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我餓了。”我的同學說道。我在一旁正為大愚流淚,是喜極而泣的淚,見他又在重復,忍不住搶白道:“我又不聾,我聽到了,你的意思是白君醒了,我已經明白,不要再重復了。”他哭笑不得:“某某某,我是說,現在,我,餓了。”哦,我恍然大悟,原來是他餓了。現在是凌晨兩點,想吃東西只有燒烤,燒烤凌晨三點前一定收攤,現在得趕緊下樓。說走就走,幾分鐘后我們就穿好衣服下了樓,迎著寒風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穿行,十幾分鐘后尋到了一家燒烤店,我們趕緊進屋坐了下來。不一會兒煮花生和毛豆上來了,還在冒熱氣,啤酒打開了,在杯子里冒泡,羊肉串烤上了,在吱吱地冒油。
三杯兩杯啤酒下肚,剝了些花生和毛豆,又把端上來的羊肉串啃了幾串,我們才勉強抵住夜半寒意的侵襲。我忍不住地問同學:“白君能醒來是不是個奇跡?”同學笑笑,嚼完口里的花生,慢條斯理地回答道:“不算奇跡。世界上很少出現奇跡,要不然就不叫奇跡了。”“那白君算是怎么回事?”“作為一個醫生,我負責任地告訴你,誤診的可能性非常小。毋庸置疑,他腦中的血塊是腦血管出血形成的,形成的血塊應該非常小,但是最初落入了中樞神經系統附近,導致白君昏迷不醒,后來血塊被吸收或是滑落到別處,其損傷的中樞神經系統自我修復,白君就醒了過來。”同學不急不徐地解釋說。
“后來呢?”我想讓他繼續講故事。“后來,白君慢慢長大,3周歲,該上幼兒園了,”我同學喝下一杯啤酒,用餐巾紙擦擦嘴,繼續講道,“因為附近的幼兒園收費很高,大愚沒有那么錢,可是如果上其他幼兒園,教學質量就差了點。思前想后,她決定推遲一年上學,以便攢夠所需的錢。因此,白君是4周歲上幼兒園,7周歲上小學一年級,也就是說2006年上的小學。”他講著講著突然停了下來,伸手從我手里搶走一串剛烤好的大蝦,一邊說我不講究一邊仔細地扯掉蝦皮,然后把蝦逐個放入口中,香香地咀嚼起來。
他用餐巾紙擦擦嘴,繼續講述:“上小學你知道,家長是要輔導小孩做作業的,還得在作業上簽名。換句話說,學生學得好不好,不再是老師教得好不好,是家長輔導得好不好,若考差了,老師要向家長興師問罪的。幸好一到三年級都沒有老師家訪,大愚暗自慶幸。可是四年級時,班主任也就是白君的數學老師突然來家訪了。她一見面就指責大愚是不是把孩子徹底放棄了,數學考得太差。大愚困惑之余,輕聲解釋道,晚上做作業,我都在一旁看著,做完后我一題一題地檢查,只要錯了就讓他改過來。對了,白君上周不是考了84分嗎?84分!班主任冷笑一聲,全班48人,90分以下的只有6人,成績差成這樣了還自我感覺良好。大愚這下目瞪口呆了,自己一直忙于擺攤,對學校關注得太少,竟不知學生們的成績都是如此之好。”
因為現在只有我們兩個顧客,燒烤店老板收拾好東西,就坐在我倆旁邊聽我們說話。聽到這里,他忍不住插話:“這個小哥說得千真萬確!我叔家的弟弟有個兒子,十年前在鄉下上小學五年級,成績基本上是年級前五名。我這個弟弟就尋思,不要誤了小孩的學業,就花錢找人轉到縣城一所小學以達到接受更好教育的目的。其實縣城的那個小學的教學水平在縣城里是倒數,真正縣城的人家是不愿意上的。就是這樣一個小學,剛上了沒多久,班主任就把我這個弟弟喊來,說抓緊給小孩想想辦法,這樣差的成績,拖了全班的后腿。”
燒烤店老板說完,我同學把打開的啤酒瓶攏在一起,嘆了口氣說:“我們的教育啊……我們的任務是喝酒,把我們的啤酒喝完,喝完我們該走了。”我問那故事呢,“當然是回去講了,吃人的嘴短嘛。”他仰頭一氣把酒瓶喝了個底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