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魔力的梳子,讓頭發(fā)擁有各色的顏色。”
秀發(fā)一梳,黑發(fā)變成火紅,再一梳,又是橘色,一個個五彩斑斕的頭頂來來往往。
“聚寶盆,聚寶盆,單個的核桃成雙對,獨艷的嬌花成雙生。”
一個簡陋的木盆,投入一顆核桃,竟撈出來兩個一模一樣的,放入一個元寶,竟同樣有了兩份。
“幻術(shù)。”子帶著儒帽,扇著蒲扇,莞爾一笑。
“沒錯,的確是幻術(shù)。”巴塞回應。
“世上從不存在完全相同的事物,同卵的孩子也各有特色,這區(qū)分于其他的獨特性才構(gòu)成了多姿多彩的世界。但虛構(gòu)的幻象隱約讓不可能變成了可能,催眠的效果仿佛達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人多說‘眼見為實’,誰知眼見又不一定為實,反倒是被人利用的‘虛’呢?再有貪圖小利的心思,那些狂熱的投機者只有靜下心來才發(fā)覺:所謂的雙生不過都是一粒粒撒了‘迷幻粉’的爛石頭罷了!”
“‘不畏浮云遮望眼’,可當浮云太厚時,卻很容易被人牽著鼻子走啊!”
言語間,多少人環(huán)抱著木盆、當寶貝似的捧在心尖,他們傾家蕩產(chǎn)跟著投掉了所有的積蓄,不曾想,早已落入了一場游戲。
在這場游戲里,失敗者永遠不會被同情。
“或許,該讓他們看看真相?”
一個中原模樣的人正迎面而來。
“先生。”巴塞上前,將其攔住。
“姑娘有甚事?”
“先生手里的玩物是個稀罕拾子,可問,花了多少錢呢?”
“這個嗎?”他緊緊護在懷里,一臉癡笑。
“兩百個金幣呢!我可是專門從西沙洲遠道而來,就為了淘一些寶物,四周閑逛了一圈,也只有它稱得上是頂極的寶貝了!”
“姑娘真是不巧,它今日已售罄了。我這,是最后一個了呢!”言語頗有些驕傲。
“只可惜,先生手里的寶物恐怕不值得如此高價啊!”子近身,同勸道。
“這話哪里說來?”
“若是您信任我二人,可否將這寶物借我們一用,其中蹊蹺,必將細細說明。”
“這……”他踟躕少會兒,“好吧,見幾位裝束應也是中原男女,因是同胞的血脈,我便能信任二人的。”
“謝先生。”巴塞拿過木盆,從腰間取下水壺,打開壺塞,一汩清水將倒在上面。
“這是什么液體!”
“是清水,您聞。”
見無異,才松口氣。
洗凈,再用手巾擦干。
“如今,就是這‘雙生盆’的本來面目了!勞煩您放個想放的東西進去!”
那中原男子只是疑惑不解,卻也照做,隨手取下手指上的一個銅戒指。
等待,蹦出來一塊破石頭,砸的叮當響。
“石頭?”男人繼續(xù)朝里望,期望另一個戒指的出現(xiàn)。
“先生不用等了,這便是您要的‘雙生石’,所有變出來的東西都是這碎石頭幻化而成,整個木盆撒上了‘迷幻粉’,所以才瞞過了眾眼。清水一洗,牛鬼蛇神便原形畢露,真相大白!”
“什么?假的?”
男人不死心,又投進一個金幣、一顆核桃、一把折扇,所出皆是碎石。
“這這這……這出來的全是破石頭!”
回頭一瞧,那賣東西的人早已溜之大吉,可算是用全部的積蓄買了個大大的教訓。
“先生放寬心,就當是吃一塹長一智了。夢幻島也不免有坑蒙拐騙之輩、以次充好之物。”子好心安慰道。
“等等!”
他突然一把搶過盆,又搶過巴塞手里的水壺。
“你們——”
“你們這群騙子!”
“先生?”
“快說,這里頭裝的到底是什么液體!竟把我的寶物變成了廢物!我的‘雙生盆’到底被你們弄到哪里去了!”
“先生,您不要氣的蠻不講理,壺里頭裝的是清水,之前您也看過、確認過了,要是您不信,我喝給您看。”巴塞奪回,猛灌一大口。
“這下您可信了吧!”
“信信信,鬼才信你們的話呢!快,快把我的‘雙生盆’還給我,快把我的寶貝還給我啊!你們這兩個騙子,兩個小偷,把我的寶物藏到哪里去了!這可是我半輩子的口糧換來的啊!還指望著它讓我飛黃騰達呢!就被你那亂七八糟的巫術(shù)弄的失了靈了!”
“這是污蔑!我們好心告訴你真相,免得之后蒙受更大的損失,你倒反過來怪罪起好人來了!子先生,我們走。先生,您現(xiàn)在怒火中燒,理智不清楚,得需好好靜心休息一下。”
“不走,不能讓你們走!”他一把拖住子的衣袖,“不把我的‘雙生盆’還給我,死都不能讓你們走!來人啊!周圍的人都來瞧一瞧看一看啊,當面偷盜的騙子啊!他們騙我抹上那不知名的東西,施了什么法術(shù),移花接木,直接把我的寶貝騙走了啊!”
“先生,您不要無理取鬧——”
“不能走,不能走,捉騙子,捉小偷啊!”
一霎那,圍觀人群簇擁一堆,男人哭爹喊娘的聲音成了一道奇觀。
……
“這,發(fā)生什么事了!”寅穿一身金剛盔甲、握一柄陰陽镋,匆忙奔來,眉頭緊皺,有些兇神惡煞的味道。
緊隨著是手持轉(zhuǎn)經(jīng)輪、戴一串紅珠的卯。
見寅裝備精良、手持利器,脾性也不如其他三位溫和,男人不由得氣勢上削減下來,卻依舊死死攥住子和巴塞的羅袖。
“無事。”巴塞勸阻,她是了解寅的。
子將寅拉到一旁,略述經(jīng)過。
“這樣先生,您看怎么樣。我出同樣的價錢,把您的盆買過來,就當物品轉(zhuǎn)賣了!”
“不行!為它,我可是費勁千辛萬苦的!路費、心力,哪一樣不值錢?至少……”他細細思忖,“至少得再加五十個金幣!”
“五十個金幣!”寅沖上前,用力打開他的手,“你可真會算賬啊!一個破盆你多要我們五十個金幣!”
“那……那三十個總可以了吧……”
“三十個!呸,一個都不行!”
“寅!”巴塞攔住了她。
“好,就二百三十個金幣。”
掏出所有的身家,取下頭上唯一一根串著粉色珍珠的簪子,一并遞給男人。
“這里是一百個金幣,這,是鮫人淚血珠,想必先生是知道它的價值的,比起一百三十個金幣是綽綽有余了!”
“價值連城鮫人淚,舉世無雙泣血珠。傳說鮫人情至深、悲至絕時,眼里會生出紅血,與白淚交融,化成一顆粉色泣血珠,玲瓏剔透、殷美絕倫,因是極癡極狂之物,也有了靈情,將它研磨成粉末、融入清水,便能聽到、看到關(guān)于它的獨有的故事。”
“哼,你倒是知道的不少!”寅輕蔑地嘀咕。
男人卻睜大眼睛,一臉醉意地望著,愛不釋手地撫摸。
“姑娘怎會有如此寶物!鮫人島如今與世隔絕,在水妖族庇蔭下,是不再與外界通商的了。”
“你這賴皮,哪里這么多話!這東西自有它的由來,問那么多做什么!要就要,不要——”做搶的動作,卻被那男人背身躲了過去。
“要要要!當然要!嘿嘿!”他訕笑幾聲,急忙將錢袋系在腰間、粉珠藏于胸前,“那小生就——告辭了?”
悻悻離開。
“走走走,快走快走!周圍人也都散了,沒什么好看的!”
……
“呸,太憋屈了!真是多管閑事,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人散后,寅不甘心地抱怨,“干嘛受這窩囊氣?要我說,這錢是怎么都不能給他的!”
“只是近期情勢危急,鬼王不肯罷休的四處搜羅,若是事情鬧大了,不指定傳到有心人的耳里。如今,還是低調(diào)的好。”
“但大幾百金幣外加巴塞將士那顆珍貴的泣血珠,到頭來換了這么一個破盆子!真是怎樣想都生氣!我看他和那坑蒙他的人也沒什么兩樣!”
“或許,他只是一時半會兒接受不了真相,才暫時被‘惡’裹住了心眼。相信,他本心是不壞的,不過因為被其他人騙了……”卯好心勸道。
“可是他被人騙了,為了挽回自己的損失,就可以坑騙另一個無辜人嗎?”
“人。”子無事人一般走在前路,打開新買的葫蘆,飲一口烈酒,冷笑一聲。
“沒有人情愿成為‘底層’,各個都在用盡全力往上爬。一個人失敗,就有一個人成功,一個人落為草寇,就有一個人再上一層,他們管這叫‘物競天擇’。道德,法律,憐憫心,在激烈的競爭中卻變成前行的阻礙,那個高位,就像這個撒了‘迷幻粉’的雙生盆,充滿誘人又致命的魔力,卻不知,是富是窮,是災是幸,有什么特別在意的呢?”
……
人生如夢。
我們在著急什么呢?我們在為什么而奔波呢?