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緊緊盯著丑,卻只看到淺褐瞳色,并無大異。
“你們看我并無異常,但于我看來,所有的外物,都有額外的顏色,或者說是其本身的顏色。”
“本身的顏色?”
“沒錯,萬物調和、多姿多彩,但其本身卻只由五色組成,恰為金、木、水、火、土,正是構成萬物之元素。”
“人之身體同樣如此,每個器官對應不同的五行,心屬火,肝屬木,脾屬土,肺屬金,腎屬水。五行相生相克,互為影響,在正常情況下,幾種元素各為比例,以致陰陽協調,身體機能相安無事。”
“但若其中一環變化,顏色過盛或過衰,都會打破平衡,導致陰陽失調、身體不適。正是因為看到大多飲用‘黃粱酒’之人,火色、金色、水色皆衰竭,心肺、腎臟雙雙受損,所以才覺有端倪,何種酒有如此大的威力?”
“再加上鄙人小時候在林中撿到一本《藥毒百科全書》,里面詳細記載每種藥物、毒物的臨床癥狀,飲酒之人的情況恰與書中的‘冰花毒’相配,于是才會知曉這秘密。”
“當初和姑娘們一樣是猜測,但最后,我便直接與我那親叔父對峙,以飲酒之跡象加上書本作證,他倒也爽快地承認,毫無抱歉的意思,反倒對我的指認不屑一顧,畢竟,沒有人會信一個黃毛丫頭的一面之詞。”
“我當然給我老漢說了其中狀況,可他非不信,自言吃酒已經七年之久,從未有過不適之感,而實際‘冰花毒’是前幾年才用于酒中,對人的身體、思想影響如此明顯,他怎會感知不到?只是自我麻痹,戒不掉罷了!”
“我也與其他飲酒之人勸說,可他們通通不聽,我融不進他們,就成了一個醒著的瘋子!”
“我能解百毒,卻始終解不了他們麻痹的心毒!”丑痛心疾首、無可奈何。
“就因識破了酒里的骯臟,所以丑才被掌柜追殺嗎?”
“并非如此。我發現真相后,雖努力向人普及,但鮮有人信,于是便轉變方法,依據五行相生相克的原則,來此山中找尋藥物,以外服元素的攝入調節體內五行,以幫助重促陰陽平衡,解這‘冰花’毒。只可惜柳城百姓堅信‘酒可治百病’,全毫不信草藥的作用,我那藥館也只得倒閉收場。”
“后來發現,為了治愈他們,我只得將自己掩藏起來,與之混為一團。因此,近幾年我一直潛心研究藥酒,將抗‘冰花毒’的藥物釀成酒,再希望于‘酒釀評選會’上奪得桂冠,如此才會被正統的接受。”
“只可惜,良藥本就苦口,常人喝之,難以下咽,怎能與那香甜的純酒相比呢!如何將良藥之苦化為甘甜,則成為了我一直無法攻克的難題。”
“我那叔父知道我的用意,恰巧他有美酒可口的獨家秘方,同時也見著了我這藥酒的發展潛力,便一直攛掇著與我合作,我出配方、他出秘方,將這美味藥酒制成,然后打通神州市場、遠銷海外。”
“我自然不愿與之同流合污,以他之心計,必定會往我這養生的藥酒里添加毒物,如此不是違背初心、白做功夫了么!”
“他見我一直不愿意,而藥酒發展態勢良好,今年‘評選會’上甚至排上了第五的好位子,便心覺忐忑,生怕自己的鰲頭位置有天被占了去。于是,為一己私利甚至不惜殺人性命,從去年年末起,我便四處逃亡,從未歸家。”
“或許以為我已出城,便停止了搜查,我也是見情況良好了些,才下山見見嬢嬢,卻不曾想非被老漢推著去了他的客棧,如此一來行蹤暴露,定是性命攸關。”
“本想著過幾日再出走,卻未曾想那雇傭的殺手如此快便尋著了!”
“那掌柜這樣心狠手辣,定是不能饒過他!”辰與巴塞打抱不平。
“姑娘們是好心,但我那叔父并非一人作惡,‘黃粱酒’能如此屹立不倒,這背后還得是因為有堵坊勢力和地方的官紳相助,若是想扳倒他們,或許是難事啊!”
“還真是上下其手、相互勾結!”
“那我們要如何是好?”
三雙眼睛齊齊盯著沉思的子。
“倒是有一法子。”子終于開口說話。
“什么法子?”
“要想打倒惡勢力,最佳的方法就是找比其官位、職權更高之人,大多地方商賈欺軟怕硬,若是遇著比自己實力高出一籌的,自然就萎縮害怕,不敢造次。”
“可我們皆為外客,在柳城哪里有位居高位的熟人?”
“我倒是認識一位。”
“唔,何人?”
“與我同鄉的柳城城主門客——東參。”
“甄姑娘看起來年輕,竟與聰明睿智的東參大人有交情?在柳城,無功無德之人怕是難以見著他的。”丑驚訝不已。
“丑既然與我毫無隱瞞,那我幾位也便告知你真實身份。其實我本是術國謀士,名子,這幾位卻是巴塞與辰,一位為龍城西部將士,一位則是流落于市井的新任龍后。”
“什么!”丑聽聞,瞠目結舌,半天未言語。
這幾位姑娘竟都有這么大的來頭!
“難怪一個個武功高強又聰明絕頂,原來隱藏的身份都如此不一般!丑真是好福氣,竟與你們相遇相知!”
“丑小姐謬贊了,行走江湖、身負重任,還得請小姐諒解隱瞞的行為。”
“無妨無妨,確是謹慎之舉。小女子雖年歲尚小,但也聽過子夫人的大名,聰慧冷靜、睿智過人;龍城將士更是不用說,忠心耿耿、殫精竭慮,世代以守護龍城為使命;對于這位新任龍后,想必也定是有過人之處。這樣看來,也難怪夫人說與東參大人是舊相識了!”
“三十年前,我活躍于術國政界,東參作為術族人,因同族出生、理念相近,曾去拜訪過我,幾年后我創辦私塾,他也去聽過講課,也算是旗下的一位門生。之后,聽說他入了柳城,得到城主的賞識,而我不久也隱隱于市,相處便少了些。此次探訪,看在師生一場的份上,應是不會落個掃地出門的結果。”
“東參大人重情誼、行禮節,定不會做此不合禮數的事情!”
“只是,就算有東參相助,卻還需有具體的證物,如此才會足夠令人信服,從而定下罪名,讓其再無翻身之地。”
“那這物證應該從何獲取?”辰問。
“倒是想著制酒、出售的賬本。做生意之人把利益看為最重,一筆一毫皆由管賬掌柜詳細記錄,此中定會包含向南蠻進貨的記錄,若是能將之取來,必是一大法寶,要是同時找到酒館與賭坊暗中勾結的流水賬目,則一網打盡也并非難事!”
“可要如何才能深入敵人內部?以我那叔父縝密謹慎的心思,想要尋著藏賬本的地方,甚至將之偷盜出去,怕是難上加難啊!”
“丑小姐莫憂慮,這不正有兩人可以助我幾位一臂之力!”
子將目光移至蹲于前門的兩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