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蓮蓮睡眼惺忪地睜開眼睛,拿起枕邊的手機一瞧,驚得一激靈,徹底清醒了。
是弟弟小健發(fā)來的信息。“大姐,我在你們小區(qū)門口。”
蓮蓮揉揉眼睛,再定睛一瞧。
沒錯,就是今天的日期。
這么一大早,他來干什么?工地里請假特別不方便,難道……難道是因為昨晚的事?蓮蓮在心里嘀咕。
昨晚告訴小健那件事,蓮蓮過后也有些后悔。
小健才15歲,看著個兒那么大,可終究是個孩子,他的內(nèi)心,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住。
可在當時,蓮蓮沒想這么多。她只是特別氣憤,見李有田又禍害了一個小女孩,還沒有留下什么證據(jù),一著急便說出了當年的事。
蓮蓮起床簡單洗漱后,便下樓直奔小區(qū)門口。
街上的車流已開始擁堵,路人也行色匆匆。
只見小健蹲在小區(qū)門口的馬路牙子上,眼睛巴巴地盯著小區(qū)大門。
見到蓮蓮,他立馬站了起來。
蓮蓮走過去問:“小健,你什么時候到的,吃了早餐嗎?”
“我……剛到,還沒吃早餐,不餓。”小健的眼神躲閃,知道姐姐的傷痛后,他反而無法坦然面對姐姐。
“我們還是先去吃早餐吧。”蓮蓮說。
蓮蓮琢磨這個時間點把小健帶到1603,肯定不合適。小白和小薛還在睡覺,等一會兒她倆就要起床洗漱,會穿著小吊帶滿屋子躥,小健在,很不方便。
蓮蓮將小健帶到附近的麥當勞,點了兩份板燒雞腿早晨套餐。
清晨的麥當勞,幾乎沒什么顧客。
蓮蓮和小健選了一個靠著玻璃窗的位置。
剛坐下不久,蓮蓮故作輕松地說:“你不要擔心我,我沒事……事情過去那么多年了,你看大姐是那么容易打敗的嗎?”蓮蓮見到小健的第一眼,就發(fā)現(xiàn)他的狀態(tài)很不好,兩眼布滿血絲,一臉的憤怒不堪。她甚至懷疑小健在小區(qū)門口蹲了一晚。
“我有李有田作案的證據(jù)。”小健說。
蓮蓮拿著漢堡的手一顫。
“什么證據(jù)?”
小健從褲袋里掏出自己手機,點開一張照片,遞給蓮蓮。
“你看這張照片,當時光線很好,我站在三樓拍的,本來是想拍張小區(qū)圖片,結(jié)果無意間拍到兩個人,一大一小,你把照片放大,就可以看清,大的是田松樹,小的是一個小女孩。”
蓮蓮趕緊放大照片,雖然像素偏低,放大的人像不是很清楚,但還是完全能辨別得出。
“沒錯,就是他!你是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的?”蓮蓮忙問。
“是桔子家報警后才發(fā)現(xiàn)的,最初我沒注意,以為當時拍下的是桔子的爸爸和桔子兩人,后來聽到工地上的人議論桔子出事的那段時間,我就把照片放大了看,發(fā)現(xiàn)那個人不是桔子爸爸,而是李有田。”
蓮蓮激動得輕微顫抖。
“這是個很有用的證據(jù),咱們把它交給警察,這次一定能把姓李的送到監(jiān)獄。”
小健用力地點點頭,過后輕聲說:“大姐,我那幾天特別矛盾,一直在想要不要站出來說,一方面覺得李有田對我不錯,另一方面又覺得桔子可憐。”
蓮蓮拍了拍小健的肩膀,說:“你才15歲,還是個孩子,心里有這種糾結(jié)是正常的,別多想,你先吃飯吧。”
蓮蓮?fù)〗。睦锾貏e感動。
她知道小健,能勇敢地站出來,是昨晚她的話,有力地推了他一把。
感動之余,蓮蓮的心里,還有些淡淡的內(nèi)疚。
對于這個弟弟,因為父母重男輕女,再因為他本人一直都比較頑劣,不認真讀書,在學校打架鬧事,導(dǎo)致以前她一直都懶得正眼瞧他一眼。
跟蘭蘭相比,她內(nèi)心確實要偏愛蘭蘭許多。就連小時候蘭蘭和小健兩人打架,背著父母,她都不知道自己拉過多少次偏架。
蓮蓮一直以為,他們的五口之家,其實是分成兩個小團體。她和蘭蘭是個小團體,小健和父母是個小團體。
但小健似乎并不在意兩個姐姐對他的態(tài)度。
他跟蘭蘭打歸打,可打過之后,還是執(zhí)著地往兩個姐姐這邊靠。
想起這些,蓮蓮的眼睛逐漸潮濕。
蓮蓮?fù)高^朦朧的淚光,盯著小勇粗糙的手,輕輕地說:“小健,你別在工地上干了,好好回家讀書吧。”
小健沉默了好一陣子,然后咧嘴一笑。
“大姐,不是每個人都適合讀書這條路的,我從小讀書就不認真,基礎(chǔ)太差了,就算回去讀初三也跟不上。”
蓮蓮聽了很心酸,一時不知道說什么好。
她一直都不能理解父母的教育方式。對小健很寵愛,舍不得他吃苦。可不培養(yǎng)他謀生的技能,以后只會讓他吃更多的苦呀。
在這一點上,蓮蓮覺得自己父母就遠不如張婉婉父母。
張家是兩個女兒寵愛歸寵愛,但該努力的時候,絕對不允許她倆敷衍。
想到張婉婉,蓮蓮?fù)蝗幌肫鹚哪杏燕崉P是個警察。
蓮蓮對小健說:“你把那張照片發(fā)給我,我轉(zhuǎn)發(fā)給我同學瞧瞧,她的男朋友是警察,問一下他咱們應(yīng)該怎么把這證據(jù)給警察。”
鄭凱收到張婉婉轉(zhuǎn)發(fā)的照片,大吃一驚。
他趕緊給小駱電話,讓小駱與丁蓮蓮和丁小健聯(lián)系。
建筑工地上。
警察小駱和警察小于找到正在干活的陳大壯。
小駱先是跟陳大壯拉一陣子家常,從他在老家的老婆孩子說起,再說到他家今年養(yǎng)了幾頭豬。
等陳大壯整個狀態(tài)很松弛時,小駱突然話鋒一轉(zhuǎn):“老陳,我給你看張照片,你幫我辨認照片上的是誰?”
陳大壯拿過手機一瞧,馬上臉色慘白。
小駱冷笑著問:“是李有田和桔子吧?你再看這張照片的拍攝日期和時間,是不是事發(fā)當天?”
小于盯著陳大壯厲聲說:“你知道做偽證后果很嚴重嗎?這案子遲早會破,你積極配合我們,或許還有機會爭取將功贖罪。”
陳大壯低著頭,一陣沉默之后,囁嚅道:“是……是李有田讓我給他做的假證,說是可以給我3萬。”
小駱嚴肅地問:“就這些?”
陳大壯還在猶豫。
小駱呵斥道:“現(xiàn)場明顯有清理的痕跡,也是你干的吧?”
陳大壯嚇得直發(fā)抖。他只是個賭棍,平日也就干點偷雞摸狗的事,哪里見過這種陣勢。
“是我干的……那兩天他一直在注意桔子家的動靜,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桔子家報警了,就趕緊找到我,讓我說那天下午他一直跟我在一起,然后讓我……去把那間房里的衛(wèi)生紙團藏起來。”
“衛(wèi)生紙團?”小駱一愣,立馬大聲說:“你藏在哪里?趕緊帶我們?nèi)フ摇!?/p>
一個衛(wèi)生紙團,被陳大壯藏在現(xiàn)場隔壁的那套房里。
他把它塞在廚房的管道縫隙里。
小于戴著手套,將衛(wèi)生紙團放入透明袋中,說:“證據(jù)確鑿,夠判好幾年的。”
陳大壯嚇得兩腿一軟,跪倒在地。
“求求警察大哥,我真的是什么都沒干呀,請你們一定不要冤枉好人。”
小駱嘴角浮起一絲譏笑,瞪著陳大壯說:“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好人?小于,把他帶走。”
陳大壯呼天搶地起來。
傍晚小健回到工地后,聽到大家議論紛紛。
有的說陳大壯做假證可慘了,被抓走了。
也有的說,警察發(fā)現(xiàn)陳大壯才是真正的兇手,李有田被抓錯了。
還有的說,是因為有人匿名提供了證據(jù),事情才水落石出的。
大家又開始對這個匿名的人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認為一定是工地上某個深藏不露的高人。
不過這件事,警醒了開發(fā)商,他們快馬加鞭地重新安裝好了攝像頭。
工地原來安裝有一些攝像頭,可每次沒安兩天,就被莫名其妙地敲壞,后來開發(fā)商那邊索性就不安裝了。
反正安不安裝攝像頭,想偷雞摸狗的民工,有的是法子。
小健回去后,見大家并不知道他是舉報人,可見警察說會保護證人是認真的,便頓時心安不少。
小健現(xiàn)在特別惡心李有田,想起自己還傻乎乎地送他一盆仙人球,而且還是她大姐的仙人球,他就覺得自己真是蠢到家了。
他認識李有田的女朋友小芳。
小芳上班的美容美發(fā)店,離工地不遠。
小健直接去店里,找到小芳,對她說:“李有田,拿去我一盆仙人球,那是我姐的,我要還給我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