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耘灃將二人帶至醫藥堂,掌柜的是一位約莫六七十歲的男子,胡須泛白。見到慕耘灃,眼里閃過一絲驚色,急忙起身相迎:“老奴參見太子殿下。殿下今日怎有空閑來這?”
慕耘灃笑道:“喬伯,近來身子可好?”
喬伯點頭道:“多謝殿下關心,一切都好?!?/p>
慕耘灃側身讓道:“這位是雪凌煙,雪姑娘。喬伯,雪姑娘初來京都,無處棲身,可她擅長藥理,我便想到你這了。”
雪凌煙欠身,道:“喬伯,我與小妹叨擾了。”
喬伯是位和善的老者,笑道:“凌煙姑娘客氣了。姑娘擅長藥理,愿意來我們這個醫藥堂,自是萬分歡迎。京都雖然繁華,可還是有很多窮苦人家沒錢看病,所以太子便開了這間藥堂。”
雪凌煙有些許吃驚的看向慕耘灃,他依然是一副云淡風輕的瀟灑模樣,好像是一件不足一提的的小事,或許,這對于一朝儲君而言的確微不足道,可真真切切去做這件事的人,原本就少之又少。溫潤的笑意掛在唇邊,轉身在一張靠椅上坐下,隨手為自己斟了杯茶,自然而然的高貴和儒雅:“是否在想,方才還‘眼盲’的人,竟也能看見人間疾苦?”
雪凌煙笑了笑:“或許,我也有‘眼拙’的時候?!?/p>
慕耘灃盯著手中的茶杯,半晌,道:“這件事我會查,可如何裁定,還需斟酌。”
雪凌煙了然:“背后之人?”
慕耘灃好奇的看著他,眼中有疑惑,亦有欣賞:“京都,凡事都需再三思量?!?/p>
“希望,沒有因為凌煙,給太子殿下帶來麻煩。”雪凌煙欠身道。
慕耘灃意味深長的看著她,眼中精光稍現,隨即恢復云淡風輕,一笑道:“無妨。朝堂風云,并非因你而起。不說這些了,折騰一天,小姑娘應該也餓了,今日我做東,請二位姑娘嘗嘗京都的特色?!?/p>
雪凌煙隱約感到這幾句話中頗含深意,可她對朝事不感興趣,只是慕耘灃今日之舉動,屬實讓她心生感激,肅容道:“多謝。”
慕耘灃面帶笑意坦然受了她的禮。是尊重,亦有他皇權的尊貴。揮手叫了身邊跟著的侍衛童安過來:“去翠玉軒傳我的話,備一桌特色佳肴,今天我要和凌煙姑娘把酒賞月。”童安應聲離去。
剛至,掌柜的便將幾人引至二樓雅間,窗臨河畔,清靜雅致,倒是很貼合他的俊逸高雅。
慕耘灃抬手,掌柜的便會意退下,笑道:“凌煙不必拘束。翠玉軒的醬鵝最是有名,都城中的許多小姑娘也很喜歡它家的點心,不過我最中意的是‘蘇荷醸’”,盛夏時節,在荷塘邊的廊亭,微風拂過,荷葉如銀浪輕搖,荷花清香撲鼻,再飲一盞‘蘇荷醸’,恰是最好。不過眼下尚未到時節,若是下次有機會,定邀你品嘗。”
“今日謝過殿下出手相助?!毖┝锜熥灶櫿缌艘槐啤?/p>
慕耘灃依舊保持云淡風輕的笑容,抬手舉杯:“再不必言謝?!?/p>
幾番閑聊后,雪凌煙亦是放松不少,倚在窗邊,秀發輕揚,衣袂飄飄,飄然出塵清麗如畫。如水的月色傾灑在她的側臉上,雙頰因為酒意帶著的一抹嫣紅,竟添了幾分風情。
仰首望著天上明月,心中涌起無限輕愁。
她已經到了京都,卻不知他是否安好?何時歸來?
正在心緒游蕩時,耳邊忽然響起悠悠笛聲,雪凌煙側眼,卻見慕耘灃目光溫和望向仿若站在清波蕩漾中的她,悠揚的笛音自他手中玉笛飄然流瀉,時而柔情無限,時而悠然自得。
竟不曾想,慕耘灃如此擅長音律。此番情景,倒是讓她越發想念在竹屋之時,那個彈琴的夜晚,他俊逸挺拔的身影似是就在眼前。
道旁掌起的點點紗燈,點綴著靜謐醉人的夜色。
“凌煙為何來京都?”曲罷,慕耘灃執酒走至窗前,語氣平淡溫和,似乎只是微醺之后的隨意之舉。
“尋人。”雪凌煙笑道。
“可需要我幫忙?”慕耘灃并沒有冒昧的追問,禮節周到,恰到其分,這份儒雅讓人很是舒服:“京都,說大也大,說小也小。你初來乍到,若是有需要之處,盡管開口。”
這句話讓雪凌煙腦中蹦出了山崖頂上,喬桑的模樣。他也這般真誠的對待過自己。
雪凌煙微微欠身,笑道:“多謝殿下!我想,尋他,應是不難?!贝浇歉∑鹨唤z不易察覺的微笑。
慕耘灃見她此番模樣,似是明白了什么。
“殿下為何這般幫我?”雪凌煙笑問。
“或許在這渾濁旋渦中待的太久了,我很久沒有見到如你這般孤勇的女子?!毖垌铄鋮s不突兀,有欣賞,有好奇。
“當真不是因為我罵你?”雪凌煙眉眼含笑,俏皮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