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怎講?”三人疑惑不解,愣愣地望著它。
“姑娘們有所不知,影精的形來源于靈,只有足夠豐裕的靈,才能塑造成形,此地特殊,眾靈才能聚而不散。到了外面,地域遼闊,靈力散亂,俗物且繁多,遇著我這個靈力集合體,總是想吸上幾口,少的還能承受,多了,漸漸靈力枯萎,也就分崩離析了啊!”
“你們雖有靈,但授靈的程度比上外界萬千東西奪靈的程度,還是小巫見大巫了,收支必是不相抵的!此時,則需要借助一類器皿,承仙氣,能將靈暫且固住,減少其流失,這天書便是之一。我已將靈附于書上,算是和它組成一體了,在外,只要躲在書里頭,再不離你們身,時常補靈,便能毫發無傷。”
“你躲在書里,還怎么看世界?”寅問道。
“天書在外看是閉合的,內部卻透視,外界發生的事情,都能觀摩的一清二楚。只是之后再難以真身自由活動,全得倚靠這天書了!”
“所以說,到了外邊,我與它便是共生,所謂,無它即無我啊!”
“那之前的癩頭和尚又是怎么把你帶出去的?”子接著問。
“他是仙人,與深靈之體的凡人還是不同,借著他的仙體庇佑,就算無固靈仙器,也是能安然無恙的!姑娘們的道行,怕是還未到他那一步。”
“既是如此,得需想個法子將這天書偷摸運出去!”幾人面面相覷,深思熟慮。
“不用擔憂!本公子已經提前想好方法啦!”影精打破沉靜,自在地飛舞到中央。
“我這天書之名并非固定不變,反之,可隨意更換,只需姑娘們放下手里一本書,我再模仿它的痕跡,編以同名,造出一個一樣的,便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帶出去了!”它一臉傲嬌,等待著眾人的夸贊。
“所以是為我們,才故意取了《異寶集》一名?”
子這出其不意的反問,倒惹得它不知所措,再深謀的算盤終究還是逃不過法眼啊!
卻只裝糊涂,傻傻笑著。
“這是個好法子,就這么辦!”寅一錘定音。
得到支持,只見那空中的影精飄飄蕩蕩又落入了書里去,幾下震動,封面的黑墨《異寶集》三字漸漸消退,新的字體浮現,紙張變得粗黃,散發出年代久遠的陳腐,得出似有似無、淺灰色的《無量壽經》。
拾取,與一邊的真書對比,竟一模一樣,分不清真假!
“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連內容都是別無差別的!”寅不禁感嘆。
將天書塞進手里,拿著之前的手諭及編號,三人同向門口石墻走去。
卯上前,朝進門處三下忽深忽淺的敲擊,只聽門外扭動的一咔嚓,深厚的墻門徐徐上升,露出熟悉的場景和面孔來。
將兩樣紙張皆遞給武僧,檢查完畢,遞上之前存放的行李,才許離開。
蜿蜒盤旋,緊貼著卯、摸索著前進,十幾分鐘后,強烈的白光撲面而來,暈輪效應迫使他們不得不用手蒙住雙眼,緩些時候,才漸漸正常回來。
接著,上幾層臺階、轉幾個圈,到了一道寬闊的、南北異向的長廊,一邊盡頭是出口,一邊,則是專職辦公處。
此時,正是未時一刻。
“現在,就先別過吧!我從這邊出去,你們則繼續尋找,等有了更詳細的消息,還請到宮外‘達瓦小店’相遇!”寅將手里幾本經書交與二人,叮囑道。
“好!紅山宮占地面積寬廣,不僅有室內,也含括露天廣場,我們在內打探消息,也還勞煩你們在外面多注意。畢竟不知具體地點,紅山宮內外每一寸土地都有可能!”
“謹聽子夫人安排。那這天書——”
“先讓我們帶著吧!內部不便詢問,消息來源,大多得靠它了!”
“好!”
部署過后,天書一并交與子與卯,再不多言,分手告別。
“這書是要送到哪里去?”目送寅的背影離開,子又轉過頭,看向卯。
“還是送到達賴那里,不過不是辦公處,而是專門誦經學習的僧院——”
——
且說,辰那一行人。
自那一夢,辰練功時總易分心,不懼嚴寒的龍體透進寒氣,全身冰冷,每日未時更甚,已經消退的龍心之痛,近日又發作起來,兩股疼痛齊驅,常冒冷汗,肉體仿佛撕裂一般。
子她們入館第二日,辰與巴塞像往常一般打坐,卻始終難以靜心,最后搖搖晃晃,竟吐出一口血水,昏死過去。
可算是把周圍人嚇得夠嗆!
丑望聞問切,只知脾臟衰弱,便做些補氣血的養生草藥湯。
巴塞一查,卻道是:“運功打坐時未靜下心來,心有雜念,引得邪靈入體,不小心走火入魔了!”
“走火入魔!這么嚴重?”丑惶恐盯著巴塞,驚詫間,拿在手心的湯匙不小心落到地上。
“還好算是輕度的,近日減少運功,我再輸送些功氣,調養幾日,便能恢復如初了!”
說罷,行動起來。
誰知,那侵入辰體內的一股寒氣筑成了一堵厚厚的防御墻,再加上辰自身陷于夢魘,主動與外界隔絕,巴塞的真氣無論如何也送不進去。
“辰,辰?醒醒!醒醒!巴塞將士正在給你輸送功氣,可得從那噩夢中脫離,讓氣傳進去啊!”
“辰!辰?”
丑盡力喚醒她,卻無濟于事。
她雙眼緊閉,只不住打著冷顫,嘴里喃喃低吟,傳出“母后”、“不要走”等模糊不清的窸窣碎語。
一炷香后,巴塞累的滿頭大汗,這氣,卻始終游離在外,甚至那寒氣猖狂不已,挑釁并試圖分散到巴塞的體內,得虧功力深厚,才未讓它得逞。
“這是什么寒氣?竟如此狂妄!中原本部從未有深冷至此、對龍人造成威脅的寒,難道是——極北之地的寒氣?”巴塞心里默默想著。
“但那遙遠的冷氣,怎會跨過半個神州,跑到中原來了呢?”
運功之法始終不奏效,辰的狀態反而愈加糟糕,身體溫度漸低,臉色也變得慘白,無奈,只得放棄,苦思冥想另尋他法。
“丑,麻煩找個碗,呈上半碗熱水來!”巴塞轉過頭,對丑吩咐。
不一會兒,梨花木碗已端上,架著盛放的碟子,一并擱在一旁的椅子上。
巴塞靠近,從腰間抽出剔骨之劍,毫不猶豫的向手心劃去,打開一道血淋淋的口子,液體一滴一滴緩緩落下,與熱乎的白水瞬刻融合,散發出濃郁的腥味。
“巴塞將士!”丑嚇得目瞪口呆,愣愣望著。
“從外直接運功不讓進,那只能依靠內服了!龍人的靈與血脈相連,功力也在其中,辰修行尚淺,不到與那寒氣抵抗的地步,只得靠這法子,讓我的血液在其中與之斗爭,以保體溫正常、身體安康。至于夢魘一事,則是心理問題,需的,是她自己的意志力了!”
此后,每日子時、未時各服一次,連續兩天,氣色才生出紅潤,寒氣活動減緩、暫時休克,然而始終處于昏迷狀態,偶爾醒來,咳出一團血,再又倒下,不省人事。
“暫時性的排異現象,加上體內冷熱相抗,練功時又有邪靈雜穢入體,身體里不免翻江倒海。如今,寒氣減弱,主要是正、邪兩靈博弈,吐出的黑血說明是正占上方,其實是件好事!”
聽此解釋,丑才放下心來,常給辰強灌一些補血紅棗湯、蜂蜜紅參湯。
“為什么還是醒不來呢?究竟藏了什么心事?”
巴塞坐立一邊,緊皺眉頭,不知辰為何突然間走火入魔,更覺對不起龍后的重托,羞愧、自責難當,整日愁容。
心力憔悴,兩人不比典藏館里尋線索的三人好過。
“或許,是與辰的母后相關?”
丑不愿見巴塞難過至此,又想找到讓辰蘇醒的辦法,不得以,將箐谷一事透露給了她。
“辰專門叮囑,不讓我與寅將軍告知你們,就是怕你們操心……要是早知道會引出這么大事端,害她成這個樣子,還在乎那守信的名節做什么!”她竟也跟著愧疚不已。
“你是說,那時,辰就有類似的跡象了?”
丑點點頭。
“世上唯一可侵龍體之寒,便是極北之地萬年冷氣,唯一可抗真龍之火,便是東海陰水。那鬼卒抓了龍后與四將士,為了防止她們運功反抗,指不定費勁千辛萬苦關押到風暴嚴寒地帶。”
“辰與龍后母女連心,這寒氣或許是隨她而來。可見,龍后與將士們,大可能就囚禁在那極北之地!而辰自那之后狀況極差,又深陷夢魘,只怕是——”
說到此處,巴塞哽咽不語,雙拳緊握,眼里含滿淚花。
“她們兇多吉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