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云英的博士論文盲審拿到了兩個B一個C,這意味著要大修后再送給評C的老師評審,獲得B及以上才可以申請答辯。這意味著這次畢業是有風險的。拿到盲審結果后,康云英請山北二位老師看了一下評審意見。
“這個老師給你提出的這個建議還是挺好的,如果朝這個方向解釋的話,我感覺也是可行的。”山老師說道,
“對,老師,我感覺這個老師看論文看的還是很細致的,他提的這個建議很中肯。”康云英回到,
“嗯,他這還給你畫了一個新名詞出來,感覺應該是音譯過來的,咱們確實是沒見過。”北老師說道,
“對,咱們這個現象當初是確實沒找到是什么東西,就沒給解釋,這個老師給的這個名詞,我也上網查了一下,確實就是跟咱們這個一樣的。”康云英說道。
“那你照他這個提的建議改一改,修一修,我感覺問題不大,山老師您覺得呢。”北老師給出了頗為肯定的回答。
“先照著改改,改完咱們再討論。”山老師如此回答。
討論完后,康云英又陷入了忙碌狀態,并在晚上把她男朋友關志明叫來辦公室跟她一起修改。
與此同時,研三的畢業也到了關鍵期。疫情影響,他們的工作面試大多在線上就完成了。
又到了一年畢業季。天臨二年,研三的大多都在修改論文降重,不過也有一個例外,那就是秦一南。
由于長期老師在辦公室找不到他人,并且他自己對實驗也不上心,在最新的一次匯報中,山老師提出讓他延畢半年的想法。說受疫情影響有些牽強,但是他確實是要延畢了。
印樂清他們研二的知道了這個消息以后只感到恐慌,每個人都擔心自己畢不了業。
印樂清和江琳琳尤其如此,宿舍里的信息交流又開始了:
“琳琳,你看咱上一屆山老師這三個學生,兩個轉博了,一個延畢,這畢業就這么費勁嗎?”
“哎,我感覺秦師兄畢不了業純粹是因為他個人原因吧,上次匯報,他那個ppt還自動播放呢,他那個圖還是用excel做的呢,咱匯報的時候也沒用excel作圖吧。”江琳琳回答道,
“那倒是也是,北老師都忍不住說他了,讓他上點心,我感覺山老師也是真生氣了,不然不會讓他延畢的。”印樂清想起他上次答辯的場景說道,
“今年延畢的還挺多的,我聽他們說有一個組里的研三的都延畢了,就是人家本來有一個人能今年畢業,但是他老師說就你一個人畢業,不好答辯什么的,讓他跟別人一起延半年。”江琳琳想起前幾天聽到的傳聞說。
“我去,這么狠,一個組的都延畢。”印樂清第一次聽說這個消息感到震驚。
“也不知道咱們這一屆怎么樣,這感覺之前咱組也沒延畢的碩士啊,今年就有了。”江琳琳擔心到,
“對啊,以前都沒有,我其實看咱組碩士的論文也沒有那么大難度,但是自己做起來,感覺這數據真難湊,我本來以為我這第一次實驗就能出來一章呢。”印樂清想起第一次實驗的結果不僅更加憂慮。
“你這好賴還做了一次實驗呢,我這下周才第一次實驗還不知道怎么樣呢。”江琳琳的材料這周才剛到,排到了下周的實驗。
“哈哈,云英師姐說第一次做實驗往往都是這樣,感覺是在和實驗室磨合。”印樂清已經完全接收了第一次實驗失敗的沖擊。
很快便到了江琳琳第一次做實驗的日子,第一天范博明帶著她有熟悉了一遍流程,江琳琳才有膽量自己操作,不過她和印樂清不同的一點是,她每天都起的很早,然后忙碌到晚上,一連三天。
第三天晚上回來江琳琳的狀態已經很不好了,她首先是狂吃東西,然后就是瘋狂找人說話,在實驗室自己一個人是真的會憋瘋的。
“哎,樂清,我算是知道為啥你那時候那么煩了。這個202實驗室確實讓人難受,一天到晚的也見不到個人。這玩意誰能在里面待一個周啊。”江琳琳說道,“哎,我那個材料那么貴,我可小心了,今天那個趙老師學生還來問我,是不是做實驗用這個材料了,他們也想用。”
“哎,咱們組好久之前好像買過這個材料,做過這個方向,后來就沒人用了,這不你才新買來。”印樂清回到。“你什么時候做完實驗啊。”
“我感覺明天就差不多了,看情況吧,不行就再來一天。”
不過第四天的晚上江琳琳很早就回宿舍了,剛把包放下,隨著一聲嘆息,“樂清,我要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
“咋了?”
“我那個斥巨資買的材料,它裂開了。”
“什么意思,就是物理上的說它裂開了,壞了嗎?”
“對,就是物理意義上的裂開了,我是抽象意義的裂開了。而且上次我不是說那個材料一萬多嗎?其實不是,全款下來要兩萬多。”江琳琳癱坐在椅子上,一臉無欲無求地說到,古婉聽到了這個消息,火速打開微信分享給了他們小團體。
“那不是新買的嗎,那個生產廠家不是說現做的嗎?”
“哎,我也不知道,我感覺應該不是我使用的問題吧,我都特別關照它了,一開始還讓范師兄看著我做的實驗。哎,這么貴的材料讓我用成一次性的了。”江琳琳復盤到,
“那肯定不是啊,咱組買過這么多材料,哪個是一次實驗就用壞的。”印樂清也分析到。“得找他們廠家吧,這東西要是有保質期,這都還沒過保質期呢,這買回來有一個周嗎?”
“差不多也就一個周,快遞來的時候我拆快遞都小心翼翼的,弄出來就給它放盒子里供起來了,它倒好,第一次用就給我裂開了。這我那些樣品還不知道怎么樣了呢。”江琳琳說,“師兄說明天等他們銷售上班了,給他們說一下,感覺應該能退回,其實尾款還沒給他們打呢。”
“那還行,他這么大公司應該能給負責售后吧。”印樂清感慨到,
“哎,太刺激了,你是不知道我看到它裂開了那個心情,我感覺我都畢不了業了。我真是倒霉死了,第一次實驗就遇到這事。”江琳琳說道,
“不至于不至于,大不了不做這個,換個別的唄。”
“哎,煩死了,明天還得心驚膽戰得給北老師說,今天晚上先讓他睡個踏實覺吧。”
“哈哈,你還挺善良。”
“哎,我先措一晚上辭,我得讓范師兄和我一起去,我自己解釋不清楚。”
第二天,江琳琳和范博明一早上七點便到了辦公室,辦公室人還比較少,她可以趁機去和北老師說材料裂開的事情,北老師坐在旋轉座椅上,范江二人站著。
“裂開了?不是剛買的嗎,這怎么就裂開了?”北老師得知此事也是一臉難以置信,眉頭緊皺。
“我感覺就是他們生產的時候可能是沒控制好參數或者是這個里面的應力沒釋放出來,然后咱們一用就壞了。”范博明解釋道,江琳琳站在一旁不敢說話。
“這個肯定是他們的問題啊,這才剛用,你要是說咱們用的時間久了,這個材料受影響,那是有可能的。但這個是新的,咱們組從來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這必須得跟他們廠家說啊,是他們的問題。”北老師這樣下定論到,
“對,老師,我就想一會兒跟那個銷售聯系一下,然后看看是怎么辦,咱們是重新做一塊還是退了這個再買別的。”范博明說道。
“嗯,這個吧,他肯定是不會給咱們全退款的。最好的結果呢,我預計啊,就是咱再低價買一塊進口的,就是這個價格可能給咱們個優惠。”北老師在這方面應該是非常有經驗的。
“啊,老師,我們還是要買一個這個材料是吧。”范博明問到,
“對,我感覺還是得有一個能用的,這個方向還是很有必要探索的。這本來想支持一下國產,這沒想到這就壞了,還是買進口的吧。”北老師說道。
“對,一開始也是因為這個進口的供貨時間長,咱才買的國產的,就沒想到國產的這個供貨周期也這么長,還不好用。”范博明說道,
“對,這可能是他們銷售的技巧,知道吧,他們這個進口的他們不是生產廠家,就是個二道販子,估計賺的少;這個國產的吧,他們自產自銷,可能利潤高一點。”北老師分析道。
江琳琳站在一旁瘋狂吸收這段對話。
“好,老師,那我再跟銷售聯系一下,看一下這個問題怎么解決。”范博明說道,
“嗯,他們要是要這個材料做分析就給他們寄回去,我估計就是生產的時候的問題。”北老師補充到,
“好的,老師。”
“誒,江琳琳你的那個實驗做完了,它裂開的是吧。”北老師問到,
“嗯,老師,就是昨天我做完實驗,這個材料不是放在那個真空儀器里面嗎,我想把它拆下來,然后放好,打開那個儀器一看,他就裂開了,具體是啥時候裂開的就不知道了。”江琳琳回到,然后抿起嘴唇站在旁邊,心里默念“不要罵我不要罵我”。
“嗯,問題不大,你可以先測試看看,如果結果還行,那應該就沒問題。”北老師回答的完全出乎了江琳琳的預料,他絲毫沒有怪她的意思。“行了,沒事,等你們跟那個銷售聯系一下,看那邊什么態度,咱們再商量,好吧。”
“好的,老師。”二人如釋重負地從北老師辦公室出來。
后續這邊把裂開的材料退回去,賣材料公司判定責任一邊一半,他們提出的解決方案是:再付全款的三分之一價格,他們再給生產一個新的材料。
“老師,那邊說就是這個材料第一次用就壞了,他們肯定生產的時候是有責任的,但是就是說咱們也用了,咱們也得承擔一部分責任。他們給的解決辦法就是讓咱們再添點錢,他們再給咱們做一個新的。”范博明又去找北老師商量,
“哦哦,他們就是給到什么價格,再弄一個新的來的話。”北老師問到,
“他們那邊就是說壞了的這塊算咱們全款買的,然后再加三分之一的錢,再給咱們一塊新的。”范博明解釋道。
“啊,那進口的能給打折嗎?”
“那邊說不行,他們也不是一個銷售渠道,因為咱們這個一開始買的國產的嘛。如果不要新的國產了的話,那就給退一半的錢,然后咱們再去買進口的。”
“那這樣看還是再添點錢買一個新的國產的合適啊。”北老師說道。“這樣吧,博明,你跟那個銷售再交涉交涉,商量商量看看價格上能不能再給優惠一下,咱們買個新的國產的話。”
“哦哦,好,北老師。”
最終的結果就是又掏了三分之一減200元的價格訂購了一塊新的國產的。
經此一事,江琳琳的心情可謂起起落落,她跟印樂清說道
“我后悔讀研了,哎,你不知道我這幾天可難受了。”
印樂清也發現了江琳琳最近有些“哎,沒事,琳琳,放寬心,我給你講個故事。就是之前那個于永言師兄,就山老師的博士,他和云英師姐坐對過。”
“就那個咱們參加他答辯會的那個唄。”
“對。我本科的時候他們兩個總閑著沒事聊天,那天云英師姐就突然感慨說‘師兄,你看北老師,每天早上六點半就到辦公室了,中午也不休息,晚上到六點才下班,多辛苦啊。’”
“對啊,北老師確實是勞模了,我感覺他早上五點半就得起。”
“你看你也覺得辛苦是吧,你知道于師兄怎么說嗎?”印樂清賣個關子。
“咋說。”
“他說,‘人家一個教授,要社會地位有社會地位,要錢有錢,有車有房有老婆有孩子,工作穩定老板松心,你還心疼人家。’‘師妹,你看你,你早上也八點到辦公室吧,晚上十點半才下班,每個月才兩千塊錢工資,要啥沒啥,你還心疼人家。’”
“哈哈哈哈,這個師兄確實說的挺對啊”江琳琳思考到。
“對啊,云英師姐聽了他這一番言論,然后說‘師兄,我咋覺得讓你這么一說,我這么可憐了呢。’”印樂清繼續說,“哎,所以嘛,我們看來可能很重要的事情,在他們眼里就是個小事,沒必要放在心上。再說了,又不是你的錯。”
江琳琳經此一番開導心情開朗很多。
小學時候,上學忘帶作業本,紅領巾,那就是天大的事情;初中時候,錢丟了,晚回家,那就是天大的事情;高中時候,一次模擬考試考不好,那就是天大的事情;上了大學,點名沒到,掛科補考,那也是天大的事情;上了研究生,實驗失敗,搞壞設備,那更是天大的事情。我們總是站在現有的階段評價著現在的行為,殊不知回頭忘,那些曾經天大的事情不過是件小事。
印樂清曾經給自己的心里放下了一個評價標準:“這件事不干會死嗎?如果答案是不會,那它就是一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