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次去林家主要就是問清楚蔣碧秦這個人，陳京憶那邊我們會繼續調查。”金色話筒里傳出科德的聲音。

“好，我們等下確定問題要點。”麗娜看了一眼其他三人。

“嗯，總之一定要調查清楚再回來，蔣碧秦是關鍵人物。”

“好，我知道了德德哥。”麗娜掛斷電話，然后給其他三人講述了九海和科德的調查情況。

“陳京憶的身份是假的！”庫瑪聽完驚聲叫道。

頓時，三道噓聲應聲而來，庫瑪立刻閉上嘴，瞪著大眼左顧右眄。

“既然現在的這個陳京憶是假的，那真的去哪了？”庫瑪問。

麗娜搖搖頭，“九海哥和德德哥還在調查。”

“人是錢元找回來的，難道是他安排的？陳城平的死也跟他有關？”零零猜測道。

“關于陳京憶，我們知道的還少，不好推斷。再次去陳家，我們勢必要保證得到足夠多的信息和線索才行。”辛尼說完，把頭發扎起，態度也認真了起來。

麗娜點頭，“沒錯，蔣碧秦去海城之前，在林家做過工，我們肯定能在林家問出點東西來。”

“照這樣說，那林婉香豈不是也認識蔣碧秦？她是因為這樣才袒護陳京憶的嗎？”零零抿唇。

“有可能。”辛尼思索道。

一旁的庫瑪也一副思考狀，“林婉香、陳京憶、喬嘉明和錢元，他們有沒有可能是一伙的？”

突然噼啪一聲，外面的樹枝撞向窗戶，一陣大風刮得樹葉嘩嘩響。

四人看了眼窗戶，沒有理會。

“林婉香、陳京憶和喬嘉明確實有可能是一伙的，但錢元不一定。錢元是陳城平多年來的心腹，要是跟林婉香一伙，陳城平應該不至于會看不出來，他縱橫海城這么多年，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燈。”麗娜分析道。

眾人表示贊同。

“如果林婉香幫陳京憶是因為她是蔣碧秦的女兒，可現在我們發現陳京憶的身份是假的，林婉香知道嗎？”庫瑪說道。

眾人搖頭又聳肩，但都紛紛把問題記了下來。

“好了，現在不是憑空猜測的時候。”辛尼打斷大家的討論，“我們趕緊先把關于蔣碧秦的問題整理出來，然后還要跟奈烏的墨闌者總局申請。”

零零聽此，馬上癟起嘴巴，“呃！真的很不想再跟他們有來往，一個兩個傲地不行。”

提到這個，辛尼被勾起回憶，她臉上生氣，“我上次寫那報告還被挑三嫌四，這要改那也要改，明明都是小問題也不一次性說完，氣死我了！”

“我家阿姨都沒這么囂張！”庫瑪替同伴生氣道。

麗娜掃了眼她們所在的豪華客房，連最普通的對他們來說都已經是奢華，“看來這富貴病，不少人病的不輕啊。”

窗外的人工湖面微風徐徐，即便入秋了，依然會有盛開的花朵堆滿角落，處處都是好景色。

——————

第二天早上九點，麗娜一行人再次前往林家。這一次，她們要順利得多，四人到的時候，那老管家已經在打開的大鐵門前等候，幾人再次上了黃包車，又經過那片木芙蓉花海，然后是人工湖和亭臺樓榭，絕美的景色，每看一次都會贊嘆一遍。

林母還是在上次的客廳招待她們，詢問很快開始，錄音筆就放在林母手邊的小木幾上，一字不漏地記錄著她說出的話。

麗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當她提到蔣碧秦這個名字時，林母直呼認識，“碧秦？你們怎么問起她來了，她跟案子有關系嗎？“

“是的，麻煩請跟我們說說她。”

林母的眉毛一下子擰緊，“碧秦怎么可能跟陳城平的死有關系，他們根本就不認識，簡直無稽之談！”

面對林母突然的呵斥，麗娜處變不驚，“您還記得我們昨天向您提過的陳京憶嗎？她是蔣碧秦和陳城平的女兒。”

“什嘛！”林母眼皮下垂的眼睛頓時瞪大，滿臉不可置信，“你說什嘛！”

看到林母吃驚的模樣，一旁的老管家擔心上前，“老夫人，莫激動，小心氣壞了身子。”

林母握緊了楠木拐杖，強壓著自己鎮靜下來，“這是怎么回事，怎么會這樣了呢？婉香知道嗎？”

“我們也還在調查當中，現在還得請您給我們說一說，我們才能得到線索，還原事情的真相。”麗娜看向林母，涂了淡紫色唇膏的她嘴角微微向上，笑意不達眼底。

老管家陪在林母身旁，伺候著她喝水，林母還是無法相信，她連聲音都在顫抖，“碧秦……碧秦她十二、三歲就跟在我身邊干活了，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她怎么會跟陳城平有一個女兒呢？”

“老夫人，您順順氣兒，等下您可以給三小姐打個電話問問，現在墨闌者還在這兒呢。”老管家給林母耳語道。

林母隨即哀嘆一聲，給老管家說：“今天叫兩個老爺早點回來。”

老管家連聲應下。

隨后，林母看向下面坐著的麗娜四個，神情無奈，“你們有什么問題就問吧，知道的我都說給你們聽。”

“謝謝您的配合，那我們開始吧。”麗娜端正說道。

“嗯。”

屏風微動，遮擋了吹進來的風，客廳里的人專注地進行著談話，殊不知，碩大的屏風背后，站了個人。

“您剛剛說蔣碧秦十二、三歲就在您身邊干活了，她在陳家一共待了多長時間？”麗娜問道。

“多長時間啊，這個得想想，欸？周停，碧秦在陳家待多久了？”林母側頭問老管家。

老管家俯下身子回答：“碧秦二十歲走的，算下來，有七、八年了。”

林母緩慢頷首，“七、八年吶。”

辛尼、零零和庫瑪紛紛記錄下來。

“在這七、八年里，蔣碧秦和林婉香認識吧？”

林母遲疑一下，“認識。”

“她們兩個的關系怎么樣？”

“她們相處的還挺好。”林母回憶道。

麗娜點點頭，“請詳細說說。”

林母攥了攥手，“當年，婉香剛成年就開始在外面住了，于是我便讓碧秦跟在她身邊照顧。那時候婉香越來越不愛回家，可氣了我好久，我真是…哎喲，抱歉，岔題了。

“反正后來我聽婉香說的時候，碧秦已經離開了。婉香說她不想干這個活，在林家這么些年也攢了點錢，想去外面做點別的事，婉香同意了，我也沒多說什么。去外面看看也挺好，總憋在林家也不是什么好事。”

“那她去了哪里您知道嗎？“

“沒說。”

林母舉起茶杯抿了一口，戒指上那顆通透翠亮的翡翠比手指都粗，而茶杯旁放著的那支錄音筆，記錄時長仍在不斷增加著。

此時，辛尼從筆記本上撕下一頁，遞給麗娜。

麗娜接過掃了一眼，向林母問道，“那時候碧秦有懷孕嗎？”

林母疑惑地抬頭，接著她的臉色逐漸轉向震驚，“不知道，是那時候嗎？”

“根據年齡推斷，蔣碧秦是在二十歲左右的年紀懷上陳京憶的。”

林母再次震驚不已。

“那時候蔣碧秦有男友嗎？”

“沒聽說呀，那時候懷的，怎么會是和陳城平的孩子呢？”

“當年的事我們還不清楚。”麗娜無奈搖頭，接著她看向站著的老管家，“管家也沒聽說過么？”

“沒有。”老管家的聲音低沉沙啞，不慌不忙說道。

“還請老管家去問問其他人，之前蔣碧秦身邊出現過什么男人，或者有沒有人知道她懷孕的事，這些通通都是很重要的證據。”

“快去，快去。”林母催趕道。

“是，老夫人。”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麗娜圍繞著林婉香和蔣碧秦兩人不斷提問。連番的詢問下，林母被問得精神欠佳，說話也變得有氣無力。

就在麗娜準備問出下一個問題時，老管家匆匆趕回，身體硬朗的他大吐幾口氣，說道：“回老夫人、各位墨闌者，家中沒人知道碧秦懷孕或者有男友的事兒。”

麗娜頓時臉色嚴峻，“林婉香搬出去住的時候，照顧她的那些傭人也不知道嗎？”

“那時候只有碧秦一人跟在小姐身邊照顧。”老管家回話。

屋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傳來，小雨夾風，客廳里一時無人講話。

不遠處幾顆人頭攢動，麗娜看了眼在偏門等候的幾個傭人，想必這是怕林母出狀況，可以快速接應的。眼看林母憂心的模樣，那滿是褶皺的臉皮耷拉下來，更加凸顯了年紀，染黑了的頭發似乎又冒了幾根白。

麗娜在腦子里轉了轉，該問的也早就問完了，于是她和辛尼她們三個交換了下眼神，四人起身向林母道別。離開林家后，調查小組四人又在奈烏多留了兩日，為的就是調查在林家之外，林婉香和蔣碧秦是否留下什么線索，但都毫無收獲。

夜晚，去往海城的列車緩緩發動，透耳的鳴笛聲像是在告別。從奈烏到海城依舊要花上三天的時間，在這三天里，四人組還要把這幾天得到的線索整理出來，以便回去能馬上匯合。

熒黃的車燈下，四顆頭聚在一起，窗外是不透光的黑。四人組住的包間不算大，但好在中間有一張長方桌，讓她們有了一個能工作的地方。

“林婉香或許還有林家在背后幫忙抹清一切，可蔣碧秦沒有，她是怎么做到像林婉香那樣，一點消息也沒有的？”庫瑪的一邊嘴角歪起，燈光照的人發黃。

“我覺得肯定有人幫她，不然她一個沒錢沒權勢的人，怎么辦得到的？”零零說道，她手邊放了好幾包奈烏特產的軟糖。

“會不會其實她背后有人，我們還發現不出來？”庫瑪猜測。

其他三人無奈聳肩，目前還毫無跡象表明，蔣碧秦背后有任何勢力。

“有沒有可能就是林婉香。”麗娜掃視一眼大家。

聽此，辛尼低頭思考一番，“的確很有可能是她，背景權勢她有，錢她也有，兩人還一起生活過，林婉香憑交情去幫蔣碧秦，也說得過去。”

“大家想一想，蔣碧秦懷孕的時間，就是在林婉香身邊照顧的時候，并且她沒有告知林家人懷孕的事，林婉香也沒有提出過要更換傭人，可一個孕婦能照顧好林家小姐的生活起居嗎？”麗娜眼神犀利地看著眾人，“我覺得不能，況且蔣碧秦懷的是陳城平的孩子，可最后和陳城平結婚的，卻是林婉香，這說明了什么？”

大家開始恍然大悟，一個兩個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難道？”

“懷孕的人是林婉香？”辛尼說出了答案。

麗娜沉默點頭，瞬間，辛尼她們三個陷入震驚之中。

“那陳京憶不就是林婉香的女兒了？她不讓喬嘉明提起她，也說得通了，她就是在保護她！”零零驚呼。

“她們兩個是同齡的！”庫瑪舉起蔣碧秦和林婉香兩人的信息資料，“年齡成熟加上在外居住，林婉香那時候是有條件秘密懷孕的，而且林母也說，她那時候不愛回家，這分明就是懷孕了不想讓林家知道，等孩子生下來后，就讓蔣碧秦帶走。”

“可她為什么要隱瞞呢？”庫瑪面露不解。

沒人解釋得出來。

“她不僅隱瞞，她還將孩子送走，她是不想要這個孩子，還是不能要？”辛尼眉眼間全是疑惑。

“我想我們還是回去問她本人吧，她早該有一場審訊了。”麗娜面無表情地說道。

辛尼抿了抿唇，呼出一口氣，“我們來梳理一下現有的線索吧，二十年前，林婉香和蔣碧秦兩人在外居住，林婉香秘密懷了陳城平的孩子，等孩子生下來后，由蔣碧秦帶走撫養，并抹掉一切信息離開奈烏。五年后，林婉香和陳城平結婚，蔣碧秦和陳京憶下落不明，直到十五年后，蔣碧秦在病逝前差人送信給陳城平，告訴他陳京憶的存在，陳京憶這才回到陳家。”

淡黃的筆記本紙面上，寫滿了辛尼的線索筆記。此刻，它被攤開在桌面中央，加上辛尼的講述，一條清晰但不完整的故事線呈現在大家腦海中。

“欸，等等，蔣碧秦她知道陳京憶的父親是陳城平，所以二十年前林婉香懷孕的時候，她就知道那是陳城平的孩子！”辛尼恍然道。

“嗯，所以她的信才送去給陳城平。但她為什么不送給林婉香？”庫瑪困惑地抱住頭，滿臉都是想不明白。

零零擰起她那兩條英眉，“難道她怕林婉香跟當年一樣，不要這個孩子？”

“有這個可能。”麗娜的手不停地轉著筆。

隨著嗚嗚的轟鳴聲，火車漸漸靠站，有下車的，自然就有上車的，火車廂一下子熱鬧起來。此時，乘務員拿著喇叭過來通知：火車會停靠半小時。

麗娜她們一聽，巴不得馬上下車活動，接下來的三天時間，她們也只有在火車停靠的時候有機會下車舒展筋骨，其余時間都得窩在那小包廂里，除了工作睡覺，就只有看風景。

幾人在站臺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夜間的沁涼濕氣讓她們的胸悶短暫消失，多日來有關案件的疑問始終像團迷霧那般，蒙住她們的胸腔。

“去買點吃的吧。”麗娜提議。

于是，幾人拖著疲憊的身軀，沉重地走向一家包子鋪。

與此同時，在陳家。

林婉香靜坐在書桌前，她剛接完一通電話……

————

雨后溫度驟降，寒風掠奪了海城一整夜。一大早，墨闌者總局旁的小公園便坐滿了老人，縱使他們穿著長褲外套，但依然能看得出瑟縮之意。在他們周圍，散著寒氣的朝露掛滿樹梢。

下午兩點，麗娜她們四個整頓好后，便馬上回了辦公室，調查小組再次回到滿員狀態。此刻六人圍著圓桌，整個辦公室里就只有辛尼的聲音在空中飄蕩。

圓桌上的大家專注聽著，藍色的大風扇在天花板停滯，室內還未回溫，桌面上沾滿了涼意。

“以上雖然合理，但都只是推理，并無證據。”辛尼嚴謹地說道。

坐在對面的科德和九海對視一眼，“我們在城南找到的認識蔣碧秦和陳京憶的人，在他們口中，蔣碧秦的女兒叫林京憶。”

“姓林？”庫瑪訝異，“果然！她就是林婉香的女兒！”

“林婉香知道現在這個陳京憶是冒牌貨嗎？”九海道。

桌上的其他五人都表示不知，九海只好眨巴眨巴眼睛，“馬上安排審訊吧。”

“錢元也再找一趟吧。”科德看向大家，語氣溫和。

“對，還有錢元，差點兒忘了他，之前還一直跟我們打太極，陳京憶可是他找回來的。”九海鼻孔冒著粗氣，長滿胡渣的臉憤恨皺起。

“我看這兩人藏的事兒多著呢。”庫瑪輕哼一聲。

看了一圈大家思考的模樣，辛尼用筆敲了敲桌面，“我們趕緊來確認審訊內容吧，兩個人任務重，必須抓緊時間了。”

六人組馬上投入工作狀態中，與此同時，隔壁萱亭他們也忙的熱火朝天。近期海城各地發生了多起謀殺案，受害者甚至很多都不是海城人，引起了廣大民眾的恐慌。于是王冶青下令，必須盡快找出兇手，穩定民心。

就這樣，萱亭他們開始了沒日沒夜的實驗室生活，不停地鑒定證物，協助破案。

不知不覺間，蒼穹入了夜，漆黑的天底下，雖然海城燈火通明，但本該喧鬧的商業街如今也僅剩寥寥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