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南一顯然沒有看到她們,她被逼到角落正支支吾吾應(yīng)付前面那一堆烏漆麻黑的“摘瓜人”,哪還有時間理她們。面對這些找茬的問題,秋南一太陽穴那突突地跳,臉色一會紅一會白,頭痛欲炸。
“這……我昨天在酬備畫展后的稿子,可能沒休息好。”
“……對于這個問題(深呼吸),身為一名畫師,我的職責(zé)就是創(chuàng)造出具有藝術(shù)性的畫作,如果我真的算是一位公眾人物的話,那我想……我會更加努力,以身做責(zé),畫出具有榜樣性和引領(lǐng)性的畫作。還請大家多多關(guān)注我的作品,謝謝……”
一位摘瓜人不依不饒,“那如果您不算是位公眾人物呢?”
別說了,別說了。
“……那也是一樣的,不論是‘是’,或是‘不是’,我們都應(yīng)該保持本分?!?/p>
秋南一冒出的冷汗已經(jīng)浸濕了她的后背,涼嗖嗖的像貼在一面冰墻之上。
空氣凝固了幾秒,隨即又是那些記者拋出千千萬萬個問題,不斷將話筒遞過去用筆在小本子上劃拉劃拉,像個高中生在狂記筆記,筆尖暴走。
宋璞玉堪憂道,“她不會哭出來吧…..我都想一拳打三個了”,程?也搖搖頭,眉頭比“川”還深?!拔覀兊冒阉境鰜怼?。
揪?怎么揪?生拉硬拽嗎?搞笑。
她們像條小船似的在人潮上翻滾,不斷擠開肉乎乎,粘稠的像鍋粥似的人群向前沖。
“秋小姐,這是我本人最想問,也是最后一次的提問,您能如實(shí)回答我嗎?”
這話說的,就像要報出一個驚天大秘密似的,“摘瓜人”們?nèi)检o下來了,等著他怎么問,她又怎么答。
秋面一莫名其妙又有些坎坷不安地點(diǎn)點(diǎn)頭,萬一他真拋出來一個不能讓自己下臺的問題,那丟臉可就丟大了!
“據(jù)我得知您小時候受過霸凌對嗎?”
?!
秋南一瞬間警鈴大響,她失神地恍惚了一下險些摔倒。
怎么會?怎么可能!她沒和任何人說過,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就應(yīng)該對了。”
別說了!
“她也在這兒而且是您的‘對手‘是吧,我想問,于您而言您對……”
“等等!”
“摘瓜人”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他努目圓睜地憤憤轉(zhuǎn)身盯著那個人不放。秋南一神色恍惚,看到程?也的一瞬間臉一下變白了,她嘴唇蠕動著想說些什么,但一個音節(jié)也沒發(fā)出。
“這個問題對于秋小姐而言無異于污辱,問出這個問題的人無論是出于哪種初心都是不應(yīng)該的!”程?也皺著眉,聲音像鐘鳴也像激起的波濤。
“試問如果你曾經(jīng)受到過……現(xiàn)在被人在這種場合提及,你的想法如何?你又會怎么回答?這難道不是在打著采訪的名義來污辱人嗎?!?/p>
人們竊竊私語,時不時有人看看她們又看看秋南一。
她面色慘白瞳孔縮成一團(tuán),胃里翻江倒海被強(qiáng)行忍下去,一切聲音都被她無限放大,雖然那些人說的這么小聲但她還是聽到了。“不會吧,我看她也活該”,“自作自賤唄”,“一副唯我獨(dú)尊的表情給誰看”,“一整天都喪喪的,不會生病了吧”,“我看是,別是抑郁了”。
……
“死了最好?!?/p>
這句虛虛假假,秋南一一時間分不清哪是現(xiàn)實(shí)哪是幻想,一陣熱一陣?yán)洌矍澳:黄?,腦子里全是那些不堪回首的舊事。
學(xué)校、人群、冷水、剩飯、饑笑、偏見。
她看到了被人倒剩飯吃的自己,看到了被人剪衣服的自己,看到了被人逼到角落暴打的自己。
她全看到了。
宋璞玉見勢不對急急將秋南一揪下來拖走。
她不敢想秋南一的心情,反正一定爛透了。
那名“摘瓜人”饑笑幾聲道,“這位小姐,我們采訪好像不關(guān)您什么事吧?我們也是要吃飯的,您這么一打斷,就算我不會說,他們也會說啊?!?/p>
人群騷動了一下,但也沒人站出來說什么。
程?也頓頓,穩(wěn)住心理防線繼續(xù)施壓,“那也需要一個度吧先生,做為觀眾和參觀的人我有權(quán)也有資格說話,如果在場的人都像我一樣那該怎么辦?您也要如此進(jìn)行道德綁架嗎?”
以牙還牙,以爪還爪。絕不能陷入自證陷阱!
程?也沒看到秋南一和宋璞玉,想是下樓了,心里一陣掙扎。她低頭看眼手機(jī)上的時間,14:35,剛要撤退,人群中就有幾個女生也站出來力挺秋南一,那記者被那么多發(fā)聲者指責(zé)也拉不下臉面,最終懨懨地道了歉,走出她們的視線。
接連兩件事都是關(guān)于記者和畫師的事,程?也有些不安,出門旅個游結(jié)果闖大禍那可一點(diǎn)兒都不好玩……溜下樓和宋璞玉會回,她的臉色才緩和一點(diǎn)。
告訴姚淮之她不敢,怕她暴揍自己。但姚淮之不可能不知道。
“沒事??,只要不涉及到國際玩笑那都好說,你做的本來就是對的,清水倒進(jìn)渾水里顯而易見,雖然大多時候會被反噬,但大家心里都清楚?!?/p>
她們幾人坐在一旁休息的椅子上開大會,程?也垂著頭跟個挨罵的孩子似的,姚淮之則是心靈雞湯大師。
“你做的很對啊干嘛和我說對不起,哈哈,如果這些亂七八糟的采訪和其他什么能這么廣地傳播出去,那主辦方還干不干啦?他們都會審核節(jié)選再發(fā)出去,別擔(dān)心?!?/p>
宋璞玉眨巴著一雙眼一把摟過程?也問道:“那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嗯……”姚淮之想想中肯道,“算是過去了,不過那記者要記’大過’,他問的太欠揍了。”
“但是參加畫展又不是什么八卦大會,為什么多記者來問這些奇奇怪怪的問題刁難畫師?這樣不會打擾到來賓嗎?”
“我也這么想過,不過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基本上都沒有記者了?”姚淮之笑瞇瞇地看了眼透明墻外,許多身著或華麗或低調(diào)的都陸陸續(xù)續(xù)向內(nèi)涌來通過檢票。相反,那些胸前帶工作證的人也都陸陸續(xù)續(xù)向外走去。
“這……?”
宋璞玉懂了。
又沒懂。
“哈哈現(xiàn)在他們該走啦!這里的規(guī)定是開幕式結(jié)束后記者有一個半小時的采訪時間,為了不打擾到參觀的人,人們可以選擇在這段時間里留下來或是去吃午餐和午休,大部分第一批參展的人都不愛摻和這種亂成一鍋粥的事,所以也就半拒半從的定到這個時間啦,又不誤口碑又可以奪眼球,這對主辦方有很大好處,兩邊雙賺?!?/p>
不過聊了這么多,姚淮之這才注意到秋南一不在場。
她怔了怔,蹙眉站起身來?!安粫?,南南呢?”
宋璞玉擁起程?也見她狀態(tài)也不好,心情有些郁悶,“她剛下來就沖出去了,我想她或許會在衛(wèi)生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