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婷從直播間出來，打開手機，手機屏幕上頓時彈出許多條她媽發(fā)來的語音。
都是她在直播時發(fā)來的。
顧婷心里一咯噔。
她連忙插上耳機線，點開語音。
“婷婷，你爸……你爸被張翰爸給打了。”顧母泣不成聲地說。
什么？顧婷氣得渾身顫抖。
“他們要把小海綿帶走……我們不同意，張翰爸就把你爸給推倒了……然后你爸的心臟病發(fā)作了，還是蓮蓮打的120，蓮蓮送去的醫(yī)院……我在家看著小海綿，哪兒也去不了。”
聽著母親六神無主的聲音，顧婷心如刀割。如果不是在公司眾目睽睽之下，她真想扇自己一個大耳光。
都怪自己太不長記性了，張家人的德行，為啥還要心存善念？壓根就不應該把父母留在家里應對那兩個混蛋老家伙。
老實的父母，怎么可能是他們的對手？
顧婷的淚涌了出來。
她給她媽撥去電話。“媽，我剛從直播間出來，你別著急，我馬上就趕去醫(yī)院。”
顧婷的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但沒時間悲傷，她趕緊擦干眼淚，跑去向姜總請假。
請完假她一路狂奔到街上，幸好周末交通不是很堵塞，她很快打上出租車。
顧婷坐在車上，望著窗外一閃而過的繁華街道，眼淚吧嗒吧嗒直掉。
她原本以為自己的生活終于步入正軌，可現(xiàn)實還是將她打了個措手不及。
顧婷不敢想象，要是她爸這次有個三長兩短，她該怎么辦？
她爸本來身體就不太好，有心臟病，但為了她，還是義無反顧地來BJ幫她帶孩子。
誰料到竟然會發(fā)生這種事。
顧婷憤怒地拿起電話，直接給前婆婆撥了過去，可她就是不接。
顧婷只好打給張翰，張翰很快接通。
“張翰，你們一家子都不是東西，你們家就是典型的那種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家庭，表面看著個個人模狗樣的，實際上都壞得要死，我真恨自己當初瞎了眼，才會跟你結(jié)婚。”
“與你們這種垃圾家庭扯上關系，我跟著倒霉也就算了，現(xiàn)在連我爸媽也未能幸免，我今天把話撂在這，如果我爸有個三長兩短，你們一家誰都別想過了。”
顧婷歇斯底里的怒罵，張翰這次難得沒還嘴。
他說：“對不起婷婷，這次確實是我爸媽做得不對，你是知道的，我爸一直維護我媽，他是看到你爸要用羽毛球拍抽我媽，他才失去理智的。”
顧婷微微一愣。“說得這么無辜。”
隨即她冷笑道：“我爸為啥要抽你媽？還不是因為你爸媽不講信用，說好看一眼孩子就走，結(jié)果想把孩子搶走，當初主動放棄撫養(yǎng)權(quán)的是你們，現(xiàn)在搶孩子的也是你們，你們家怎么就這么不講理？”
“是我爸媽不對，我替他倆向你爸你們家賠禮道歉……”張翰態(tài)度極好地說，“你爸在哪個醫(yī)院，我馬上就趕過去，我去找找熟人看，對了，我已經(jīng)給你卡上轉(zhuǎn)了5000元，你先用著，如果不夠的話，你再跟我說。”
與張翰生活過多年，顧婷知道這油膩男的話，只能聽聽算了，不能當真。
“這是賠禮道歉就完了的事嗎？”顧婷沒好氣地說，“來醫(yī)院？我看省省吧，我爸還想多活幾天。”
張翰遲疑片刻。“那過兩天我再去看你爸……我向你保證，以后絕對不會再發(fā)生這種事了……你放心，以后他們再去看海綿。我肯定陪著，絕不會讓他倆胡鬧。”“做夢吧，還下次呢？”顧婷怒吼，“沒下次了，你們家不就是仗著我們住那房子，就認為有資格想來就來想走就走，我告訴你，老娘現(xiàn)在不稀罕了，撫養(yǎng)費你愿意出就出，不愿意出拉倒，在BJ生活不下去，我就帶著海綿回老家，也好過看你們家臭臉。”
“別呀。”張翰連忙說，“現(xiàn)在你在氣頭上，千萬別沖動，再說……再說我也舍不得海綿出去租房住，這樣吧，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絕對不讓他倆以后再去騷擾你們了。”
這次張翰是真怕顧婷再次帶著海綿不辭而別。
海綿剛出生時，那會兒他只顧著跟李娜好，確實對小海綿無感。
可現(xiàn)在，看著小海綿活潑健康的樣子，尤其是她秀氣的五官，總能捕捉到與他相像的痕跡，他的內(nèi)心深處，已找到一點點做父親的感覺。
他的孩子，他是絕對舍不得讓她流落他鄉(xiāng)。
張翰不說而已，這么一說，顧婷更是火冒三丈。
她咬牙切齒地低吼：“舍不得海綿，你早干嘛去了？晚了！”
說罷，顧婷直接將電話給掛斷了。
一直沉默不語的出租車司機突然說：“姑娘你前夫是北京人吧？我就瞅不上有些孫子，仗著自己有點錢，連點人味兒都沒有。”
顧婷沒吭聲，她頭靠在車窗上，茫然地望向車外。
一次糟糕的婚姻，真是萬劫不復。
到了醫(yī)院，顧婷匆匆朝急救室跑去。
在急救室門口見到蓮蓮，她一把抓住蓮蓮的手。
“蓮蓮，我爸怎么樣？他是不是被張翰他爸打得挺厲害的……真是太謝謝你了，今天如果不是你，都不知道我爸會怎樣。”顧婷急得直落淚。
“顧婷姐，你別客氣，叔叔應該摔得……不太重，幸好當時阿姨抱著海綿在他身后，阿姨用自己身體去擋了一下。”
蓮蓮悄悄地在腦海里嚴謹?shù)厍苍~造句，她希望自己能做到客觀描述，雖然她也厭惡張翰一家，但她還是希望自己做到不偏袒任何一方。
“我媽沒受傷吧？”顧婷喃喃地說，“我媽怎么說是被張翰他爸揍的，我爸是被他爸推倒的嗎？”
蓮蓮說：“我當時不在那，等我去后，張翰爸媽拉著我，告訴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過據(jù)我觀察，屋內(nèi)確實沒有打斗痕跡，而且確實有一個羽毛球拍。”
顧婷根據(jù)她媽、張翰，還有蓮蓮提供的信息，心中對整個事情已經(jīng)了然。
急救室的門依然緊閉，顧婷抬頭望了一眼。
她悲傷地說：“都怪我，如果不是因為我瞎了眼嫁到張家，我爸今天怎么可能受到這種羞辱，自從我跟張翰結(jié)婚后，我就沒讓我爸媽省心過，張家那老混蛋就是因為知道我家的人老實，才敢這樣。”
聽顧婷這么講，蓮蓮鼻子一酸。
貧窮的家庭，老實的父母，似乎就處于食物鏈的最低端。
顧婷臉上的妝都花了。
她剛直播完出來，就聽到她爸出事，沒來得及卸妝就跑了過來。一路上又哭了好幾次，現(xiàn)在一臉紅的黑的白的紫的……
慘不忍睹。
也顯得格外凄涼。
蓮蓮輕輕地說：“顧婷姐，洗手間就在樓道的拐角處，你去洗把臉冷靜一下。”
顧婷像是沒聽到一樣，她突然趴到蓮蓮肩上。
“蓮蓮，把你的肩膀借給我靠靠，就一會兒……一會兒就好，我真是太累了。”
蓮蓮站在那里，一動不動，生怕驚動到顧婷
急救室的門終于開了。
走出來一位醫(yī)生，醫(yī)生問：“誰是顧海洋的家屬？”
顧婷連忙跑過去。“我是我是，大夫，請問我爸怎么樣？”
“已脫離生命危險，幸好搶救及時，家屬以后要注意，不要刺激病人，也要照顧好病人，別讓他摔著，也別讓他太勞累。”
“好，我以后一定做到，謝謝你，大夫，真是太感謝了。”
醫(yī)生又交代了一些別的事情。
幫著顧婷安頓好徐父之后，蓮蓮才離開醫(yī)院。
已是晚上9點多。
蓮蓮坐在公交車上，望向窗外。
華燈閃爍，璀璨奪目。
在這流光溢彩的燈光下，有加完班行色匆匆趕回家的白領；有趕著去送外賣的快遞員；有剛從培訓機構(gòu)下課出來的母子；還有坐在豪車里向金主賣弄風騷的年輕女人……
殊途同歸。
在這個繁華冷漠的城市，誰又不是在拼命地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