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姍出差開會的時間延長了一星期，于她來說簡直是天大的好消息，任憑馬老太太怎么催促，以工作為借口永遠(yuǎn)都是最好使的。

馬老太太電話催不回來大閨女，二閨女三閨女更是不搭理她，兒子是她現(xiàn)在的唯一依靠。

劉波跑出去半天，帶回來的消息是三個字，“等著吧。”

馬老太太自詡運(yùn)氣好，而她的運(yùn)氣果真也是好，第二天劉波就接到中介電話，說有合適的保姆人選。

馬老太太聽到此等好消息，連忙說：“那趕緊讓她來吧，趕緊來。”

昨天中介已經(jīng)把各事項(xiàng)都跟劉波講清楚了，所以在電話里并沒談及保姆的薪水問題。

劉波說：“那行，我把地址給你，讓她一會兒過來吧。”

馬老太太伸長耳朵認(rèn)真聽著，小聲問兒子：“工資呢？工資。”

劉波看了一眼馬老太太，沒回應(yīng)，只在電話里說：“行，那就讓她快過來吧，好嘞，好。”

馬老太太看著兒子掛斷電話，“工資呢？多少錢啊？怎么沒說？”

劉波把手機(jī)往沙發(fā)上一扔，“昨天在那兒都說好了，一個月三千五。”

“三千五？”馬老太太睜大眼睛看著兒子，“兒啊，這么貴啊？”

“中介說了，伺候像我爸這樣幾乎不能自理的人，就得這個價。”

馬老太太倒吸一口涼氣，“兒啊，這是不是有點(diǎn)兒太貴了呀？”

“不都說了嗎，這是市場價。”

馬老太太窩進(jìn)沙發(fā)，嘆氣說：“唉，太貴了。”

劉波翻翻白眼，“嫌我找的貴，那你自己找。”

馬老太太忙拍拍兒子，“不是不是，我的兒，媽不是那個意思，媽怎么會嫌你找的不好呢。”

劉波翻白眼不應(yīng)。

“上次劉姍找的那個小孫，一個月三千，后來又加了錢，也沒到這個工資啊，這才幾天就漲價漲成這樣了？”

劉波正待說話，聽見老爺子的屋里喊他，站起來說：“來了來了。”

馬老太太嘆氣，這保姆，雇還是不雇呢？

劉波在屋里喊：“媽你進(jìn)來一下，給我爸拿個隔尿墊。”

馬老太太只得起身去幫忙，胖圓的身型從沙發(fā)上起了兩回才起來。

劉波一邊給老爺子換衣服一邊說：“媽你看見了吧？咱們兩個人才能照顧得了我爸，保姆一個人就行了，一個人干兩個人的活，那價格還貴嗎？”

馬老太太扶著老頭子嘆了嘆氣。

老頭看著馬老太太，“劉波，劉波。”

馬老太太瞪了老頭子一眼，“別喊了，瞎叫什么呀。”

劉波搖頭，“我爸最近是不是又不好了？”

馬老太太盯著老頭子，“以前好歹還能分清誰是誰，現(xiàn)在是越來越糊涂了，尤其最近幾天。”

劉波扶著老爺子靠在床頭，問：“爸喝水嗎？”

馬老太太收拾換下來的衣物，“唉，這天天都要洗一大堆，瞧瞧這。”

劉波看著老爺子，“媽，是不是再帶我爸去醫(yī)院看看？病情是不是又發(fā)展了？”

“看了也這樣。”馬老太太說：“以前大夫就說過，你爸的自理能力會越來越差。”

劉波嘆道：“唉，恐怕很快就臥床了，屎尿全在床上，更得找個人照顧了。”

馬老太太嘆了一聲，“唉，老頭子呀老頭子，你怎么就這么不中用了呢？”

老爺子雙目發(fā)呆，“水，水。”

馬老太太抱著一堆衣服，“唉，這可怎么好呢，水，我給你倒水去。”

劉波接過馬老太太手里的衣服，“行了，衣服給我吧，媽你坐這兒陪著我爸，我去倒水。”

馬老太太坐到老頭子身邊，抓起老頭子的一只手，“你呀你，怎么變成個傻子了？”

“嗯。”老頭子看看馬老太太，“傻，傻。”

馬老太太苦笑，“想想你年輕時候，多精明個人，唉，誰會想到老了變成這么個鬼樣子。”

老頭子不說話，直呆呆地盯著某處看。

劉波拿來杯子，“喝水吧。”

馬老太太拿著杯子喂老頭子喝水，“喝吧，喝個水都得我喂你，唉，你算是完了，什么也不會了。”

劉波看看老爺子，“媽，這床干脆換一個，換個能升降的，醫(yī)院病房用的那種，這樣老爺子坐起來躺下都方便。”

馬老太太看看老頭子，又看看兒子，“不用吧，你爸自己能坐起來。”

“那不是我扶起來的嗎？他自己越來越使不上勁了。”

“那，等保姆來了，保姆扶不就行了，不用換床。”

劉波懂了，老太太不想花錢，“隨你。”

“兒啊，你跟中介說了嗎，咱們家管飯，保姆的工資能不能再減點(diǎn)兒？”

劉波一笑，“管吃管住是必須的，三千五就是照顧老人的錢。”

馬老太太低了眼，“就是太貴。”

劉波說：“一會兒保姆來了你看看吧，不行就算了。”

馬老太太抬眼看著兒子，“那要是不請保姆，兒你又太累了呀，長期下去也不行啊。”

劉波苦笑，“還長期下去，這幾天我都快累死了，別到時候，我爸沒事兒，我先掛了。”

唉，馬老太太心疼兒子，她也心疼錢哪。“要是你妹妹她們在就好了，她們輪流照顧你爸，多好。”

劉波一笑，“得了媽，你不都給她們打過電話了嗎？她們誰能回來？根本不可能。”

“唉，沒用的丫頭片子。”馬老太太有點(diǎn)些來氣，“最可氣的就是劉姍那丫頭，出個差去這么長時間，就是不回來。”

劉波笑了，“行了，你都知道她們指望不上，還說她們干嗎？”

馬老太太歪頭嘆氣。

“找保姆最好，你給錢她出力，不就完了嗎？”劉波說。

問題是要給那么多錢，馬老太太肝疼啊，這要是面對劉姍，馬老太太便可以張嘴讓閨女出一部分錢，可這面前是兒子，讓兒子出錢她張不開嘴，再說了，她的錢就等于是兒子的錢，讓兒子出錢她同樣肝疼。

敲門聲打斷了馬老太太和劉波的對話。

馬老太太去開門，一個四十來歲的女人站在門口沖馬老太太笑，“您好。”

馬老太太扯嘴角一笑，“你是介紹來的？”

來人點(diǎn)頭。

“進(jìn)來吧。”

來人在門口穿好鞋套，這才進(jìn)屋。

馬老太太看她還挺講究，還行。

來人進(jìn)來，關(guān)好門，笑著介紹：“我姓張，阿姨叫我小張就行了。”

馬老太太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

“咱看看叔去？”小張笑著問。

馬老太太把小張引進(jìn)臥室，看見老爺子和劉波，小張都客氣地打了招呼。

劉波站起來，給小張介紹老爺子的情況。其實(shí)也不用介紹，小張一眼便知，她笑著說：“像叔叔這樣的，我也照顧過幾個。”

“那你最早什么時候能上班？”劉波問。

“明天就可以。”小張笑笑，“今天咱們?nèi)ズ灹藚f(xié)議，明天就可以上班。”

老爺子坐得久了，哼哼著想躺下。劉波上手扶，小張說：“我來吧。”

馬老太太和劉波看著小張十分輕松利落地扶老爺子躺好，一看手法就知道小張有經(jīng)驗(yàn)。

老爺子躺下就合上了眼睛。

“我爸要睡了，咱們外面說吧。”劉波說。

小張笑笑，跟著馬老太太和劉波來到客廳。

劉波關(guān)上臥室的門。

小張說：“臥室的門稍微開一點(diǎn)比較好，這樣方便聽到老人的動靜。”

劉波把門開了條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