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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耀眼后的那三年

第十一章日歷(2)

其實,林雪還有第三本日歷。

他們決定520在他的城市領(lǐng)證,八月舉行婚禮。

這個決定是林雪提出來的,決定前的那次分手也是林雪提出來的。緊鄰著分手后不久就在一起要結(jié)婚,聽上去很不負責任。林雪那一段時間想,不論如何,結(jié)束現(xiàn)在的焦慮狀態(tài),向前推進一步,以后的異地問題再慢慢解決。倆人因此也高興了幾天。盼啊盼啊,終于到了他答應要來的周末。

開開心心地吃火鍋,打游戲,清晨和傍晚鉆進他暖呼呼的被窩,緊緊摟著他像小太陽一樣發(fā)熱的脖子,冰冷的手和腳貼在他身上拼命吸取熱量,那樣的時刻什么都不想,最為美好。最后那天早上,倆人又慪了氣,最后以林雪哭了鼻子,假裝氣沖沖要走的他繞過床邊親吻她的臉頰而結(jié)束。倆人去樓下吃過飯,然后正式地撕下一頁紙,平鋪到窗前的書桌上。他坐著紅椅子,林雪坐著矮他一大截的小矮凳。倆人一條一條地確認要做的事情,彩禮,看房,裝修,酒宴,婚紗,原來結(jié)婚這么麻煩。突如其來的八月婚禮把接下來的每天都變成橡皮筋,林雪承諾這回每周末都去他的城市一條一條地把清單上的任務完成。

那晚游泳的回來路上,林雪冒著大風,在街角和一群剛放學的初中生等信號燈。她要去那家書店買日歷。之前和佳琪逛書店的時候她就對那個日歷很喜愛。每一頁由空白的方塊格子組成,周圍畫著很夢幻的動漫角色插圖。這是林雪想要的日歷,她要在日歷的格子里寫滿自己八月前要做的一切。

日歷沒有拆封,買回來后直接被林雪放在了臥室窗臺上,周一上班的時候她要把它拿到學校,然后擺在辦公桌上,美美地看著上面即將寫得滿滿登登的計劃。

林雪不確定,如果沒有那天晚上的交談,她會不會做出后來的可怕決定。但是,她也感謝那一晚的對話,她決定認真地面對結(jié)婚這個重要的決定。

發(fā)昏當不了死。這是一個有很多俏皮話的同事總愛掛在嘴邊的話,督促大家抓緊完成工作任務。現(xiàn)在,林雪開始認真審視這一句。冬季的雪人夢想于盛夏的烈日,終究是兩個季節(jié),她只是太貪圖那些短暫的快樂了。第一次以約會名義進行滑雪的第二天早上,林雪就已經(jīng)知道這是一段不應該開始的戀愛。異地的相戀或許可以堅持,可是最后的婚姻呢?穿衣吃飯過日子,林雪希望自己的愛情如他人一樣簡單就好,一起出家門,一起回來,帶著孩子去游樂園,摟著寵物看電視劇,林雪知道他可以從上海回來,可是自己卻無法舍棄自己家鄉(xiāng)的工作,去他的城市追隨他。

于是從那日起,她開始頻繁地提出分手。可是每一次都被不理智和一時的留戀而推翻。他是樂觀的,他相信林雪一定能夠考到他的城市。

林雪每次從臥室出來一看到在鏡子右側(cè)高高摞起的藍色檔案盒就會眉頭一緊。那是前一年公務員考試的無數(shù)張卷子。那天面試完,從大樓里走出來的林雪看到路邊有女孩蹲著哭,她也想哭,她不知道怎么面對他,她完蛋了。他在八月初明媚的陽光中等她,小白車在馬路對面閃閃發(fā)光,林雪很少在這樣的天氣里感到悲傷,可是那一天,她難過得雙手不知道該怎么安放。看著他邁著愉快又期許的步子迎上來,林雪只想遮遮擋擋地想快點把他拉離人群。回到車邊,林雪快速地脫掉特意為面試而買的黑色高跟鞋,扔進后備箱,對于他熱切的詢問,她有點喘不過氣。坐在副駕駛回去的路上,這個腦袋一根筋的他音量有點大地繼續(xù)尬聊,她終于還是沒能忍住把頭扭向車窗,哭了起來,她知道他并不是在指責她,可是那一天她真的很希望他可以多給自己一些安慰。林雪想著備考的日日夜夜,那些偷偷帶到辦公室和班級習題課上要學習的資料,那段時而無助又時而莫名自信的時光。都過去了,畢業(yè)班也走了。那段日子的她和她的嘗試也隨之飄走了。

或許,這就是命吧。

那之后,林雪愈發(fā)討厭那些考試。她隱隱覺得自己不會去他的城市了。每當自己聽到他或者他的父母說讓她考慮去私立學校的時候,她就會有一種瞬間四肢沉重的感覺,放棄現(xiàn)在的編制工作,就像是背叛了全家人對自己的期許,也讓本身沒有安全感的林雪失去了可以停靠的落腳點。可是,她也許是太留戀他對自己的好,她想事情也許會像他說的那樣,出現(xiàn)轉(zhuǎn)機呢?萬一她考過了呢?她繼續(xù)著這樣相戀卻又無法全身心投入的日子。她自己知道,新買的那一摞橙色封皮的D類事業(yè)編教材,已經(jīng)放在貓爬架上落了灰,她沒有勇氣打開它,再進行一輪翻天覆地的學習。或許,還是林雪虧欠他的感情太多了。這份情債她不知道要怎么償還。

做好規(guī)劃后的第三天下午,林雪決定游泳前給他發(fā)一封郵件。這一次,她下定了決心,停止他們的糾纏。從家出去等電梯的時候,她才敢盡情地讓眼淚流出來,她不能自己欺騙自己,她本該早點下決心的,即便這會讓他心痛,讓自己難過。分手的煎熬是一時的,他值得真正的陪伴,他們都會變好的。

去游泳館的路上,天空飄起了漫天的大雪,或許這就是她結(jié)束追逐夏日,回到屬于自己的世界的宣言吧。

她討厭聽到他在電話里啜泣,那樣更會讓自己有負罪感,她在欺負他,她沒能好好回應他的真情,她讓她一次又一次的傷心了,她感覺很抱歉。越是這樣,林雪這次越要堅定,她決定她不會再讓他心痛。她要結(jié)束這個無休止的輪回。他該去為自己考慮了,他該正視現(xiàn)實而不是去單槍匹馬地對抗了。在這場持久戰(zhàn)中,他應該很孤單吧。她不會再讓他不安和為難。

第三本日歷從此轉(zhuǎn)換了功能,它依然被帶到了辦公桌上,擺在手機支架的后面。林雪翻到三月,在上面挑出了放假的日子,簡單的寫上了‘休息’兩個字。那么以后這就是一本很好看的工作日歷了。簡簡單單,豁然開朗,她不用再去留意什么征兆,無需反復考量自己的噩夢,就這樣一切為零,接受現(xiàn)實吧。

大家都會好好的,就算是為了對方不再牽掛。

風起萬里晴空上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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