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婉婉她們將顧婷送去婦產醫院不久，張翰和他爸媽就火急火燎地趕來了。

在產房門外，張母焦灼地問劉母：“孩子有沒有危險？醫生怎么說？”

“醫生說孩子估計會早產。”丁母的眼睛里閃過一絲不悅，心想婆家對媳婦到底還是差點意思，連顧婷的情況問都不問。

張母聽后，狠狠地瞪了張翰一眼，說：“都是你干的好事！”

張翰低著頭，一聲不吭。

張母問劉母：“當時那個女人和顧婷是不是吵得特別兇？顧婷本來性子就有點弱，她不會是被那個女人推倒的吧？”

“是吵得蠻兇的，那個女人先是不斷砸門，一個勁的砸，直到顧婷出來后，又不斷罵顧婷，后來還對顧婷動手，顧婷就是被她推倒一屁股墩坐地上的，更氣人的是，推倒顧婷后她自個兒拔腿就跑。”劉母面不改色地說。

站在旁邊的張婉婉她們，聽劉母這么說，像是觸電了一般，齊刷刷地扭頭盯著她。

婉婉心想，劉阿姨捏造事實，真是淡定哇。

明明當時她們四個都在屋內，是聽到李娜驚慌地說“我可沒碰你，是你自己這樣的”，她們才趕緊跑出去的。

聽見李娜囂張罵人是真，可哪里看到她打徐珊？

張婉婉狐疑地望向劉湘和蓮蓮，發現她倆的眼睛里有不易察覺的淡淡笑意。

張婉婉頓時明白了。

張母聽到劉母這么講，氣得臉色發白。“這種爛人，難道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竟然還敢上門挑釁，下次被我撞到，絕不會輕饒她。”

張父也指著張翰罵：“你這小子，認識的都是些啥玩意兒，哪來的底氣上門打原配？就當我們長輩是死人嗎？你趕緊跟她斷了！你讓她死心，就算她把顧婷打跑了，也休想進咱們張家的門。”

站在旁邊的三個女孩，見張翰被他父母罵成孫子樣，心里都覺得特別解恨。

因為張翰他們來了，劉母見沒啥事，就帶著三個女孩離開醫院。

在出租車上，張婉婉不禁感嘆：“媽呀，就顧婷姐那渣渣老公的條件，竟然還有女人為他爭風吃醋，什么懷的男孩女孩母憑子貴啥的，整得跟甄嬛傳里一樣，這也太刷三觀了吧？大清朝早就滅亡了，他們家也只不過是一般的普通人家，不覺得這樣很搞笑嗎？”

劉母說：“在你眼里，他們家也許只是普通人家，可在那個女人眼里，說不定他們家就成富貴人家了，是她改變自己命運的好機會呢，她還不往死里的抓！”

蓮蓮幽幽感嘆：“婚姻真是可怕呀，你說顧婷姐和她老公明明是自由戀愛，懷孕之前感情也很好，怎么一下子就變成這樣了呢？”

劉母輕嘆一口氣：“人心是最容易變的，這種事情我見多了，戀愛時好好的，變心后簡直跟仇人一樣，恨不得將老婆往死里整。”

張婉婉說：“難怪我媽跟我說，幸福的婚姻，除了要有愛情，還要看人品，她說婚姻走到最后，其實拼的就是人品，人品好的伴侶，對你再差也不會差到哪里去，人品不好的，說是變心后，極有可能對你壞起來就沒底線了。”

“很有道理。”劉母點點頭，“可你們這些年輕的女孩子，哪里能聽得進去咯？你們找對象談戀愛總愛盯著別人的外表，顏值高，人么一定要長得帥，有沒有錢不重要，人品怎么樣也不是很在意，只要哄得自己開心就好。”

“媽，婉婉就是你說的這種人。”劉湘咯咯直笑。她總是不放過任何取笑張婉婉的機會。

大家笑成一團。

連前頭司機都忍不住嘿嘿直笑。

顧婷是第二天凌晨三點生下女兒小海綿的。

小海綿一出生，就被直接送到兒科的保溫箱。她的實際孕周才35w+，與正常瓜熟蒂落的胎兒還是有一段距離。

望著小海綿躺在保溫箱里的照片，小小的身子光著，還插著管子，張母的淚就刷地流了下來。

她哽咽著說：“孩子這么小就要遭這種罪，真是造孽呀。”

也許是覺得自己教育兒子很失敗，張母對顧婷腹中的這個孩子格外看重，她倒不在乎男女，在顧婷懷孕之前就換好學區房，就是為了給這個孩子創造良好的教育條件。

即便是早產，皮膚紅紅的，五官皺成一團，可張母依然無比堅定自己的孫女就是比別的孩子漂亮。

她擦干淚，對張翰說：“兒子，現在你也當爸爸了，該收收心好好過日子了，顧婷也是你當初要死要活娶進門的，現在別跟我扯什么性格不合的鬼話，哪怕就看在小海綿的份上，你也得必須跟那個女人斷了。”

“媽，遲啦！”張翰痛苦地說：“李娜也懷孕了，檢查說是一個兒子。”

“什么？”張母驚詫地盯著張翰，急忙問：“你確定是你的？”

張翰毫不猶豫地點點頭。

看到張翰的樣子，張母哇的一聲哭了，她使勁一巴掌呼在張翰的背上，邊打邊罵：“你說你現在怎么辦？你讓顧婷怎么辦？你讓小海綿以后怎么辦？你以為你還是小時候做事都不要動腦子不要負責任嗎？”

張母是基督徒，又特別喜歡孩子，讓李娜打掉腹中孩子的這種話，她說不出口。

“別打了，你現在把他打死也解決不了問題。”張父說。

張母停了下來。

良久，她盯著張翰恨恨地問：“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有什么打算？”

“我……我真的不想跟顧婷在一起了，小海綿她要她帶走，反正我……不喜歡這孩子。”張翰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說。

“不行。”張母厲聲說，“你不要這孩子，我和你爸要，小海綿是我們張家的血脈，我們來把她養大，也好過以后跟著她媽改嫁到別人家。”

顧婷出院后，變得話不多。人也變得異常的冷靜。

她不哭不鬧，每天按時間點將母乳用吸奶器吸出來。然后一部分讓張翰送去兒科給小海綿吃，剩下的都用儲奶袋凍在冰箱里。

在她的世界里，似乎再也沒有什么比保持母乳充足不讓它回去更重要的事情了。

她婆婆沒有過來伺候月子，不過月嫂是她雇的。

在顧婷孕早期時，她婆婆就在月嫂服務公司給她預訂了45天的月嫂。而且月嫂的等級也不低。

用她婆婆的話說，生孩子本來辛苦，需要好好休息，婆媳再好也不是親母女，住一起久了難免彼此心里膈應，只是不好意思說出來而已，請個月嫂多好，既專業又好使喚。

其實，婆婆也只是將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一半。另一半是，她根本不想去伺候顧婷月子。

她也不是針對顧婷，她只是不愿意去照顧月子，跟兒媳是誰沒有關系。

再說了，BJ有幾個婆婆會真的去伺候自己兒媳婦月子的，她家是老BJ，從她記事起，她奶奶姥姥她們，似乎都是只去照顧自己閨女月子。

所以到了她這一代，她更是沒有這種意識。這種費力不討好的活，何必要往前湊，請個月嫂意思意思一下就好，其他的留著她娘家媽去弄吧！

對于婆婆的這種心理，顧婷是明白的。

說心里話，她更喜歡這種婆媳相處模式，適當的疏離，反而不容易產生矛盾。

顧婷出院的第三天，她娘家媽坐飛機來了BJ。

當時在家聽到顧婷早產，顧母就急得不行，可是顧婷又堅持讓她出院后再來，說是有月嫂照顧，一切都很好，讓她別擔心。

顧母沒到BJ之前，還很擔心小海綿的情況，到BJ后，聽說過幾天小海綿就可以出院了，她那顆懸著的心便逐漸平靜下來。

通過幾天細細觀察，顧母對顧婷在BJ的生活還是比較滿意。

雖說親家母沒有親自照顧自己閨女，可她請了45天的月嫂，一下花掉好幾萬，也絕對算是很夠意思。

還有，顧母發現，女兒和女婿在外單住，親家老兩口可沒少操心，什么都往這邊送。

但對張翰這個女婿，顧母不是特別滿意。

她最不能理解的是，一個大老爺們怎么可以不工作，整天就知道在家玩玩石頭玩玩玉？

這個要是能玩出養家的錢也行，可看著親家那拼命貼補小兩口的樣子，也不像是女婿能掙來錢。

好在他們張家也就這一個孩子，家底也夠厚實。她這做丈母娘的也只好睜只眼閉只眼。

若是張翰家庭條件又好，人又能干，估計也落不到她閨女顧婷的頭上。

這么一想，此刻顧母看張翰又順眼許多。

在小海綿抱回家的那晚，顧母摟著小海綿，笑瞇瞇地對顧婷說：“婷婷啊，你就是比你那些表姐表妹有福氣，你看她們嫁的都是些啥人呀，不是婆婆家窮得叮當響，就是老公很差勁，家里事兒也多，我看就你嫁得最好，婆家條件不錯，公公婆婆人也很好。”

聽母親這么講，顧婷一怔。

顧母沒注意到顧婷表情變化，她接著說：“不過婷婷，不是媽說你，這次你生個小姑娘你公婆雖然沒說啥，但你還是最好再努力生一個兒子，畢竟做爺爺奶奶的，沒幾個不喜歡孫子的！”

這句話，讓顧婷突然想起李娜那天的話。

顧婷的淚驀地滑落下來。

顧母依然眉開眼笑地凝視著小海綿，她哪里知道，這看似美好的這一切，其實里面早已千瘡百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