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喬嘉明穿戴整齊,準備出門赴約。昨天出了墨闌者總局后,他便去找了鄭荇,鄭荇是海城有名的律師,與林婉香相熟,但由于她工作繁忙,遂兩人約了今日拜訪。
空蕩的街區(qū)上,喬嘉明乘坐的黃包車匆匆駛過,周圍只有被風吹起的塵埃。最近因為動蕩的時局,商業(yè)街很多商鋪都關門了,換作是以前,肯定想像不到如此繁華熱鬧的商業(yè)街也有如此冷清蕭條的一天。
此時的鄭荇辦公室內,喬嘉明正在給她講述林婉香的情況,鄭荇聽后大受一驚,連忙應下辯護律師一角。但同時她也說道,這件案子相當棘手,最后的結果很可能會不盡如人意。
聽此,對面的喬嘉明靜默幾秒,點頭說知道。
隨后,兩人一同前往了墨闌者總局開始相關工作。很快鄭荇就見到了林婉香,此時探視室內只有她們,兩人在里面已經(jīng)半個小時有余。突然,鄭荇驚訝的聲音傳出,立刻就被坐在對面的林婉香制止,“噓!”。
但鄭荇還是著急地說:“為什么要讓我?guī)湍惆炎锩鴮崳课疫€從來沒接過這種案子,況且你是我的朋友,我不可能這樣做。”
“荇荇,你就幫幫我。”林婉香充滿耐心。
可鄭荇始終不同意,皺著眉頭說沒辦法,而且林婉香一直不肯透露這樣做的原因。
林婉香看鄭荇始終不肯幫她這個忙,于是無奈地嘆了聲氣,只好將陳京憶是自己孩子的真相說了出來。
鄭荇聽后,臉上又是難掩的震驚,“這也太造化弄人了!”
林婉香無奈地點頭,她再次請求鄭荇能夠幫助她,以一個絕情母親的身份。
思慮中的鄭荇沉默一陣,然后跟她確認:“你真的要這么做嗎?”
對面的林婉香堅定點頭。
看著這樣的林婉香,鄭荇只能應聲說好,“我回去想想辦法。”
接著她拿出包包里的工作本和筆,表情認真,“有些地方我先跟你確認清楚,你沒有行兇,不可能說得出完整的犯罪經(jīng)過,可能還說出了錯誤的信息,這樣墨闌者難免會對你生疑,甚至懷疑你頂罪。加上之前探視嘉明的時候還讓墨闌者錄了音,想必陳京憶也已經(jīng)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鄭荇的筆尖在紙上點了點,示意林婉香開始。林婉香昂首點頭,接下來她向鄭荇講述了更多有關自己和陳京憶的細節(jié)。
一刻鐘后,基本情況已經(jīng)確定,鄭荇合上工作本,對林婉香說:“婉香,你先做好心理準備,沒有證據(jù)或者一套完整正確的犯罪經(jīng)過說辭,墨闌者是不會相信你是兇手的。而且照現(xiàn)階段的情況來看,墨闌者也沒有把你當成兇手對待,現(xiàn)在的你只是普通羈押,由此看來,他們也不大相信你是兇手,應該還在斟酌當中。雖然我們的勝算不大,但我盡力幫你。”
聞言,林婉香立馬感激說道:“謝謝,就拜托你了。”
鄭荇朝林婉香頷首,隨即她撕下桌底錄音機上的貼著的海綿,裝回包包里。告辭后,她整個人思慮沉重地出了探視室,既然墨闌者已經(jīng)注意到陳京憶,那就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大堂玻璃門門口,值班的墨闌者無意間看到鄭荇憂心忡忡地從里面出來,立馬驚醒,馬上撐起眼皮裝作認真值班的模樣。但鄭荇沒有看他,高跟鞋從他身邊叩叩響過,徑直往自己汽車的方向走去。
等人走后,值班墨闌者瞥了一眼門口的方向,繼續(xù)打起了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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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一案調查小組辦公室內,這幾日,六人仍在為案件分析苦惱。滿黑板的字跡寫了又擦,擦了又寫,沒有一個定數(shù),而大家也早已疲憊不堪。
“上桌吧。”九海有氣無力地喊了一句。
雖然很累,但大家聽到后還是拖著勞累的身軀走向自己的位置。辛尼在走之前還踢了一腳在折疊床上沉睡的零零,被震動驚醒的她猛地彈了一下,接著辛尼有如喪魂般的聲音響起,“開會了~”
“哦~”躺著的零零逐漸回神。
圓桌上,九海在泡茶,等大家都各就各位之后,茶也倒好了。九海重新坐下,他開口說道:“大家打起精神,我們來整合一下線索。”
聽完,大家紛紛打開筆記本,看向九海。
等他敘述了一遍這段時間以來調查到的線索脈絡之后,眾人都沒什么反應,因為這些他們都已經(jīng)反復研究過,早已經(jīng)麻木。
對此九海沒有在意,他呷了口茶繼續(xù)說道:“目前除了兇器,就再沒有其他證據(jù)出現(xiàn),我們無法逮捕陳京憶。”
一聽到這個,圓桌上的大家都苦著一張臉,因為隨著案件調查的展開,兇手的箭頭已經(jīng)開始指向陳京憶,幾條線索連結的盡頭也都是陳京憶。但調查小組苦于沒有證據(jù)不敢貿然行動,他們心里都憋屈的緊。
“林婉香那邊有什么進展嗎?”科德問起。
九海冷笑一聲,“這個鄭荇不愧是海城著名大律師,她竟然知道桌底下有錄音機,還拿東西堵住了收音口,那塊錄音帶什么都沒錄到。”
“如果我們的推理沒錯,等林婉香知道陳京憶不是她女兒之后,她大概率會翻供。”麗娜說道,她這幾日沒有涂口紅,嘴唇是少見的干燥和淡紫色。
“那陳京憶那邊有動靜嗎?”零零撐著下巴問道。
九海撇了撇嘴,“文登鋒那邊沒消息。”
眾人顯得有點喪氣,案件停滯不前他們心里也著急。就在大家無奈之際,辦公室門忽然被敲響了,離門口最近的零零起身去開門。沒一會兒,她拿了份文件回來。
“剛剛接到通知,林婉香的律師接受審訊,我們總算可以好好問問她了。”零零高興地說道。
“既然這樣,那就馬上安排。”九海朝科德示意。
科德的眼睛里立刻就有了神采,“嗯,我去準備。”
然后九海又看向辛尼,“妮妮,到時候你來記錄吧,審問還是科德負責。”說完,大家挑了挑眉,懂得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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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jīng)過一天的準備,第二日,林婉香在律師的陪同下再次接受審訊。她和鄭荇坐在下面被審人的位置上,絲毫不怯場。
科德正了正神,隨即開口,“審訊開始,林婉香,我們也不跟你繞彎子,就繼續(xù)問你上次沒問完的問題,你為什么不讓喬嘉明提起陳京憶?”
聞言,這次的林婉香沒有像上次那樣情緒失控,她從容回答:“沒為什么,我喜歡這個女孩,不希望她跟案子扯上關系。”
“就這么簡單?”
林婉香語氣肯定,“是的。”
科德刮了刮額角,繼續(xù)說:“這段時間我們對陳京憶進行了一番調查,她是蔣碧秦和陳城平的孩子是嗎?”科德有意地看著林婉香,但林婉香沒什么反應。
“而且蔣碧秦曾經(jīng)在你身邊工作過。”
“那又如何?”
“你真的不認識蔣碧秦?”
林婉香一口咬定,“不認識。”
科德眉眼皺起,“為什么要說謊?你和你母親的說法完全不一致。”
對此林婉香輕笑一聲,“說謊?我為什么要說謊?我是來自首認罪的,不是被你們抓回來狡辯的,我為什么要說謊?”
“你知道你那套犯罪過程說辭有多站不住腳嗎?干擾案件調查,就算你本無罪,也會變得有罪。”
然而林婉香只是嘴唇微張,“可不是我做的,我的確不清楚那個人具體做了什么。我把人帶進陳家,將陳城平院子里還有周圍的傭人全都使走后,就讓他進去動手,做完之后也已經(jīng)跟他斷得一干二凈,有什么問題嗎?”
林婉香一說完,鄭荇便抬手,“墨闌者先生,之后我會把林婉香知道的犯罪過程和作案手法寫一份報告交給你們。”
此前一直在認真記錄的辛尼抬起頭看向鄭荇,臉上認真:“報告請注意規(guī)范,兩天內上交。還有它只會作為輔助證據(jù)使用,主要參考證據(jù)還是以審訊為主。”
“好的沒問題。”鄭荇說的干練,她那專業(yè)認真的模樣不容小覷。
周圍空曠的審訊室里,科德看著因自首而坐在被審人位置上的林婉香。她沒有一點悔過的姿態(tài),甚至還有點盛氣凌人,這不是一個自首之人能有的樣子,他心里始終在質疑。
隨后,他裝作隨意地說道:“前不久,我們在調查案件的過程中發(fā)現(xiàn),如今在陳家的陳京憶是假的,真正的陳京憶已經(jīng)死亡,你知道這件事嗎?”
“你說什么?”林婉香的雙眼瞬間發(fā)狠,直盯著科德,隨即她的嗓音變得低沉,“你是怎么知道的!”
“錢元的口供。”科德臉上微微驚訝,他回看林婉香,“你不知道嗎?”
然而此時林婉香的臉已然隱沒在了黑暗中。
看著她這個樣子,旁邊的辛尼皺起眉頭,她瞄了眼桌底的位置,緊急按鈕就在那下面,林婉香一直給她一種很危險的感覺。
“請問你們還有什么問題要問我的當事人?”一旁的鄭荇連忙按住林婉香的手。
科德看向鄭荇,“你們知道這件事嗎?”
突然林婉香的聲音發(fā)緊,“不知道!”
“但你現(xiàn)在知道了。”科德話中勸導,“有什么要說的就說吧,不要再做無意義的事情了。”
林婉香沉默不語,坐在旁邊的鄭荇看了她一眼,同樣不再說話。
對此,科德沒再說什么,留下一句希望林婉香能考慮清楚,而后便跟辛尼離開了審訊室。
在分別之前,鄭荇在林婉香耳邊細語。聽完后,林婉香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隨后便被帶回了拘留室,今晚又將是個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