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師向來是從不吝嗇自己學生的做實驗時間的，宋吉的實驗做了有一周多，畢竟他又不會，現練手現學也是相當費勁的。不過對于趙老師的學生，他向來是覺得202的實驗時間十分寶貴的。畢竟山老師是組里的大老板，他還不太敢狠狠壓縮山門學生的實驗時間，北老師學生又不在202他負責的這一畝三分地做實驗，趙老師又不愿與他交涉，所以他對于趙門學生一向是故意為難的。

在印樂清上一屆，就是方沁他們那一屆，趙老師有三個學生，其中還有一個是方沁舍友。胡老師給三人排實驗只排10天，三人只好倒班，黑天白夜換人不停機。方沁時常看見舍友早出晚歸，還勸她做實驗不用這么拼，在得知10天排三個人的實驗后，她直為三人抱不平。

不過其實大家也能從實驗記錄本上看出來，在更早之前，胡老師的學生一做實驗就是一個月，雖然上面的記錄不多，但是時間跨度卻久。只不過那時候課題組人少，大家一學期到也能做兩次實驗，便沒人與他計較。

回到現在，在宋吉做完實驗之后，就是古婉他們排的實驗，賀長星在寒假做夠了樣品，因此只有齊尚和古婉兩個人做實驗。給胡老師報備后，二人得到的回復是：“目前有幾件事壓著，抓緊時間。你們自己規劃好，也別太趕。”

不過就是如此碰巧，實驗儀器的真空抽不下去，二人一檢查發現是一個分子泵的零件出了問題。自然是給他上報說換一個零件就可以，這次得到的回復總算是關心到位了“這個零件去哪里買？花多少錢？需要多久？”

齊尚針對這些問題已經請教過何范兩位師兄，對他的問題可以對答如流，“學校外面五金店就有賣的，十幾塊錢就可以，半天就能搞完的，老師。”

齊尚在回答完后等了五分鐘都沒有收到回復，于是他開始向輔導員請假出校，準備去購買零件了。不過在20分鐘后他收到了回復：“市場上這種零件質量參差不齊，價格也不一，請調研市場后，寫個報告給我。再決定買哪一個。”

齊尚一時間只覺得無語，他對古婉說：“這不就一個小零件嗎？去五金店隨便買一個就能用，也不貴啊，還調研市場。我真服了，他到底著不著急。”

古婉搖搖頭，“要不你先去買吧，他又不管買，也不管報銷，我百度一下寫個報告給他。”二人進組半年多，已經非常了解他的脾氣秉性，應對起來也還算得心應手。事后果真，自報告發給他的那一日起，他就再也沒理過他們。

再就回到寧利出差的事情，自上學期出差事情無果后，寧利敏銳的感覺到自己在這個方向可能是做不出什么成果來的，找工作可能會更不如意了。于是他在寒假期間開始考慮轉行的事情，并且已經開始學習了。

年后回來，他終于等到了一次出差的機會。不過只有他一個人，去出差單位的公司量一下屋子的尺寸，好知道買多大的柜子。這是因為那邊的公司需要添置一些家具來放實驗儀器，事情是胡老師負責的。

寧利去到那邊單位，公司的人都叫他寧工，瞬時感覺社會不少，公司的小王是負責和他們對接的，他把寧利引到要量尺寸的屋子，“就是這件，寧工你看，將來那個大設備就放這屋，然后胡老師說要買幾個放小儀器的柜子。”

“對，胡老師跟我說了，讓我來量量尺寸。那我先量著，您先去忙吧。”寧利到地方后，就讓小王去忙別的事情。

寧利上下打量著面前這個空無一物的屋子，屋子大的很，混凝土地連瓷磚都沒有貼，墻上刷的膩子倒是很白，到處都積落這一層灰。他拿卷尺量了一下墻壁的長度，和空間的厚度，不出10分鐘就量完了。他又花了一點時間做了一個excel表格，然后截圖發給胡老師，至于為什么發截圖，那是因為發文件，就算過期了，胡老師都不會打開的。

寧利等待著胡老師的下一步指令，他以為胡老師會讓他和什么全屋定做商聯系，沒想到20分鐘后，胡老師發消息來“好的，小寧，下一步請你去當地的家具市場調研一下柜子尺寸與價格。”

“就是用來放東西的一個柜子，還調研市場，隨便在網上買一個柜子不就行了。”寧利出差回學校后給印樂清吐槽到，

“怪不得你回來的這么快呢，我甚至感覺你沒走。”印樂清說道，

“第一天去，下午到了量了尺寸，第二天早上去家具城逛了逛，下午就回來了。”寧利確實只在那邊待了一晚上。“哎，我是服了，這真的有必要出差嗎？我還以為搞這么大，是要弄個全屋定制什么的，沒想到就讓我去家具城買一個，家具城的家具比網上還貴。關鍵是我跑這一趟也沒把那個柜子定下來，胡老師還在考慮。”

“那你本來山老師跟你說的去那邊出差干啥的呀？”江琳琳問到，

“我應該去那邊用他們那邊新買的一個儀器做樣品的，就是那邊公司本來是買這個東西來用的，現在想自己生產，然后讓我們去摸索這個制備工藝的。”寧利回答到，

“啊，什么儀器啊，你這次去看見了嗎？”

“還儀器呢，我這次去就看見一個空屋子，買儀器那個活應該也是胡老師負責，反正儀器還沒到呢，他這次就讓我去買了個放零件的柜子。”寧利吐槽到，

“那你這學期做什么，要不然在咱們實驗室做點樣品出來吧。”

“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辦。我還是經常催著胡老師點吧，實在不行就找山老師說。”

不過很快，寧利就迎來了他的第二次出差任務，這次是和胡老師一起出差，與胡老師的這一番交流也徹底讓他下定了轉行的決心。

二人做高鐵，座位還挨著。一開始倒是說幾句話，后面大部分就是各看各的手機了。寧利眼睛余光都能看見胡老師打開微信界面，打開對話框，劃來劃去然后已讀不回。他們此次去是去家具城買柜子的，寧利也是納悶為什么他給胡老師的調研市場結果是網上買更便宜，胡老師依舊要去當地家具城當那個大冤種。

寧利還是問出了那個困擾他很久的問題：“老師，為什么不讓我上次出差就把這個家具定下來呀？”

“這個干活啊，要有干活的技巧。要讓領導覺得你看起來就很忙的樣子。”

寧利是完全沒想到胡老師這番回應，他的價值觀在那一刻有些許的顛覆。“他口中的領導是山老師嗎？還是那邊公司的領導？應該是山老師吧。”“山老師把項目分給他，把學生也給他，他就是這樣應付的。”“照這樣拖下去，那我怎么辦，我還能畢業嗎？”“山老師都把我給轉胡老師名下了，他還回管我嗎？胡老師這樣下去，我連實驗都做不上。”寧利的擔憂是不無道理的，都已經研二下半年了，連設備都沒有配備齊全，談何畢業呢，況且上一屆又出了一個延畢的秦師兄，他就更加擔心了。

這次出差后，寧利徹底改變了自己的重心，他開始半身心投入到轉行的學習中，網上買了課，買了書，不過除了有本級的人知道以外，其他的人他是不愿告訴的，畢竟轉行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被老師們知道了估計畢業更成問題。

每一個研究生都應該培養和具備的就是安排自己的生活和學習的能力，導師最好的用法就是在糾結方向時和遇到困難時的求助對象。研究生是不能要求導師對自己負責的，只能要求自己對自己負責。畢不畢業從一定程度上來說是導師全權拍板決定的。但是細想，如果導師不是故意刁難類型的，是個正常的導師的話，那畢不畢業其實是自己決定的。如果連自己都放棄自己，不為自己的研究生生活負責的話，那導師自然也是不能允許畢業的。

寧利在印樂清眼里一直是一個樂觀努力的人，在研一下半年還未分課題的時候，一個偶然的機會印樂清看到他在看組里之前的博士發的文章，她仔細一問，才發現寧利早就把組里研究一個方向的文章分類收集起來，然后挨個研讀。這種努力程度印樂清是自愧不如的，這也讓她重新開始思考讀研生活。每一位考研人都付出了艱苦的努力才考上了自己夢想中的學校，他們的后勁是十足的，然而保研本校的印樂清，似乎一切都來的太簡單。她重新意識到的是，在收到錄取通知書的那一刻，他們都是站在同一起跑線上的人了，只不過選的導師不同，賽道也就不同。倘若換印樂清去跟著胡老師，估計她不出一個月就會退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