌棄他煩,可只要他在,我們就覺得這個事能成。”
葉若依點了點頭:“這就是蕭瑟,總是能給人一種信賴感。”
“其實要做什么也不難,誰來了把誰砍了不就是了。”司空千落將長槍往地上一頓。
“還是師姐威武霸氣,還好你有在,不然我就是最直接的那一個了。”雷無桀說道。
司空千落微微皺眉:“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罵我。”
雷無桀忽然皺了眉頭,神色一變:“可是如今外面亂成這樣,我們只坐在這里袖手旁觀,我的確心里有些不安。”
“這是赤王擺下的局,等的就是我們入局。我們只有三個人,能做的實在有限,我們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禁軍和大理寺的身上了。之前天啟也有過暴亂,他們都能快速平定,天啟閻羅沈希奪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葉若依說道。
雷無桀嘆了口氣:“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
可是突然有一聲馬嘶。
藥人不會騎馬,更不會勒馬而停。
來的是普通人。只是外面的修羅地獄里,有什么人還敢這樣策馬而行?
雷無桀、司空千落、葉若依退到一邊,屏息而立。
馬嘶之后,三個人從馬車上行了下來。
赤王蕭羽行在最前,龍邪隨侍在一旁,一身黑衣的無心沉默地跟在最后。他們走進了永安王府,看見那滿地的尸體,神色間卻沒有太大的波動。蕭羽還對站在那里沖自己虎視眈眈的三個人笑了笑,說道:“聽說我的六哥在和洛青陽對劍的時候受了傷,本王特地來這里看望他。”
“他沒事,王爺請回吧。”葉若依回道。
蕭羽伸出手,龍邪將一把弓箭遞了上去,蕭羽接過弓箭,猛地拉緊了弓弦,隨即手一松。
一枚羽箭破風而出,沖著葉若依急襲而去。
葉若依伸出手,那枚羽箭在她手中急速旋轉著,再也沒有辦法前進一分。
蕭羽將弓箭甩在了地上:“你們不管誰,都沒有資格和我說話,我要見蕭瑟。”
“好。”一個淡淡的聲音回答了他。屋門被推開,穿著一襲千金狐裘的蕭瑟走了出來,雙手攏在袖中,懶洋洋地望向蕭羽:“你要找我?我在。”
天啟城的一處無名客棧中。
一身白衣的宣妃娘娘正在給洛青陽療傷,洛青陽的臉色由黑色變為紫色,再由紫色變成白色,幾番變化之后,洛青陽的呼吸才變得平緩起來。
門外,一具一具的尸體倒了下來,從房間門口一直堆積到了樓梯口,一身紫衣蟒袍半點血污都沒有沾染上的瑾宣公公轉過身,望向宣妃娘娘:“娘娘,瑾宣已經在這里當了一個時辰的護衛了,怕是只有陛下才有這個待遇。你的傷可療好了?”
宣妃娘娘揮了揮手:“快了快了。”
瑾宣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娘娘,你已經運了三個周天,在這樣下去,孤劍仙本來已經被壓下去的傷可能都會復發,何必呢?不過是想借這些藥蠱人的手來耗費我的氣力,方便你們一會兒逃走罷了。”
“你還真是個老狐貍。”宣妃娘娘秀美一挑。
“我是不是老狐貍我不知道,我跟隨陛下多年,朝堂之上見過太多風云詭譎,娘娘這些不過是小把戲,瑾宣都懶得拆穿。”瑾宣公公說道。
宣妃娘娘站了起來,將洛青陽放在了一邊,走到了窗邊:“大監來,無非是看住我們,不讓我們離開天啟城?”
“是。”瑾宣答得干脆。
宣妃娘娘也問得直接:“為什么?”
瑾宣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一個皇帝的妃子,一個王爺的母妃,跟一個江湖劍客走了,這說出來,皇帝的面子放哪里,王爺的面子更是擱在何處?赤王蕭羽既然想當皇帝,自然不會愿意當上了皇帝還被天下人恥笑。
“羽兒都打算用這樣的方式當皇帝了,還需要在意這些名譽上的事情嘛?”宣妃娘娘仿佛看穿了瑾宣的內心,直接問道。
瑾宣想了半天,還是搖了搖頭:“殿下怎么想的,我也不能胡亂揣測,我只是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宣妃娘娘冷笑了一下,“若是真的奉命行事,那么此刻你應該待在平清殿里守護著陛下,那才是你的使命。”
瑾宣笑了笑,沒有回答。
“你的確是最得濁大監真傳的弟子,連性子都一模一樣。能忍,也夠狠,相比而言,瑾威真是愚昧。”宣妃娘娘合上了窗戶,轉身道,“我們走吧。”
“去哪里?”瑾宣一愣。
“我有兩個兒子都在這座城里,一個半死不活,一個不是龍袍加身,就是血染天啟,我怎么可能離開這座城呢?帶我去永安王府吧。”宣妃娘娘盈盈一笑,“我知道羽兒一定去了那里。”
瑾宣輕嘆一聲:“娘娘久居深宮,消息倒是挺靈通。”
一旁的洛青陽忽然睜開了眼睛,從榻上走了下來,沉聲道:“帶我們去。”
瑾宣看著洛青陽笑了笑:“洛先生傷好了嗎?”
洛青陽臉色蒼白:“沒有。”
“那是自然,三日來洛先生連續對決了顏戰天、無雙、天下、蕭瑟,之后又和新的天啟四守護打了一場,和國師對了一劍,又被禁軍圍攻。就算是劍仙之身怕是也撐不住,可惜我對劍道并不精通,不然也想與這世間僅有的絕世劍仙打上一場。”瑾宣幽幽地說道。
洛青陽察覺到了他話語中的深意,仔細地打量了一下瑾宣,沉聲道:“天啟城臥虎藏龍,若與大監對決,我不敢言必勝。”
瑾宣收起了那刻意透露出來的氣息,淡淡地一笑:“洛先生自謙了。”
宣妃娘娘俏眉微皺,不滿道:“瑾宣,你是不是在拖延時間?”
瑾宣一愣:“娘娘誤會瑾宣了。”
“那就帶我們走。”宣妃娘娘不滿地說道。
洛青陽輕輕搖了搖頭,師妹還是當年的師妹,無論是與當時的江湖第一葉鼎之,北離之主明德帝,以及現在的絕世劍仙洛青陽,還是面前這位武功深不可測的內監之首,這位師妹似乎完全不放在眼里,說話的語氣總是這么頤指氣使,仿佛聽從她的命令都是理所應當的一般。
瑾宣大監久居深宮,也習慣了這些,點了點頭:“娘娘,請。只是瑾宣好奇,到了以后,娘娘打算怎么做?”
“還能打算怎么做?我要把我的兩個孩子都救下來。”宣妃娘娘一副理所應當的表情看著瑾宣,仿佛在看一個白癡。
瑾宣則忽然朗聲長笑起來,仿佛在笑一個白癡。
洛青陽則走到了門邊,看著屋外的那一地尸體,微微一愣,轉頭看了一眼宣妃娘娘,若有所思。
永安王府。
蕭瑟緩緩地走到了雷無桀、司空千落和葉若依的身邊,他看著那一地尸體,搖頭道:“老七,這一回,你做得太過分了。”
蕭羽聳了聳肩:“過分嗎?可你還活著啊。只要你還活著,我就可以做出更過分的事情來。”
蕭瑟抬頭道:“你真的這么恨我嗎?”
“因為你的存在,我的武學、才賦在皇子中從小到大都只能排第二。稷下學宮里,你入學便是祭酒門下弟子,我卻要和那群蠢豬在外學宮一起待著,整整兩年才拜入祭酒門下。我勤修武學,想在武學之上有所成就。可你卻十七歲就入了逍遙天境,當時我就知道,我的天份雖然高,卻永遠高不過你。后來你離開了天啟城,那些人的目光才終于投到了我的身上。可我偏不想和你一樣做個天之驕子,我就要擺出紈绔的樣子給那些人看,我就是讓那些人知道,我和你蕭瑟不一樣,我和你不一樣也能成為天子!”蕭羽望向蕭瑟,眼睛里似乎能噴出火來,“可偏偏這個時候你又回來了!千金臺之宴,你把所有人都逼了過去,就連父皇都親自到場!瑯琊王兵變,眼看著已經打進了內宮,你偏偏也能三言兩語,就把那十萬大軍趕走。孤劍仙問劍天啟,你竟然還能伸手引來天斬之劍!”
“我承認,你的確是真正的天選之子!我永遠可不能勝過你!”到最后,蕭羽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出來的。
雷無桀和司空千落對視了一眼,發現司空千落眼神中滿是崇拜,他心里默默地感到了一陣悲哀,如果蕭羽知道,他的一番發自內心的話反而加深了別人對蕭瑟的崇拜,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做想了。
但蕭羽卻忽然笑了,看著蕭瑟朗聲長笑起來。
蕭瑟搖頭道:“今天的你很奇怪,和平常的你太不一樣了。你是一個很冷靜的人,所以的話都藏在心里,小時候便是這樣。雖然看上去愛說話,一般說得都是廢話,可今天,你把心里的話說出來了。這說明你,此刻并不冷靜。”
“是,我做夢就在想著這一天,而這一天真的已經到來了。我的確無法再按捺現在的興奮。”蕭羽收起了劍,瞪大了眼睛,“因為你,馬上就要死了!”
蕭瑟拿起了腰間的無極棍,指向蕭羽:“就憑你嗎?”
蕭羽微微撤后一步,一直站在后面的黑衣無心走到了他的面前。
蕭瑟搖頭:“你知道為什么你永遠沒有辦法勝過我嗎?因為你,總是想借助別人的力量。而我,只相信我自己。”
“還有你的朋友。”雷無桀走到了蕭瑟的身邊,一身紅衣飄搖。
”兩個打一個是不是不太好?”蕭瑟問雷無桀,“要是無心知道了,會嘲笑我們的。”
雷無桀搖頭道:“被無心嘲笑,并不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因為無心連他師父都嘲笑,有時候連佛祖也要奚落幾句。只是我到現在也還不能接受,這樣一個和尚,怎么會被人利用。這才是一件很丟臉的事情吧?”
蕭瑟看著面前那個一身黑袍,渾身透露著森森鬼氣的無心,左手輕輕地在腰間搭了搭,那里藏著一個小藥瓶,里面是華錦煉出來的藥水,就要讓無心喝下去,那么這藥人之術就能被解,可是看現在的情形,首先得把無心打趴下,才能把這藥水給喂進去。他皺眉沉思著,以無心如今的功力……
“你們有一句話說錯了。”司空千落忽然持槍縱身一躍,隨即沖著無心一槍砸去,“不是兩個人打一個,是三個人!”
無心猛地抬頭,手輕輕一揮,一個黑色的大鐘忽然顯現在了他的面前。
般若心鐘神通!
司空千落一槍打在這心鐘之上,竟發出清脆的“咚”的一聲。她感覺手上一陣酥麻,長槍幾乎脫手而出。無心抬頭望了她一眼,咧嘴一笑,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了長槍。
“小心!”蕭瑟一棍打來!
卻依然晚了。
無心長袖一揮,司空千落整個人被他引了過去,隨即無心揮出一掌,重重地打在了司空千落的胸膛上。
長槍脫手而出,司空千落吐出一口鮮血,倒飛了出去。蕭瑟急忙收了棍,接住了她。
無心只用了一招,就將已經入了逍遙天境的司空千落徹底擊垮!
蕭瑟抱著司空千落穩穩落地,雷無桀長劍一揮,攔在了他們面前。
“師姐怎么樣了?”雷無桀問道。
蕭瑟搭了搭她的脈搏,眉頭微蹙:“傷勢不輕,但暫時沒有性命之憂,師父。”
姬若風和姬雪走了過來,接過了司空千落,姬若風望著無心,沉聲道:“這小子被煉成了金身藥人,不好打。”
蕭瑟問道:“什么是金身藥人?”
姬若風答道:“是西楚藥人之術下能煉成的最好的藥人,需要最強的藥胚,最好的藥引,最極致的技術,更重要的,這是個和尚,和尚若有佛心,由佛入魔,成金身藥人,則堪稱無敵。”
交談間,無心已經掠了過來,長袖一甩,卷住了雷無桀的心劍。雷無桀猛地一個翻身,長劍一抬,試圖將無心整個人都翻起來。
無心順勢跟著劍翻身躍至空中,垂首望向雷無桀,眼中泛過一道紫光。雷無桀一驚,只感覺緊接著一股強大的氣勢直壓而下,他半個腳踝陷入土中,舉劍怒抗。
“和尚,留點情面啊!”雷無桀怒喝一聲,一劍甩開無心,縱身一躍從土中飛起,揮劍砸下,劍花繚繞,瞬間舞成千百朵。
無心一抬手,一個巨大的心鐘現出,擋住了雷無桀的心劍。雷無桀大口喘著粗氣:“蕭瑟!”
話音剛落,那一棍已經打下!
那般若心鐘被砸得粉碎。
蕭瑟落地,左手輕輕一劃,一個八卦現出,伸手一掌打在了無心的胸膛上。無心被打得退后三步,眼中閃過一道紅光。他忽然暴喝一聲,一身黑袍被震得粉碎,露出了下面那一身潔白如雪的白衣僧袍,他那顆俊俏的光頭在這一席月光之下顯得更加秀美,而那一抹通紅的眸色則更顯出了幾分妖冶。
“你想用道法心法來喚起他的神智?”雷無桀問道。
蕭瑟點了點頭:“是的。但是好像,適得其反了。”
雷無桀望向無心,心中升起一股不詳的預感:“他生氣了?”
無心抬起頭,足尖一點,身形已經掠到了雷無桀和蕭瑟的身邊,他張開雙手,若大鵬展翅,一把扼住了兩個人的喉嚨,朝著地上砸去。煙塵彌漫,無心卻沒有趁勢追擊,而是似乎被什么驚了一下,直接撤步退了回去。
煙塵散去,站在那里的雷無桀上身已經不著片縷,一身虬結呃呃肌肉像是被火燒了一樣變得通紅,眸子也變得和無心一樣火紅火紅,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笑道:“好久沒用這門功夫,倒有些不太習慣了。”
火灼之術.業火境。
葉若依皺眉不解,火灼之術是燃燒自己,強行提升力量的武學,對于拳法、掌法等武功很有助力,雖然雷家堡的武學中,指法、拳法都是天下一絕,但是雷無桀鉆研更深的明明是劍術,在這個生死存亡時候,為什么雷無桀要棄劍用拳?
蕭羽問龍邪:“大家長怎么還沒來?”
龍邪低聲回道:“大家長被纏住了。”
蕭羽一愣:“那個蘇暮雨這般厲害嗎?”
龍邪點頭:“根據探子來報,一開始蘇暮雨和大家長的對決在伯仲之間。但是最后大家長的確是贏了,可偏偏從青城山來的兩個道士,那兩個道士武功也是不弱,大家長一時脫不開身。”
“欽天監,還有白王,他們還不安分。”蕭羽臉色鐵青,“大監呢?”
“大監……不見了。”龍邪背后瞬間冒出一身冷汗。
“不見了,是什么意思?”蕭羽冷冷地問道。
“大監原本去找宣妃娘娘和孤劍仙了,但是途中甩開了我們的人,自己行動了。所以我們現在不知道他在何處。”龍邪顫聲道。
“罷了,放沖天火,讓大監來這里。”蕭羽望著那忽然陷入了沉默的無心,心里微微有些不安。
雷無桀看無心愣住了,心里大喜:“果然我猜得沒錯,要想喚起他的神智,必須得讓他看到一些有回憶的東西。他對我的劍法很陌生,但對我的這門功夫可很眼熟。看拳!”
無方拳,拳未到,氣先行。
然后無心的白衣僧袍只是輕輕被一陣風掀起了一些。
無心縱身一躍,一掌打下。雷無桀瞬間使出渾身解數,驚神指、無方拳甚至是從大師兄唐蓮那里偷學來的海運,和無心很快地纏斗在了一起。
蕭瑟站在一旁沉默不語,只是看著他們纏斗。
雷無桀怒道:“蕭瑟,我壓根兒打不過他,以前的他就打不過,何況現在的他,你不幫忙看戲呢?”
蕭瑟看著無心的拳法步伐,腦海里快速地思考著。
他們第一次見這和尚,從棺材之中爬起,風華絕代。
他們與這和尚結伴,見長弓追命,百鬼夜行。
和尚傳他們武藝,慷慨赴死。
和尚廢去一身功夫,反得佛門神通。
后來關鍵時刻出現,救自己于生死之間。
這樣一個堪稱風華絕代,算盡人心的和尚,為什么會成為一個藥人?為什么會被人陷害利用?他若想逃,什么地方能攔得住他?他若愿死,誰又能把他變成這副模樣?
只有這個可能,他愿意被人利用,是刻意讓自己陷入囹圄之中。
那么他一定為自己留好了后路,這樣一個和尚,早就算好了自己的路。他為什么會這樣做,怕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但是他為自己準備的后路,如今解開這一切的方法,自己是否能想到?
天啟城里,能夠為他鋪后路的人是誰?他能夠信賴的人是誰?
是自己,還有雷無桀,還有…他口里的那個紅顏知己!
蕭瑟一驚,能夠救無心的只能是他們?那么……蕭瑟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他高喝一聲:“蕭瑟,用那門武功!”
雷無桀一拳把無心打了出去,身上蒸氣澎涌,仿佛整個人墜入了仙境里,他喘了口粗氣,擺了一個非常簡單的拳法起手式。
少林寺七歲小僧人也會擺的,大羅漢拳。
蕭瑟想起了那個月夜,一身白色僧袍的無心踏在屋檐之上,沐著森冷的月光,忽然仰天一笑,長袖紛飛,臨風飛舞起來。
“我欲乘風向北行,雪落軒轅大如席。我欲借船向東游,綽約仙子迎風立。我欲踏云千萬里,廟堂高處聽龍吟。昆侖之殿沐日光,滄海絕境見青山。長風萬里燕歸來,不見天涯人不回!”
和尚收了衣袖,垂首望著自己,認真地說道:“我不會死的,我還有很多的地方要去。”
蕭瑟的眼睛里浮現出當初的畫面,隨即閃過一道紫光。
羅剎堂神通.心魔引。
另一邊,雷無桀一套拳法打得行云流水,虎虎生風。他這一段時間以來,日日習劍,卻從來沒有忘記每日打一遍這大羅漢伏魔金剛無敵神通,曾有平常武僧打五十年大龍王拳也能做到灰中取火,石上開花,又何況雷無桀練的本來就是有大奧義的真神通!
無心長袖紛飛,雷無桀雖然拳法打得如有神助,卻仍然穿不過他的兩只白袖。雷無桀對著蕭瑟高聲道:“蕭瑟,快來助我!”
蕭瑟一抬手,沉聲道:“天斬!”
“你以為你能人劍合一,喊一聲就能劍來嗎?”姬雪沒好氣地一腳把腳邊的劍踢了起來,沖著蕭瑟飛了過去,蕭瑟接過長劍,縱身向前,喝道:“破開他的防御。”
天啟城內,哀嚎四起。
天下正帶著無禪和冥侯以及月姬沖著永安王府狂奔而來。
冥侯問道:“為什么那個夜鴉已經死了,藥蠱之術卻仍然沒有解?”
天下回道:“下蠱的人不一定就是蠱主,我方才也沒有想到這層意思。夜鴉把蠱主下在了另一個人身上!”
冥侯語氣中有幾分焦慮:“是誰?”
“應該是我那沒出息的小和尚,無心。”天下沉聲道。
無禪和冥侯相視一眼,都不由地加快了腳下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