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口溫水,又冷靜下來。
“虎都人,哪有不知道她的?寅將軍從小便出了名,叛逆又專橫,是云彌的‘一枝獨秀’呢!”話是這樣說,眼里卻滿是不屑。
“從小就力大無比,剛出生不滿一月,就能徒手捏碎一個雞蛋。年紀(jì)愈大,力量也愈強,放眼整個虎都,都難有與之匹敵的。一錘下去,怕是連山都破個窟窿!”
“竟這么厲害!”子不禁感嘆。
“有這神力又有何用?只怕是上天給錯了人,信錯了人!”
“仗著力大無窮,就不做女孩子該干的活兒。放著織布繡花不管,偏要砸鐵舞刀,干些男人的事!之前他們一家就住在前街不遠(yuǎn)處,每日挑饅頭售賣經(jīng)過時,總會聽到一陣喧鬧,是和父母爭吵呢!”
“十里八鄉(xiāng)的,何曾有過女子這樣頂撞父母?真是不孝!周圍人都知道,卻又不敢上去勸阻,脾氣火爆,一不小心就奪得一陣謾罵,哪有半絲女人的樣子!”
“小時候頑劣些也就罷了,到了出嫁的年齡,還是我行我素,不聽勸,非要去參軍,為了打消父母安排親事的念頭,甚至一剪刀把受之父母的長發(fā)劈了,理個連男人都自愧不如的寸頭,這可不讓男人見著都怕么!”
“她爹娘沒少為這事兒哭鬧,甚至揚言要斷絕關(guān)系!”
“后面啊,她離了家,去了虎都東部,又不知從哪兒學(xué)得了一身本領(lǐng),投入到前穆將軍門下。也是命好,穆將軍無兒無女,卻把她當(dāng)親兒子養(yǎng),死后,根據(jù)沿襲制的傳統(tǒng),將將軍位予了她?!?/p>
“邦主當(dāng)然是不同意了!是被穆將軍給騙了,當(dāng)初看她樣子,還真以為是爭戰(zhàn)沙場的男人,哪知道,盔甲之下,竟是個粗魯?shù)呐?!?/p>
“可已經(jīng)同意的事,哪有反悔的道理?只能任著她去,但實在與傳統(tǒng)禮教相悖,哪有女人管男人的理?以這一緣由勸其免職,剝奪實權(quán),卻不收回爵位,也算仁至義盡了吧?”
“她這女子真是不同尋常,表面上應(yīng)承下來,下一秒,卻以個人的名義征收女兵,組成了一支小型的‘穆英軍’,后面人員擴展,竟由之前零星幾人發(fā)展到接近上千人!”
子噗嗤一下笑出聲來。
“小伙子因何發(fā)笑呢?”兩人只覺憤慨,對這一反應(yīng)很是疑惑。
“面對這一舉動,邦主不是氣壞了?她還真是不按常理出牌?!?/p>
“那是必然。但又無可奈何,畢竟也不算違背規(guī)矩。一來,確實如她承諾,管教的,不是男人;二來,招兵練兵,本就是將軍的權(quán)力和義務(wù),無可厚非。若是定罪,過于嚴(yán)重了些?!?/p>
“那邦主如何壓制這‘穆英軍’的發(fā)展?”子饒有興致地問起來。
“自然是從中阻攔咯!盡管她們整日練武,毫不松懈,卻不給任何機會,英雄無用武之地,以此打擊她們的自尊與自信,再加上世俗的異樣眼光,能堅持下去的,怕是少之又少?!?/p>
“只可惜??!冰封了數(shù)年,就剩下五十人了,卻在前年冬天,贏來了轉(zhuǎn)變。”
“是得到了剿匪的任務(wù)?”
“不錯。邦主是萬般不愿請她們出山的,只因偌大的朝廷能與之抗衡的寥寥無幾。那中部山區(qū)的土匪仗著無人能敵,強搶民女、偷盜淫亂,無惡不作,已然成為危害社會的一大蛀蟲,百姓們不堪其害啊!”
“其他隊伍都出征過,無奈山高谷深,地勢險要,易守難攻?。≡偌由鲜栌诰毩?xí),自然抵不過那些沒人性的惡人們?!?/p>
“邦主請她們出戰(zhàn),當(dāng)初怕也是存有一絲私心的?”
“的確是這樣。也知那土匪頭子心狠手辣,其實啊——”
放低音量,半捂著嘴,小聲道來。
“是想借刀殺人,趁機把這女子軍隊一齊給端了!就算不成功,也讓她們吃吃苦,受受打擊,別整天做些不切實際的白日夢,好重新讓她們回歸家庭去。可誰知?。〉谝淮巫鲬?zhàn)便大放異彩,寥寥數(shù)十人,卻干出了上千精兵都做不出來的成績!借助敵退我進、敵進我退、打完就跑的游擊戰(zhàn)術(shù),硬是摸清了崎嶇的山路。”
“都是勇猛又訓(xùn)練有素的女將,這不到兩年,就將臭名昭著的土匪頭子活捉了!真是打了朝廷文武百官的大臉咯!一下子,反倒成為虎都的大英雄了!”
“有她這例子,要是其他女子紛紛效仿,皆剃發(fā)參軍、棄家庭于不顧怎辦?虎都自古是男人的天下,出名的女子都以貞潔、效忠、三從四德成佳話,哪有像她,以暴力、叛逆出名的?”
“就算是立功,也萬萬是慣不得她的!大伙的怨氣已經(jīng)積壓很深了!”
以偏概全,就只是頑固派、迂腐派的想法吧!哪里變成了“大伙”?難道千里方圓,連一個清醒的人都沒有?
“小伙子,可是婚配了?家在何許?”調(diào)轉(zhuǎn)話題,轉(zhuǎn)而詢問子。
“若是還未,就在虎都找一位姑娘娶了,要西邊的,不要東邊的,西邊的更聽話,尤其是當(dāng)?shù)卦茝浀墓媚?,溫柔又體貼,最是適合嫁娶了!”
“息女剛成年,沒讀過什么書,只識得幾個大字,但賢良淑德、好生養(yǎng),算命的先生也說過,頭胎必是個男子!何不交換八字,考慮考慮?”
貼近子,親切推銷起自家的“產(chǎn)品”。
子無言,低著頭,默默啃食手中的包子。
“聘禮也是不貴的!”見不說話,那旁邊的男人又補充一句。
“真是抱歉。諸位的好意心領(lǐng)了,只是,我已有了妻兒,此程并未與我同出,正在家中等我回去呢!”
“倒也不是什么大問題,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多一份溫柔鄉(xiāng),多一處去路不是么!”
子開始犯起惡心,恨不得就這一身男裝與之辯駁起來。
“真是抱歉了,小生還有要事,便先告辭了。”
起身作揖,未等到旁人發(fā)言,碗裝兩籠包子,頭也不回的離去。
連禮節(jié)都懶得顧上。
文明是對文明人做的事,不是給活在茹毛飲血的落后者的奉承。
剩下兩人大眼瞪小眼,卻不知何事引得她生氣。
街上,花開的絢爛,嬌艷可人,卻蘊含著無盡的哀傷。
二樓一窗戶半開,丑站在窗口,朝她揮手。
進旅館,上樓,門是開的。
三人圍坐一起,已從傷感的情緒中走出,儼然一股戰(zhàn)斗的狀態(tài),炯炯有神盯著進門的子。
子將手里的特色早點放至桌上,同坐下。
“虎都要找的人,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